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春风君的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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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君怔怔地望着桃花仙子，早在桃花仙子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看到她了。他没想到她也会来到这里，她难道是想起来了什么么？那一刻，他的内心是雀跃的，犹如骇浪滔天一般被那个念头所带来的喜悦所淹没。但是很快，他发现他想错了，她并没有想起来，会来这里恐怕只是巧合吧。

他就坐在他们以前常坐的位子上看着她，她还是那么的古灵精怪，明明不知道该怎么点，却又顺顺当当的把自己喜好的糕点全点了上来。原来即使是遗失了过往的记忆，曾经的喜好是没有变的啊，原来她真的只是把他给遗忘了，其它的一切都还在那里，没有改变啊。所以如果自己不再出现在她的身边，是不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才是生活的常态？

春风君的心间泛起一层涩意。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她遗忘了自己已经让他如此难受，他还哪有勇气也去遗忘掉她，既然无法遗忘，又如何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出现在她的周围。作为神仙的日子是如此的漫长而又枯燥，如果没有她如小鸟般的叽喳声，他又该如何熬过这漫长的千万年……

她坐的位子正好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内，他看到她的小嘴一鼓一鼓地吃得欢腾，他看到她在喝了梅子酒后小脸慢慢地通红起来，她看到她一如以往的一口糕点一口甜酒，眉眼间满是满足。可是她突然流泪了……

他的心猛地抽疼了起来，他捧在手里的小桃花怎么会流泪呢？他的没心没肺的小桃花，他的如云雀般欢快的小桃花，怎么就流泪了呢？是谁惹得她流泪的？在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他的小桃花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流泪呢？

小桃花，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我带你吃去吃一顿甜食解决。

小桃花，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甜食解决不了的，那就再加一顿。

小桃花，如果再加一顿还是解决不了的，那就再加一顿！

小桃花，你看有我带着你去吃，你哪里还会有什么烦恼。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对她说的话，他的小桃花啊，那么的单纯快乐，只要带着她吃上一顿甜食，就能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可是现在，她怎么能在吃着甜食时流泪了呢？到底是谁让你如此伤心？又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伤心？难道连甜食都不管用了么？

季风，是季风么？难道他已经如此深入她心了么？春风君心痛地想。如果是他，那自己一定不会饶过他，春风君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自己捧在手上的小桃花，一丝一毫都舍不得伤了的小桃花，他怎么能让她伤心，让她流泪呢！他不允许，绝不允许，即使他是他也不行！

桃花仙子突然就没有了食欲，眼前一盘一盘的糕点仿佛一下失去了诱人的颜色，她的心里闷闷的，酸酸的，就像这入口的梅子酒一般，可是明明刚刚喝时是又酸又甜的，这会为什么变成了又酸又涩呢？

桃花仙子抬起袖子狠狠地把眼泪擦拭掉，真是太奇怪了，这人间的食物看起来不能多吃，吃多了原来心口会不舒服，连带着还会莫名其妙地流眼泪。桃花仙子站起身来，转身向外面走去。

“姑娘，您还没结帐……”店小二赶紧上前拦住了她。

桃花仙子瞪着一双美目，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结帐？是什么？

店小二的内心此刻是咆哮地，这没有小费就算了，怎么连帐都不准备付了呢？可是这个姑娘很可能是自己得罪不得的身份，又不能强行讨要。“姑娘，您是没带钱么？”小二体贴地提醒她。

桃花仙子楞了楞，慢慢回过神来，听说这凡间买东西是需要用一种叫“钱”的东西来等价交换的，她不知道“钱”是什么，再说她也确实没有。来之前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天宫云霆里从来不存在这种问题。

“呃……我确实没带钱……”桃花仙子老实坦白，怎么办？他们总不会扣住自己不让走吧，她的小脑袋里骨碌骨碌快速转动着。这里是南方大地，自己唯一认识的一个凡人季风还是北方大地的，那还有谁能来帮自己？“你看，要不我下次再来的时候补上？”她尴尬地商量。

