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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组雇用当地人干活儿也是很正常的事,几个潜水人员中,就有一个是湖上的渔民,不止水性好,打捞经验也很丰富,帮了专家组很多忙。可这次搅事的也是他,说要提前结账,无论如何都不干了。
童教授正焦头烂额,哪有心情管这种小事,对童柳说,“你去处理。别再给我惹事儿!”显然还在怪罪她借车的事。
专家们急匆匆地进了帐篷,外面就剩了我们几个,杜龙彪发现童柳的脸色不好看,识趣的也回了屋子。我很过意不去,向童柳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想得不周到。”
童柳笑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是个老古董,也只知道研究古董!”
“你……没生气?”
“要是气性那么大,某个非礼过我的人,恐怕得截肢。”她看了眼我受伤的那条腿。
我打了个激灵。
那个吵闹的渔民还在嚷嚷,童柳把其他人劝走了,随后和颜悦色地对着渔民说,“叔叔,干得好好的,怎么就——”
“啥也别说了,结账吧。”渔民打断道。
童柳笑笑,不再多问,从兜里取出几张百元票,递了过去。渔民却没敢接,愣愣道,“没、没这么多吧,之前讲好的,一天十块。”
“叔叔,都不容易,拿着吧,给婶子孩子多买点好吃的、好穿的……”童柳笑得比天上的月牙还弯,连我都看醉了。
渔民反倒不好意思了,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没想到童柳又摸出几张钞票,“对了,封湖也不知会到什么时候,您今年甭别惦记打渔了,正好歇歇。”
渔民更愣了,最后咬咬牙,“好人呐姑娘,你也劝劝他们,都别再下水了,今年这湖上,邪性!”
“哦?”
渔民看到周围再没别人,小声道,“我和你俩说了,你们可千万别往外传!”
他之后跟我们讲的,就是我最开始说的那一段,他夏天打渔,冬天采冰,正是春节前,留在湖上采冰的人其中一个。
我俩问,后来大个子和老雪头怎么说?到底在箱子里看到了什么?
渔民摇头,“大个儿被救上来就开始昏迷不醒,老雪头后来也疯疯癫癫的,一句正常的话都没有。”
“这事儿没往上报?”童柳皱起眉头。
“毁就毁在村长身上了——”渔民叹气,“老家伙说我们不遵天时,大过年的还敢打扰‘老湖王’休息,招来惩罚也是自作自受,这事儿透着蹊跷,往上报也不一定有人信……就算有人信,那就更麻烦,肯定得派人下来封湖封渔,到时候,咱们这一年啥也不用干了,冰采不着,渔打不了,再把游客都吓跑了,咱村儿就只能大王八驮小王八,天天喝西北风去!最后,大伙儿被他吓住了,一商量,那就都把嘴‘缝上’,谁也别往外传,当作啥事儿都没发生过……没想到现在还是封了湖,但我们更不敢往外说了,隐瞒不报,估计罪也不小。”
渔民说完,再三让我们保证,千万别把他卖了,童柳又多给了他一点儿钱,便打发他走了。回头问我,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觉得应该跟童教授他们商量一下。童柳却说,“不行,我爸那个老顽固,没有证据事实,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况且他又这么忙,肯定会骂死我们。”
“那咱们——”
“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童柳毅然道,“我们去找证据……”
“我……们?”
“对呀,你现在不是不当班么?”童柳用眼睛瞄着我,“怎么,不愿意跟我一起?”
老罗不在,我再走开,似乎总有些不妥。但童柳态度坚决,就算独行,也要走这一趟。大半夜,一个女孩子在山里乱走,我更不放心。
这时,杜龙彪从帐篷里探出头来,“你们去你们去!这儿有我呢,再说,小齐也不是吃素的!”门口儿值夜的齐业民也看着我暧昧地笑,敢情这俩小子一直在偷听。
临走前,我特意交待杜龙彪,后半夜一定要精神点儿,尤其要盯住那间被当做库房的帐篷。他拍着胸口打包票,“放心,就算我掉了脑袋,也绝不会让外人靠近一步!”
我换上便装,和童柳进了山里,按照刚才那渔民所指,他们的村子离我们驻扎的地方不算太远,从山里穿行也就二十多里地,我带上了警匕防身,手里还拎着一只警棍,手电照射处,是一片黑茫茫的山林,好像怪物的巨口,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我走得很小心,步子也慢,反倒童柳大步迈开,无所顾忌,我说你当心点儿,这山里蛇虫可不少。
她笑着说,“这条山路踩得宽,肯定是经常有人走的,野兽长虫(蛇)早就吓远了,哪有你说得那么可怕?”
我想说前阵子还看到狼了,但没说,担心吓到她。
后来她又说,“况且,真遇到了危险,不是还有你么?”
“我是人,不是超人。”
“那也不是普通人,是名英勇无畏的警察叔叔。”她又笑,我发现她的眼睛真亮,牙也白。
走了半程,林子更加茂密起来,树冠遮天蔽月,山中冷风阵阵,偶尔身边的草丛里会惊飞三两只大鸟,我们往往被吓了一跳,童柳这时还是有些怕了,跟我跟得很近,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
“你会唱歌么?”她问我。
“幼儿园的第一堂音乐课唱过之后,老师就再也不让我唱了。”我答。
“为什么?”
“怕我吓到别的小朋友。”
“那好,你听我唱!”童柳说,我知道,她这是想壮胆,就跟打架时“嗷嗷”喊叫差不多,一方面是鼓舞自己的气势,另一方面也能吓住敌人。
可她一张嘴,我差点儿一头啃地上。
她忙拽我,紧张地问,四下警惕,“怎、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没事儿,现在我放心了。”
“嗯?”
“我唱歌能把狼招来,你呢,能把狼吓跑……”我说。我们幼儿园老师没教过她,不然相比之下,我那就是天籁之音。
她笑着给了我肩膀一捶,“讨厌!”随后旁若无人地继续唱。
甚有女人缘的童杨曾经说过,当一个姑娘对你说“讨厌”的时候,或许并不能表明她喜欢你,但绝对不烦你。
之后的半程,周围飞起的野鸟越来越多,而我发现有几只飞得忙乱,甚至撞到了树上……
在最后一首《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刚起的时候,我突然停住脚步,童柳一头撞在我背上,一边揉脸,一边问,“干嘛呀?临时‘刹车’也不提前告诉一声,‘追尾’了吧。”
我表情严肃,“好像有点儿……不对。”
“啊?”她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再次紧张,“哪、哪儿不对?”
“歌词……好像不对。”我笑着说。
前面就是那个村子,童柳也不敢再唱了,怕把村民都吓醒,引起众怒。
我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大个子的家,不过和那个渔民说的有些出入——大个子家没人,破门破窗破房子,桌上炕上结了一层灰,至少得个把月没人住了。我们在炕头发现了不少药,有止疼的有退烧的,还有胡乱散着的中药,也不知道大个子到底患上了什么病。
本想去旁边邻居家敲门问问,可我突然拽住了童柳,“你没感觉到什么不对么?”
童柳白了我一眼,“你又吓我。”
我说不是,你发没发觉,这儿好像少了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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