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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人因自己的谋划而死,陈佑也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或许有愧疚,也或许是心安理得。不论怎样,都没有懊悔。
事情发生之后,他一面调集府兵和团练封寺抓人,一面授意刘河散步僧寺聚众杀伤官吏、意图谋反的消息。
紧接着,他又以太子詹事的名义调在周山训练的太子卫率参与抓捕寺僧的行动,算是小练兵。
做完这一切,他找到林师德。
简单介绍了目前的情况,陈佑直视林师德,朗声道:“寺庙之所以能聚众,全因手握土地。僧寺广纳土地人口而不缴税赋,乃是以泥胎塑像夺国家之利,某认为从今往后僧寺当缴纳税赋,使君以为如何?”
林师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陈佑在给自己挖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同意。
陈佑等了一阵没回应,直接起身,从袖口掏出一份文书递到林师德面前:“使君请看,这是某拟就的关于寺产收税的文书,若无甚大问题,便请使君用印。”
想要以河南府的名义发放文书,必须要加盖“河南府印”的官印。
这官印一般情况下由录事参军事保管,在府尹缺位的情况下,陈佑这个少尹可以单独使用。但现在有了林师德这个权知府事,就只有林师德能动用官印。当然了,用了印之后还得陈佑这个少尹附署才是合规合法的正式文书。
陈佑身上也有一枚官印,乃是太子詹事印,他就是通过这枚官印加上兵符才能调动蒋树的。只不过太子詹事管不到河南府,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变成法令,必须要说服林师德。
其它的不好说,但眼下这份公文陈佑还是有把握的。
只是要征收寺庙宫观的田税,压力有,但相比眼下的动乱来说就不值一提了。除非林师德想认怂,不然的话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林师德仔细推敲完这份文书,不置可否地问道:“此事,能顺利解决?”
陈佑没有丝毫犹豫:“只要使君能拦住那些说情之人。”
毕竟林师德才是这一府之主,如果他被人说动的话,陈佑的行动就会平添不少阻碍。
是以只要林师德能抗住,陈佑就能放心动手。至于说会不会有人在朝堂上弹劾他,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他不担心。
一来是有岳父在,二来他之前让人散播出去的传言就是抓捕寺僧的大义,三来僧寺问题本就是赵元昌想让他解决的,只要没闹得无法收场,就不可能让中枢出现阻力。
林师德听了,认真地看着陈佑。
陈佑也毫不退缩地同他对视。
好一会儿,林师德低头、拿笔、蘸墨,在文书末尾陈佑的名字之前签上了自己的姓名,然后抬头朝门外喊道:“让申司录把官印拿来!”
二十九日,河南府发文,着令府衙税曹清查境内寺庙宫观田产,依等收缴秋税。
当天下午,税曹通告,凡佃寺田者,其田税口赋皆由所佃之地主代为缴纳,也就是说佃户不需要交税赋,税曹直接找寺庙就行了。
到了这个地步,僧寺的问题就算是初步解决了,剩下的都是水磨工夫。
原本陈佑是准备任这些和尚闹起来的,至少能让林师德疲于应付,然而出了商税的事情,他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将此事镇压下去。
别误会,他可不是为了腾出精力来处理商税,只是为了顺藤摸瓜。
这里的顺藤摸瓜取得是字面意思。
铁人有句话说得好: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陈佑就是这么做的,他通过推动僧寺事件,再次创造了类似当初锦官府的条件。
十月初二,一法曹府审讯涉嫌谋反的和尚时,查出某一大户同和尚交往密切。本着谋反大罪宁错勿纵的原则,团练使陈佑立刻调兵抓捕。
紧接着有陆续查出几家涉嫌谋反之人,一干人等皆被下狱。
巧合的是,这几家正好是在抗税事件中跳的最欢的那几家,有大户也有普通商户。
在洛阳能发展起来的人,自然不可能孑然一身,那些人被下狱之后,前来说情的人络绎不绝。
便是林师德也受人请托,关照了一下典狱,同时把陈佑叫去隐晦地点了几句。
对此,陈佑严把口风,只说尚在调查当中,究竟如何还得等最后的结果。
尤其是他十分有深意的传出的那句话,更是让不少人心寒:说不准查出来没关联,我陈某人亲自去道歉,也说不准查出背后尚有他人,我即便不愿,也不得不再牵扯一些人进去!
所谓杀鸡儆猴,就是这样了。
很快就有人想到了陈少尹在锦官府的所作所为,心中不安之下乖乖撤了城外竹棚,老老实实在城内开店。
像江家、阎家这等豪族自然不怕陈佑,便是次一等的也不担心陈佑真的敢拿他们开刀。
但是动不了他们,不代表陈佑就不敢动依附于他们的那些小家族以及商户。
上层建筑总归要有下层基础,有句话说得好: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基础动摇了,便是上层再坚定也没用,一场抗税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快到林师德都没反应过来。
被抓的那些大户,最后都无罪释放。但是部分脾气比较差的商户就惨了,被当成替罪羊,死刑上报刑部。
自然,那几家一直不听话的僧寺也没讨了好,主持监寺之类的高层一个没跑掉,而且寺庙浮财也被没收绝大部分,田地更是只留下够寺内剩余僧人耕种的部分。
经此一事,陈佑在部分和尚眼中倒成了那等乱法灭佛的魔王。
不过,抗税结束了,但关于税收的斗争还没结束。
此时阎诤臣坐在家中客厅主位上,耷拉着眼睑,低头轻轻荡着茶盏,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怎么,这时候想到来找我了?”
底下众人连忙赔笑:“阎公误会了,当日事急来不及请示,我等依旧唯阎公马首是瞻!”
阎诤臣哼了一声,但也没有驳斥。
那些人稍稍松了口气,忙不迭拿出礼单:“最近得了些有趣的物件,特地送给阎公开开眼。”
听了这话,阎诤臣这才放下茶盏,抬眼道:“说罢,尔等来所为何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欺世盗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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