“这……怎么行呢？”小二为难地说，如果人人都这样的话他一准早被老板扫地出门了，而且这姑娘每次来吃都很大方，那公子给的小费……是了，每次都是那个公子付账的，小二反射般抬头望向二楼雅座，那位公子却已经不在坐位上。店小二的内心一阵哀嚎，“姑娘……”能随口点甘泉水的贵客，他一介小民根本得罪不起啊，可是那姑娘点了那么多，他也赔不起啊。

“结帐，连上那桌，不用找了。”春风君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抛了一锭银子给小二，轻扫了一眼桃花仙子，又似没有看到她一般径直走了出去。

“哎……哎……多谢公子。”小二一溜烟地回到了柜台，所以自己果然没有认错人，这分明是闹别扭了，小二自以为地笑笑。

桃花仙子怔怔地看着春神君出现又离去，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又碰上他呢？他怎么会帮自己呢？现在自己该怎么办？一下子内心里千万个问号，桃花仙子觉得这会的自己比刚才还要为难万分。她该跟他说声谢谢的吧，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和他打交道怎么办？怎么办？

“还不快跟上？”春风君孤冷的声音凉凉地飘了过来。

“噢……”，桃花仙子小嘴一嘟，很不情愿地跟了上去。早知道会碰到春神君，打死她她也不来这里吃什么点心啊！这世界上有没有什么后悔药没？有的话她一定要常备上一瓶，每遇见一次春神君就赶紧吃上一颗。

两人一前一后，静默地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周围再没有什么人声。

“嗯，胆子大了，跑到人间的酒楼来吃霸王餐了？”那冷冷的声音又飘了出来。其实他哪是想责备她啊，他只是想关心她，想问问她为什么突然哭了，她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了，他的温柔，早已不再，他所剩下的，只有孤傲与不羁。

“我……”桃花仙子闷闷不语，被抓包了个现行，他会不会回去记自己一本？可是明明他自己也在那里吃东西啊，为什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责问自己呢？“你也去吃了啊……”桃花仙子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但还是飘入了春风君耳中。

“嗯，可我不吃霸王餐。”春风君斜睨一眼桃花仙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依着自己神仙身份仗势欺人呢？”春风君的嘴巴越来越毒了，其实放在以前的话，这是他们俩最自然的相处模式。有事没事，春风君总喜欢说些反话逗弄桃花仙子，而桃花仙子也总是在他面前耍泼耍横刁蛮跳脱。然而放在现在两人的关系，这样的话却怎么听怎么让人生气。

于是小桃花爆发了：“你才仗势欺人，仗着自己是春之节气的掌司上神，就总是变着法地为难我、戏弄我，这样让你很开心么？很好玩么？”桃花仙子气鼓鼓地狠瞪着春神君，一股脑地把心中的不满全都倾泄了出来，完全忘了这样的结果是自己很可能会被他继续穿小鞋。

春风君愣怔了许久，呆呆地望着桃花仙子，他没想到她的心中会有这么多的怨怼，桃花仙子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尽管心底的气势已经越来越虚，却依旧命令自己不能挪开，不能认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对视之后，春风君清了清喉咙：“如果没人给你解围你怎么办？”他放缓了语气，声音却异常僵硬。是了，他早没有了那个被称为“温柔”的特质。

桃花仙子咬了咬唇，没有回答春神君的问话。她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他们每次下界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不能随意破坏下界秩序，所以如果没有人来帮她解围，她肯定不能随意消失，她想她可能只能留在那里做工抵债吧。

为什么吃着吃着突然哭了？你的眼泪是为谁而流的？春风君张了张嘴，很想问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到底没能问出来。就算他问了小桃花也不会回答自己的吧，反倒是让她面对自己更加尴尬起来，他不知道原来他俩之间的鸿沟已经如此巨大，春风君用力攥了攥拳头。

“回去桃花涧吧。”春风君淡淡地说，他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再一次把她推向季风，不是他所想，可却是他必须做的，为了她记起来后不怨恨自己。当初她为此而甘愿放弃对他的记忆，如若自己不为他坚守她的这份执念，那她当初的放弃还有什么意义？他的无尽伤痛又价值何在？她癫狂，他只能陪着她一起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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