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天之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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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

大雪封城。

万物银装素裹，城门一片白雪。

故地辞别，楚明书带上元宝，骑马一路赶回，

夜晚降临，上城繁华依旧，

人群熙熙攘攘，行人大都裹着丰厚的牛皮袄子，搓手呵着寒气，街道两侧张灯结彩，叫卖声不绝于耳，

楚明书牵马走着，一直来到一家陈设雅致的茶馆门前，

摘下斗篷，玄衣宽袖，墨发衣袂在风雪之中飘扬翻飞，

“这位小哥，”

他突然出声，叫住一位出门正打算倒茶的伙计，面带微笑，

“请问，可听说过上官府的近况？”

“唉呀？不可说，不可说！”

伙计倒了茶水，双手缩在袖笼里，见到贵人原本应当仔细招呼，此时却刚好听到他这样问，立刻大惊失色，

“这位客官！在上城，可千万不要再提上官府！”

那伙计方才身体足足僵硬了几秒，随即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直到确定暂时无人注意，方轻轻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靠近对方，正色道，“公子大概是外来的贵客，或许是无心言语，但若被有心人听到记住，怕是要徒生事端。”

说着探头探脑的望向对方身后，那巨狼毛色铮亮，高大威武，此刻却一脸乖觉的守候在这少年周身，

他是心中觉得此子来历不凡，因此有心结个善缘，方才提醒，

“此话怎讲？”

楚明书闻言讶然，但是元宝的存在实在醒目，只停留了一会，逐渐就已经有许多目光投射过来，因此那伙计搓搓手，出言邀请他走进店门，

“您且随小的来！”

拿出茶水瓜果侍奉，

掌柜听说以后，放下手中算盘，给伙计递了眼色，就打发他出去外间揽客，自己留下来，小声试探，问，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楚明书直言不讳，“上官元。”

“什么！”

那掌柜的吓了一跳，蹭的起身，脸部肌肉颤抖，瞪着楚明书的眼珠透着惊骇，仿佛对方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不必惊慌。”

楚明书似乎早有所料，见此只是轻轻摇摇头，叹息说，“劳烦掌柜，我原本远行归来，却见家中府邸已经夷为平地，族人失去踪影，知道大概已经出事......”

“传闻铜铃茶馆无所不知，因此慕名前来打听，不知掌柜这里知道多少，可否，告知？”

那掌柜深深呼吸几番，心中心思乱转。

上官一族余孽尽除，按理这少年不会不知，可他不但安然无恙，还正大光明的在上城行走，显然不大可能是官府疏忽导致的漏网之鱼，

大概他身后还有更大的名头，

这样想清楚，掌柜的脾气渐缓，坐下来，好言出声，“公子有所不知，早在半月前，上官府以通敌叛国之罪，已经满门抄斩......”

“什么！”

楚明书闻言大惊失色，片刻，他一脸的不敢置信，连连摆手道，“不可能，我是山海宗的亲传弟子，我家族若是当真通敌叛国，涉及颇广，我必然也要遭殃，不可能一直安然无事！”

那掌柜的却先在心里暗叹对方果然来历不凡，竟然是山海宗的仙师！

因此他脸上带着讨好，“您是仙家弟子，俗世之事，干扰不到您的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

楚明书眉头紧蹙，看起来相当愤怒，良久，他语气上透出一点无助，“上官府向来安守本分，必然是有小人诬陷......”

“是这样，”那掌柜的却仿佛突然有了什么主意，他的神情闪烁，“您大概知道，如果得罪了大人物，什么罪名都可以往上安的......”

“这样说，果然是欲加之罪！”楚明书双眼通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凉凉的目光扫视对方，“若是我要报仇雪恨，你敢不敢暴露那些人的身份！”

“恐怕无需如此，”掌柜的却突然摇头，“是宋家的意思，宋家，授命与燕王，而今燕王殿下为天下死，公子也算大仇得报。”

楚明书目光一闪，“宋家？”

掌柜的点头，“其实这些不是什么机密，但凡是上城上层一些的人物，都知道宋家公子与上官家主有所勾连，宋氏宗主看不下去，遣他归京之际，就动手收拾了上官府。”

“不是说是燕王的意思？”

“燕王殿下只要上官莞的性命，宋家却顺势将上官府连根拔起。”

于是楚明书垂眸深思，

即使掌柜的所言半真半假，他却一个字都没有相信，此次前来不过试探，

“宋家，”他轻声喃喃，目露寒光，看起来是记恨上了。

掌柜的目的达到，心中松气，暗道少主实在多虑，这上官元即便再是聪慧机智，也不外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不过掌柜的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了以防万一，他腹中酝酿几句，道，“公子莫要生气，竟然上官家命中注定该遭此劫......宋家可是庞然大物。”

楚明书却小声说，

“你其实无需煽风点火，不管这茶馆背后是谁，既然打算利用我对付宋家，我就既往不咎，当做友盟。”

掌柜的闻言冷汗连连，明显吓了一跳。

走出茶馆一段时间，楚明书钻进一条小巷，

原本的愤怒的脸皮已经没了表情，他其实心中巴不得上官莞早死，如今无论是宋家还是其他的什么人，竟然设局推倒上官府，也算上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真是可惜，”

楚明书喃喃自语，

当初上官莞亲手将茶水递到他面前，墨玉没有动静，他却因为警惕没有喝下去。

如今想来，大概是因为危机来源涉及宿主亲故，所以墨玉没有产生反应。

楚明书嘲讽的笑笑，果真是亲生母子。

只是以宋玉的狡猾个性，大概上官莞如今还在世上吧。

楚明书摸摸下巴，想着怎么样才能借刀杀人，弑母之名，哪怕他本身占着大义，仍旧阻碍名声。

名声现在是楚明书的重要关键，他最后就指望这个布局一番，

名扬天下的计划，可不能因为一些小小的失误就遭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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