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人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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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瘦道人并未将鬼王当做敌人，只是太平道的规矩让他不得不出手，天下奇门都是一家，更何况是道宗之内的先人被嘲笑了。

清瘦道人淡淡开口，道：“三位掀起生灵涂炭的先祖也是一番好意，当年他们早已上人之上，位于百里修行路的尽头，北方鬼族身份特殊，还望担待一番。”

大地松动，那两只手掌退去，鬼王沉默不语，虽然他在北方位高权重，可不得不说，如今来到西方之后，愈发感受到了这片修行大地的神秘，这清瘦道人算计之深，竟连他一起算入其中，众多上人少有能反应过来的，连同金发男子在一起，皆面露异样。

天下存在这样一位道人不知是福是祸。

这是他们内心深处的念头，也是平静老者的忌惮之一，此时此刻，这位老人已丧失了之前的淡然，他面色阴沉，道：“听闻太平道的出世之人一旦行走于大地之上，这红尘之内与修行之界也都不太平了，看来果然如此。”

“轮不到你说话了，玄鬼宗此战当输，退回你们该去的地方，也好让西方修行界这千百年来的苦难消散一些。”

清瘦道人杀意骤然发起，他捏动要诀，无数杀机化为各色兵器朝着平静老者杀去，到了上人之境，手段无数，可最厉害的也唯有那么一两门罢了，这老者一声咆哮，长袍破碎开来，竟从身躯各处生长出了八只手臂，他狂傲道：“太平道又如何，老夫纵横西方之时，又哪里来的你这种小子。”

清瘦道人不言语，他愈发神秘，一转手以无数飞剑将这老者身躯切成了碎末，可很快的，无数气息汇聚而起，这老者陡然出现在他身后。

一掌携风雷，平静老者一抬手欲盖在清瘦道人脑后，危机时刻，却有一片金光蔓延开来。

金发男子恢复了强势，犹如神明一般拦在平静老者身前，金光扩散，这无名肉身法竟恍然之间化为一尊怒目金刚，神威散开，将这老者一震而退。

“这已不是当年，在你之后，有无数高手出世。”

金发男子语气肃穆，当真犹如神明一般，他冷眼扫过清瘦道人，却发现此人冲着自己微笑，且风度翩翩，并没有丝毫畏惧。

“你早已算出我会救你？”

金发男子有点不敢相信，这太过匪夷所思，可清瘦道人点点头，微妙道：“自然之内的事物皆有迹可循，道友无需内心纠结，因为你下一次无论救我，还是不救我，我都能算出来。”

金发男子蹙眉，笑骂道：“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高深大术，原来无非是见黑说黑，见白说白的江湖诈骗。”

清瘦道人嘿嘿一笑，上人姿态褪去，竟有几分江湖道人的俏皮，也真是到了这一刻，众人才发觉这清瘦道人似乎年纪不大，面容之上有皱纹消退，一眼看去，竟只是少年模样。

平静老者不再平静，他冷眼侧目，忌惮无比。

“太平道来历深远，亦正亦邪，将天下，修行界，甚至不可测算的一些东西都纳入算计之中，布局之大不可想象，但你区区一人，还是不应该与玄鬼宗为敌。”

“我与谁为敌从来随心所欲，看你们暴虐异常，早已犯了众怒，顺势而为，替天行道，这才是修行者本心所在。”

清瘦道人摇动手中铃铛，无数杀机将平静老者逼得步步后退，他完全不曾留手，算计之深，堪称玄机莫测，时而有天火坠落，偶有地刺穿透，只是少许，平静老者一身伤痕，却难以靠近这清瘦道人半步。

“你……不，太平道究竟为何要与玄鬼宗为敌，本千百年来毫无相干，井水不犯河水，为何！”

老上人嘶吼咆哮，犹如一头暴怒的野兽，清瘦道人脚下生风，步步平淡自然，却犹如凡仙缥缈，难以被任何手段击中。

猫与老鼠，这是在场众多上人脑海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形容，在一番戏谑之中，老上人气息涣散，欲朝着北方离去，却被阴气森森的鬼王拦住，欲超南方，却有一尊金色身影沐浴神焰，阻碍了他的去路。

天大地大，一时间竟无这老者半分退路。

“当年杀生无数，我原以为借着躲入玄鬼宗，便有一线生机，不曾想进入玄鬼宗之后的今日，才是我真正的命丧之

平静老者喃喃低语，他有一种觉悟，凝望与他之前一般平静的清瘦道人，微妙道：“太平道非同小可，布下了很多惊天动地的阴谋，甚至险些覆灭了一个朝代，欲改天换地，可在那之后呢。”

“前辈们的事情，小道者管不了，贫道所爱，游山，玩水，睡觉，仅此而已。”

清瘦道人似笑非笑，他抬手按住了平静老者的头颅，死亡的气息扩散开来，直到此刻，这老上人才露出一丝恐惧。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大可去游山玩水，老夫必定铭记今日之恩。”

清瘦道人一愣，他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番话，可很快的，他摇摇头，道：“不行。”

清瘦道人很认真，嘴角微笑。

“贫道游山玩水之路上，更喜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这一掌打出一条山水锦绣的修行路，老上人身躯不断缩小，最终竟彻底被这条修行路所淹没，一时间鸟语花香扩散，四方世界犹如身处桃源之中，那老上人落到一处高山上，仓促逃跑，几次跌倒之后，最终躺在一块巨大的青岩之上。

时间流逝，清瘦道人一摇铃铛，光阴穿梭，风吹日晒中，这老上人终于与这块岩石融为一体，以这修行路之上的风雨，洗刷过往的血债。

清瘦道人默然伫立，他凝望这条修行路良久，罗盘之上的眼眸竟然有些乏了，悄然闭上。

“这一路走过太多山水，今朝西方有大杀伐，纵然强如上人，也在其中。”

金光大作，一尊神明般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清瘦道人身边。

金发男子的肉身法似乎有了新的突破，他的肌肤之上都有着莫名韵律泛起，犹如深海涟漪，充满了玄妙。

“话虽如此，去也能说正是因为上人太弱，才身处战场之中。”

清瘦道人浮现冷笑，却不刺骨。

“前辈看来是悟到了，那上人之上的世界。”

太平道的这位传人颇为神秘，鬼王收敛黑雾，以真身示人，隐约之间，黑白无常悄然浮现在这尊上人身边。

对待这清瘦道人，鬼王拿出了真正的尊敬。

“我在数年之前便已经看见，上人是终点，也是开始。”

这鬼王凝视清瘦道人，讳莫如深道：“想来太平道也已经有了觉悟。”

“这不是觉悟，是必经之路。”

清瘦道人低语，仰望云端纵横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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