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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弄人,原本都敲定了护国寺的行程,奈何天公不作美这些天来都阴雨连绵的,便耽搁上了几日。
阴雨天气,屋子里又烧了地龙暖和的很,沈如是捧着兵书渐渐地也有些困意,伏在书桌上小憩。
琉璃赶忙来替沈如是披上狐皮披风,若是不慎受了风寒可是大事。
披风才刚触及到沈如是的背脊,霎那间沈如是猛地一阵颤栗,一把抓住琉璃的手。额上湿汗淋漓,望向琉璃的眸间满是骇意。
琉璃一惊,“小姐,我是琉璃。”
沈如是缓缓的松了口气儿,双手掩面,半响,满腔无奈地说道,“梦魇了。”
这些天,晨昏定省,白日里苦读史书兵书,得了空也研究些药理医术。
白日里且是忙的团团转,夜深又是辗转难眠暗中筹算。
刚才许是氛围惬意的很,才毫无防备的睡了去,谁料梦里又是回到了侯府被灭门的那一日。
沈如是起身推开窗子瞧着屋外的连绵细雨,“清澜,白芷可有回信?”
“无,不过依清澜想着,白芷姑娘是想通的了,这不前些时日才请了管教嬷嬷学礼仪。”
沈如是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如此一来便是如虎添翼了。
雨下的令人心烦意乱,但归心苑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乐呵呵的。
“小姐您这几日的精神头可算没有白费哩。”春兰瞧着这幽兰香心里也高兴,自家小姐日日又是研磨药材又是采摘花瓣,还要细筛泥土,平日里可没这般认真对待过什么。
“改日天晴了,就给三皇子送了去。”沈芳华笑道。
“罢了罢了,日头难熬,待天晴了就要去护国寺了,就今个儿给三皇子送去吧。”沈芳华又慌忙改口,思来想去还是有些迫不及待。
春兰面露难色,婉转的开口道:“小姐,今日怕是不妥,外头雨大的很……”
沈芳华难得的好兴致,忙活了好些天等的就是今日。这突然间被春兰阻拦,面上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头,“有何不妥?我瞧着日日宠着你,可把你宠的不知里外了?”
春兰一听,吓破了胆赶忙伏下身子,“奴婢不敢,只是小姐,外头这雨势大又不见转小。小姐您这走一遭难免淋湿些,春兰怕你伤了身子才开口劝阻。您就算自己送了去,莫不是要进宫不成?”
一番话讲的有理,沈芳华一听也发了愁。这皇宫毕竟不是自己想去就去的,再者这么着急忙慌的也怕落人口舌。
“你是个聪慧的,我细细想来还是你差人给端王妃送去。”
端王妃既是要撮合定不会中途撒手,沈芳华一时间也没想明白,端王妃到底可以从中获取些什么利益?
另一边沈如是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京都正史》,正入迷,外头传来一阵慌忙的脚步声。
琉璃闻声前去询问,回来时也形色匆匆的,附在沈如是耳边低语。
闻言,沈如是脸色微变,起身往屋外去。
屋外站着一行人,其中一人正是刘和仪的贴身丫鬟翡翠。
翡翠哭哭啼啼的,见着沈如是如见了救星般跪倒在地,“大小姐心善,救救我家小姐吧。”
沈如是皱了皱眉,颔首,径直路过了翡翠疾步往刘和仪所在的忆梦园走去。
外头雨下的比之前更大了些,慌忙之中沈如是也顾不得撑伞了。虽说琉璃眼疾手快追了上去,可沈如是的一身罗裙还是湿了大半。
刘和仪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小脸煞白。膝上似是受了伤,血迹斑斑,骇人得很。
往日刘和仪的几个丫鬟都纷纷跪在床榻边上,沈如是眼神流连在人群之中,有些疑惑如此大的伤势怎不见刘氏?
“可有请了大夫?二夫人可有知会?”沈如是厉声说到。
“大小姐,我家小姐惹得二夫人不愉,在雨中跪了四个时辰,如今发了高热偏生二夫人迟迟不同意请大夫。”赶来的翡翠哭着冲进屋内,“请大小姐念在往日恩情救救我家小姐!”
“请大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往日和刘和仪亲近的丫鬟都纷纷学着翡翠的模样跪地磕头,生怕沈如是回绝。
“琉璃去取我的帖子请个大夫来,清澜你且去将我库房内的固元丹取来备着。”
沈如是伸手抚上了刘和仪的额头,传来股股热气。又转头冲着翡翠说道:“去打些凉水取了帕子,敷在额上。”
说罢只身一人往刘氏的屋子里头走去,进了屋子才发现空无一人,沈如是出声询问:“二伯母。”
屋子里鸦雀无声,半响没听得刘氏的声音。
“大小姐,你是在寻二夫人么?夫人在祠堂哩。”路过的抛洒丫鬟轻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沈如是又是匆忙的赶赴沈家祠堂,祠堂建在东边与忆梦园相隔甚远。
走在路上,许是淋了不少雨的缘故,沈如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刚到祠堂门口,便瞧见刘氏虔诚的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略带哭腔地喃喃着什么。
沈如是的脚步声惊扰了刘氏,刘氏收敛了一身的哀伤转过头来。瞧见是沈如是,有一丝错愕,“如是?你怎的来了?瞧你衣裳都湿透了。”
上前一步扶起了欲起身的刘氏,“伯母莫要担心如儿,此次来是为了和仪之事。”
刘氏神色大变,刚才堪堪压下去的伤怀之情被沈如是这么一勾又涌了上来。
“你去见过和仪了吧?莫言说我心肠硬,你是不知和仪今日同我说要我许了她去参军。”刘氏长舒了口气,转眸望向窗外。
参军?饶是沈如是这种活了两世的人听得心中都是一惊,稳了稳心中的疑虑,“女子参军不易,且不说刀剑无眼,这战场之苦岂是和仪能受得?”
刘氏卸了身上的披风给沈如是系上,“是啊,我无儿女,和仪是我瞧着长大。早年没了娘,我是打心底里疼惜她的,平日里也是当了亲闺女养着,参军之事我怎能允了她?”
“你可知和仪的娘亲是什么身份?又是如何没的?”刘氏询问道。
沈如是摇头,想起来还未曾听闻和仪说起自己的双亲。
“她娘,是我的手帕交,倒不是什么贵家女也没识过几个字,但说起身份来我也是为她骄傲的,他娘是雍州那边驻守的女将军,只是用了一辈子的男儿身份。后来身体不行了,隐姓埋名嫁给了我那愚钝的弟弟,这不才刚生下和仪,就去了。”
刘氏想起往事,眼神里的光斑都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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