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07 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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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当今皇帝赵朞端坐于木几之后，神色暗沉目光阴翳。

沈钧双目低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反而是黄世忠失声道：“扬州这么快就……怎么连应天府也！？到底怎么回事！？还不速速道来！”

“是！”

来信者应承一声之后，就将目前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

不久之前，扬州城外突然出现大队蒙军。

虽然散在外面的哨探先一步传回了消息，但也不知蒙元大军是如何隐蔽南行的，以至于接近到距离扬州府不到十里的地方才被发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扬州都紧张起来了，而作为北伐统领的秦荐以及当地最高长官的张南同时冲上了城墙。

秦荐掏出一个小巧的黄铜望远镜看了一会，然后将望远镜递给了自己的挚友。

这个小玩意张南已经用过好几次了，所以这次倒是也没推辞，而是直接将其接了过来，调整好焦距望着远方的蒙元大军……

“这蒙人究竟如何躲过我等耳目的！？”张南放下望远镜一脸不解。

“你看到那些汉人了吗？你有什么想法？”秦荐问道。

“你是说……该死！”张南恼怒的猛捶了一下旁边的旗杆，倒是把秦荐吓了一跳，慌忙拽过他的手来似乎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最初张南也是这么想的，面对“热情”的挚友连连推拒：“我没事，区区旗杆还上不到我的……哎哎哎！你干嘛？！我还没看完呢！”

话没说完，他手中的望远镜就让秦荐给抢回去了，而且还瞪了他一眼。

“你那乱丢乱砸的我可不敢借你了！”秦荐对这望远镜可宝贝得很。

“啧，德行！不就是个千里镜嘛！打坏了我陪你！”张南不屑道。

“赔？你赔得起吗！？”秦荐怒道，“你知道这玩意多少钱！？”

“能……有多少？”不知为什么，张南忽然有些心虚。

“这东西若是面市至少也要万两白银！”秦荐小心翼翼的将望远镜调整好，然后重新放进绒布袋子里。

“万两白银！？你怎么不去抢！？”张南膛目结舌。

这东西好是好，但也没好到这种地步吧？

“这东西制造起来工时极长，废品率高得惊人！而且它还是战略级别的道具，给多少钱都不能卖的……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秦荐摆摆手，打断了想要反驳的张南。

“现在这蒙人都打到面前了，你那边撤离得怎么样了？”秦荐关心的问道。

在此之前，秦荐曾经试图阻止市民先行撤退，然而张南坚决不同意，说什么乱军心之类的。

其实也是，若是所有人都撤走了，这守城的兵丁估计也不会用命死守了。

然而面对而蒙元的大炮，张南却根本想不出任何应对的办法——南宋可不是大金，没有那么多强悍的骑兵，只能任由对方在自己射程之外架起火炮然后轰击城市！

这样一来城防就陷入了绝对的被动之中。

在秦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连番劝解之后，张南终于肯正视事实了，最终做出了撤离居民的决定。

然而，由于他的倔强，撤离开始得稍微晚了那么一点，到现在还有少半市民尚未撤走。

听到这样的答复之后，秦荐倒是并不意外。

普通民众想要搬家只能靠肩抗手挑，这速度能快得起来才怪了！

再加上老百姓有两样东西绝对不扔——就是这也不扔和那也不扔。

不过也是，正所谓破家值万贯，许多东西若是丢了，再办置起来那花销可不小。对于无产者和小农阶级而言，那可真是一个瓦罐都舍不得丢下。

“如此，我等也只好与这蒙军拼一拼了。”秦荐想了想，对自己这位固执己见的老友道：“还有，百姓那边……能丢的就都丢掉吧，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

“大不了我秦府承下来了！”秦家一拍胸脯道。

“你？”张南一脸怀疑。

“我怎么了？你不信我有这个能力？”秦荐不满道。

张南哼了一声：“是你姑爷有这个能力吧！”

