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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怨念满满
什么意思?
事实不应该就是真相么?怎么,还有别的解释不成?
黎塞留一脸的匪夷所思,震惊之余,隐隐预感到一片漆黑的夜幕,即将笼罩住他的全身。这片夜幕是那样的浓、那样的重,伸手不见五指,密不透风,又像是生铁铸就的那样,厚实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地透露着冰冷无情的不祥气息。
他激动到微微颤抖起来,连双手握拳都不自知。
都说“好奇害死猫”,探索与获取真相所需付出的代价,历来极为巨大,涉及千年神魔大战这等至高层次的真相,他能够承受得起么?
“等你参与的国事再多一些,政治经验与心态更加成熟了,为师再与你细细分说。”
佛朗索瓦解释道:“馆阁里头的那些‘史册’与‘实录’,不过是史官加工润色之后,誊抄工整,用来粉饰太平、替所谓尊者讳的一大叠纸片罢了。除此之外,毫无用处,拿来擦屁股都嫌硌得慌。信以为真的话,非被带到沟里头去不可。”
“只有亲眼目睹最初、也是最原始的文字档案,例如参战各方内部往来公文、会议纪要、重要人物私人信笺与日记,各大王国彼此互致的国书、备忘录,载有双方阵营谈判记录、签订条约各个阶段修改版本的‘魔法记录球’,才算获得了揭开真相的第一手资料。”
“通读完这些绝密档案,再经过细心参照、对比,从原始档案中找到解开密码的钥匙,还原历史真相的那一刻,为师相信,你所感受到的震撼之大,会直接颠覆你原有的是非观。”
“让你一脚踏入这等恐怖的是非旋涡,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你确定,真的想要知道么?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可别到时候‘堕入魔道’,都赖到为师的头上。为师一把老骨头,随时都可能散架,怕是承受不起。”
佛朗索瓦嘴角含笑,平淡地诉说着离经叛道的话语。
黎塞留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复激荡的心情,他敛容、拱手,深深拜了下去,说道:“徒儿虽是愚笨,却知道东方圣人有云,‘朝闻道,夕死可也’。能够洞悉千年前的历史真相,不再人云亦云,总比浑浑噩噩一辈子要强得多。”
“再说了,想要接过师父肩上的重担,若是不能经受住这番考验,徒儿估计要砸了您老人家的招牌。徒儿倒了不要紧,害得您身后给人扣上一顶‘所托非人’、甚至是‘有眼无珠’的大帽子,罪过可就大了。”
“徒儿斗胆,请师父传授、教诲。”
缓慢的语速,流露出斩钉截铁般的信念,黎塞留恭谦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与庄重。
“好!”
佛朗索瓦欣慰地看着黎塞留。
正如中年宦官所意识到的那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要成为新的内相,光靠一腔热血,或是靠老师帮扶是远远不够的。功力不足、火候不到,哪怕强行扶上马、送一程,一旦佛朗索瓦逝去,便是他马失前蹄、黯然下台之时,运气差一点的话,脑袋都保不住。尤其是中年宦官天赋不足,无法修行各类法术与斗气的前提下。
“泰兰忒明天定了几时归家省亲?”
“计划是巳时初刻动身,预计巳时正之前抵达。哦,老师,应该说是今天了。眼下早就过了子时。”
“噢,还真是。”
双手放于背后的佛朗索瓦,抬头看了看逐渐西斜暗淡下来的月光,突然笑了起来,道:“嗯。可惜不能亲眼见证她省亲一幕的‘盛况’,多少是个遗憾。”
“嘿嘿嘿。话说,到了这把年纪,依然有些期待啊!”
全白的胡子一翘,内相浮现出老顽童般的搞怪表情,坏笑的模样,就像是一头老狐狸,恨不得泰兰忒此行能够闹出些“与众不同”的热闹来,让人大跌眼球的那一种。
“师父,您这样想,是不是有些不够厚道啊?”
