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十步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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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僧不知从何处而来，悄然来到此路，就这样默默从暮落身边走过去，气息如此平淡，好似一位凡俗之人。

暮落一愣，他越看越是惊心，不知为何，从这老僧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

这并非以肉眼和修行者的气息上判断的结果，暮落蹙眉他从内心的直觉看出了这老僧的不凡，他默默站在一边，注视这老僧的步伐。

很平缓，不紧不慢，却隐约知晓自己该去的地方，他最终在山洞之前停下，那微微闭起的眼眸开合，绽放夺人心魄的光泽，只听得一阵惊异之声，这老僧好似有些意外。

“此地的妖魔何在。”

悠悠之声响起，平淡而自然，犹如天空落下的阴雨，尽管声音清晰，却无人回应，老僧迟疑，好似要回头，但最终忍住，暮落苦笑无言，这微小的举动被他看在眼中，他自然知道是自己实力不足，难以入这高僧法眼。

西方修行界当真卧虎藏龙，飞田无非是随意留下了一道气息，便引出了这等高手，此情此景，让暮落沉思。

想来这黑纹也应该是真正的妖魔术了，触及到了西方修行界的一些底线，故此，飞田这种妖魔之力一出现，便有隐士高人出手，前来一探究竟。

这位老僧失算了，此地陡然出现的妖魔早已离去，只留下了山洞之外的黑纹山石，见到此情此景，老僧迟疑良久，最终选择出手，他屈指一弹，无数道佛光化为利剑飞出，将山石打碎，顿时，一阵滔天怨念直冲云霄，只是一瞬间，连天空的白云都被染成了黑色，暮落下的一哆嗦，这可是天大的因果，将如此多的怨念放出去，这也就是一位隐世高手，换做是他，早已天打雷劈。

阴雨不断，这位老僧面容平静，他好似早已预料到了这番光景。

老僧悠悠一叹，盘膝而坐，竟开始默默念诵经文，为这一整条修行路上冤死的生灵超度。

这是大慈悲，暮落也算是八部浮屠塔半个弟子，知晓此路上的一些玄妙，若是为亡魂超度，首先得有超越亡魂生前的修行与实力，如若不然，莫说超度，自己也得被无数亡魂给拉下十八层地狱。

显然，这位看不出根底的老僧有着绝对的底气与实力，一连数日，古老的诵经声回荡天地，与那无边无际的怨念展开了一场无形的大战，这真是一场大手笔，当初那尊百里上人手段残忍，以奇门阵法炼化了整个修行路，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十里行者或是一里修士，皆在眨眼之间化为飞灰，十分可怕。

这一场滔天杀孽，若是一直不化解，终究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暮落本以为飞田会冷眼旁观，甚至在其中寻求好处，却没想到这妖魔如此有智慧，竟真的引来了一位真正的慈悲者，有大胸怀与大毅力，慢慢超度这一路亡魂。

三日之后，阴雨骤然停息，这位老僧缓缓起身，面上罕见浮现一丝笑意，也不知这老僧多久不曾有过情绪的波动，这一笑，竟从脸上落下一些皮肉。

如今，这条修行路隐约焕发了一些生机，暮落略一沉吟，将春来插入此路大地之上，一道道碧绿剑意扩散，涌向四面八方，只见小草吐出嫩芽，河边垂柳抽出枝条，一切都在向着另一个方向转变，造化无常，本该如此。

老僧默默离去，不曾多看暮落一眼，这是一位得道高人，专为妖魔气息而来，可显然并不是不讲情面的石佛，他分清的黑白善恶，就此止住，并不打算追杀那算计了他的家伙。

之后几日，暮落眼睁睁看着老僧徒步前行，超度了一条又一条修行路，最终蓦然转身，重新踏入滚滚西方红尘，消失不见。

这是一位真正的得道者，在红尘中修行，知晓真正的善恶与妖魔，值得暮落钦佩，可尊敬之余，暮落心头愈发震惊，西方果然神秘，除却一些明面上的高手，大隐于红尘的真人更多，也更强大。

若不是飞田出手，他必定不会知晓西方还会有这样一位无名老僧，大隐于红尘，却实力超然。

暮洛朝着老僧离去的方向沉思良久，西方修行界太过浩瀚，即使他进入了八部浮屠塔内院，甚至走过了这一条条修行路，依旧是沧海一粟，真正的修行界从未在他眼前出现过。

至少在有一定实力之前，很多事情都犹如迷雾般朦胧，难以看见清晰的真相，暮洛回忆起踏上修行路的点点滴滴，愈发觉得这个世界很神秘，令人心驰神往。

几乎没有停下，在这老僧离开之后，暮洛继续踏上前行之路，出乎预料，他原本以为飞田已经远去，重新追上那妖魔，少说也得几十天的功夫，可在不远处的一条凡人路上，他与这妖魔重逢。

这是一家酒楼，红尘烟火，人间之路。

飞田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四方桌前，此桌临靠一张窗台，飞田凝望酒楼下的街道，嘴角浮现一丝微妙的笑意。

他自然知道暮洛来了，某位剑子稍一迟疑，坐在了飞田的对面，一壶燥烈酒水摆在了两人面前，店小二将白抹布从左肩换到右肩，露出谄媚的笑容，暮洛一愣，颇为尴尬的扭过头，也学着飞田的模样，凝望窗台下的街道。

原以为飞田在故弄玄虚，不曾想真的坐到了这个地方，暮洛才晓得这其中的无奈。

一代妖魔竟没有钱？身上不带钱还敢来喝酒，吃的霸王餐？暮洛皮笑肉不笑，脸色尴尬而僵硬，最要命的还不是飞田没有钱，而是他也没有钱。

这可如何是好？飞田丝毫不理愈发尴尬的暮洛，这妖魔平静的倒上了一杯酒，再然后平静的喝掉。

见到这两位客官都是气质不凡，也不像是来吃霸王餐的，店小二这才将白抹布好似无意的从左肩膀换到右肩膀，一直谄笑着退下了二楼，一直到转角之处，才听见这店小二低声咒骂了一句‘抠鬼’。

暮洛摸着下巴苦笑，看来这店小二还不知道自己骂的何人，若是知道，想必要么得被吓死，要么得吹嘘一辈子。

云中剑宗的十九剑子，还有那震动西方的老妖魔，竟是喝酒不带钱的抠鬼，一想到这样的称呼，暮洛嘴角的笑意便愈发浓厚，他悄然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那炽热的酒水犹如火焰，顺着咽喉滚滚而落，让他浑身都温暖不少。

“西方修行界有很多高手，你所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不，连冰山一角都不到。”

飞田罕见开口，这来自幽暗大地的真正主人语气平淡，却有一种深长意味。

他似乎在暗示暮洛某些东西，暮洛蹙眉，他猜不透。

“若是愿意，接下来几天，我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西方修行界。”

“难道要走出八部浮屠塔？”

暮落一惊，此地依旧处于八部浮屠塔范围之内，若是离开此地，将会看见另外一片恢宏的修行世界，各路高手层出不穷，甚至一些高手能与八部浮屠塔内院的圣僧媲美，他很期待，飞田却摇了摇头，淡淡道：“骐骥一跃，不能十步，十步之内的高手你尚且没见过，何况十步以外。”

飞田将杯中酒饮尽，玩味道：“云中剑宗的道友，你可知道十步以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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