眼见佛朗索瓦心情大好,身兼爱徒与心腹双重身份的黎塞留,故意与内相唱起了反调来。只不过,翻白眼外加瘪嘴的表情,同样不那么正经就是了。
“呵呵。那丫头的脾气,别人或许不知道,为师还能不清楚?从小便是一点亏都不能吃、不愿吃的。”
佛朗索瓦老神在在地分析道:“说得好听点,叫做敢爱敢恨;说得不好听,便是一上头,什么都不管不顾,连天都敢给你捅破的泼辣性子。书面语怎么说来着?嗯,所谓的‘理智’不敌‘情感’是也。说穿了,就是修养不够,自私惯了。”
“那是!遭受背刺的感觉,谁都不好受,何况当年捅她一刀的,据说是至亲的家人。”
黎塞留摇头晃脑地表示认可,道:“诺尔默那小家伙,不就刚刚被她狠狠坑了一把?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仅仅为了当众打两名亲兄长的脸,报昔日建议送她入宫的一箭之仇,就硬拽着小家伙连跳两支舞。徒儿看的分明,别说她那两个倒霉哥哥了,就连咱们殿下,那脸都黑得跟锅底似得。怕是怒火都转移到小家伙的身上去了。”
“啧啧,真是无妄之灾。”
“所以啊,今天回娘家见面,估计够瞧的。唯一能令泰兰忒稍稍忌惮的老公爵已经去世,光凭老妇人自个,根本压制不了满腔怒火的她。”
“至于她那两个嫂子,不见面还好,一旦见面,能不动手都算是万幸。嘿嘿。”
“师父高见!哈哈哈!”
“呵呵呵”
两头如假包换的“狐狸”,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一如内相师徒二人所预计的那样,泰兰忒省亲之旅的部分,俗称“回娘家”的重点行程,从娘家人到国宾馆接驾的那一刻起,便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失控的方向夺路狂奔,让人望尘莫及。
原定巳时初刻动身,然而直到日上三竿、巳时三刻都过了,泰兰忒的倩影,仍然没有如约出现在国宾馆的大堂。
前来恭迎妹妹的比格芙尔斯公爵,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连打了两个呵欠之后,再也忍不住了,私下里拉着帝国一方的宦官打探消息。不曾想,宦官一本正经地打起了官腔,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愿到内院里头问个究竟。
看着宦官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担任比兹尼斯王国礼宾大臣的丹尼尔侯爵,总算颇有眼力价,悄悄往对方袖子里塞了一小袋的金可恩。宦官掂量了一番钱袋的分量,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这才看在硬通货的面子上,一步三摇的走到里头询问情况。回来的时候,宦官换上一脸的歉意,说是泰兰忒好容易归国一趟,昨夜舞会又见到那么多的亲朋故旧,心潮澎湃,跳得十分尽兴,委实有些兴奋上头,回来直到寅时都过了,方才睡下
换句话说,眼下还没起床呢!
想想也是,折腾到快天亮了才睡,正常人谁能起得来?
问题是,如同“朝天椒”般心性、行事肆无忌惮的泰兰忒,能归类到正常人的范畴里面去么?
芙尔斯公爵看着丹尼尔侯爵,丹尼尔侯爵看着神态自若的宦官,一时间都很无语。
一早起身盛装打扮,赶来迎接贵宾的两人,只好继续陪着笑脸,干等下去。
这一等,便是好久。
巳时正,内院侍女前来报信,泰兰忒已然起身更衣、洗漱。离开之时,侍女贴身的荷包里头,装了一小袋的金可恩;
巳时五刻,泰兰忒正进早膳。本着公平的原则,这回赶来通报消息的侍女,同样怀里揣着金可恩离去;
巳时七刻,泰兰忒开始梳妆打扮;
好不容易睡醒的省亲丽人,按照帝国皇家起居规程,开始了更衣、洗漱、进早点、妆容等一整套的正规流程。冗长繁琐的步骤之多,要求之高,令人叹为观止,全程更以一丝不苟的态度严格执行,光是代表“泰兰忒”名分的专有服饰,便足足换了三次,换到第四套,泰兰忒才勉强表示满意。
听闻此事,外间捺着性子的两名贵族男性,面面相觑,忍不住同一时间想起了“你妹”这个情感真挚的特殊词汇来。
呃,对于芙尔斯公爵来说,应该是“我妹”才对!
终于,载着泰兰忒的皇家车队,如长龙般迤逦数里,踏着午时初刻的步点,启程前往位于城南的公爵府邸。伴随着仪仗旗牌开路、鼓乐吹奏同行,端的是天朝上国风范,气派非凡。
跨过国宾馆门槛的时候,芙尔斯公爵下意识抬了抬头,看看天空,一轮红日,已然挂在中天他顿时脸都垮了下来。
故意的!
妹子一定是故意的!
怨念满满之下,芙尔斯公爵原本颇为英俊的脸庞,此刻隐隐有些煞白,再加上明显发红的眼眶、咬紧的牙关,很是破坏了原有的恭谦形象。若是再观察到他不断颤抖的双手,很容易让人误会,公爵大人是不是有些血糖偏低。这不,午饭的饭点还没到呢,就饿成了这副熊样
这等世袭贵族,真不愧是酒囊饭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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