“唉，看破不说破，给我留点面子……”秦荐老脸一红。

是的，这件事他现在是大包大揽下来了，可背后还得去求肖恒。

“你那姑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会听你的？”张南不信。

似乎之前肖恒与张南的对峙，让这位心高气傲的前复兴社社长心存芥蒂。

“他听的不是我，他听的是道理。”秦荐笑道，“只要跟他摆明厉害，他会同意的。”

“这可是几万人……”

“他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他。”秦荐亲眼目睹了川蜀那边的变化，所以对肖恒也有了些盲目的自信。

但问题是肖恒也变不出来粮食啊！他毕竟不是真的神仙！

只是此时的肖恒正在忙着支架坦克的事情，还不知道有个天大的包袱掉在了他的头上……

“那……好吧！”

虽然对肖恒的观感很不好，但张南终于还是决定接受了这份帮助。

等张南下了城墙的功夫，远方的蒙军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展开阵型，并且开始将火炮往前线推了……

这是想要一战而下啊！

面对蒙军如此嚣张的行径，秦荐根本忍不了，所以他……直接跑去求了下装甲部队的指挥官老李排长。

是的，曾经的老李班长在经历过数次战斗之后，如今已经荣升为排长了，而且还暂代装甲连连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世界上首个装甲连的正式连长应该也是他。

老李在接到秦荐的请求后有些为难。

“秦大人，不是我等不帮忙，而是公子特意交代过了，不允许我们参与有风险的战斗……尤其不允许我们面对敌军火炮。”

“可是你们不用面对火炮啊！对方尚未架起火炮的时候你们就冲到了啊……”秦荐还有些不甘心。

“……”

老李听完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找了所有装甲车的班长开了个会，最后所有人一致认定突袭敌方尚未架起的炮兵阵地风险并不算高之后，这才答应了秦荐。

城外，蒙军并没有立即展开攻击。

或者说他们也没有能力立即开战。

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做到来之既战，即便是强如蒙军也是如此。

古代战争的节奏是很缓慢的，有的时候一场战争甚至可以长达数年之久。

然而火器的发明，尤其是火炮的普及使用，使得战争的形态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在稍作休息之后，蒙军派出了大量骑兵护送着火炮向着扬州府的城墙开进——若是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蒙军也许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了，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就开展攻击。

然而现在，拥有了火炮也就意味着拥有能够瞬间破防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传统城市的攻防战再没有可能持续数月甚至数年之久。

在大炮轰鸣的刹那，战争就会分出胜负。

无论是城墙之上还是城墙之下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火炮，一点点地推进着。

随着它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扬州府的守军也就越来越紧张。

不少逃兵已经在之前的战败中体会到了这些火炮的威力，而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之下，所有人都对着这种可以毁天灭地的武器产生了一丝忌惮。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扬州府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两排八辆装甲车有如猛虎出闸般地向那炮兵阵地冲了过去！

“乌来！！”

早就准备好保护炮兵阵地的蒙古骑兵高喊着冲锋的口号就向那八辆装甲车冲了过去。

然后，枪声响了。

“突突突……”

火舌如鞭般地抽了上来，蒙元骑兵纷纷落马！

只是……似乎被击落马下的人数有些不对劲。

“咦，不对劲……他们似乎穿的也是棉甲！我说怎么挨了好几枪都没倒！”一个机枪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高声报告给班长。

蒙军在与金人交战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批棉甲骑兵的强悍，而且新式棉甲的制造又不难……再加上中都这边还屯有一定数量的钢丝，所以蒙人很快就按照棉甲的结构复制出了类似的铠甲。

而现在，正是他们测试这批铠甲的时间了。

“想用棉甲来对付我们！？可笑……”老李大手一挥，“直接冲过去！”

“公子说了，棉甲不可能挡得住现代弹药！”

“我们抵近射击！！”

随着老李的命令，八辆装甲车分出了前后，两辆为一组，一个负责主攻一个负责支援……

八辆装甲车上的十六挺**沙开始了疯狂的输出，整个阵线上除了**沙的枪声之外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仿佛无穷无尽的蒙元骑兵前仆后继地打了上来，最后被无情的弹雨撕裂……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装甲车一路冲杀到火炮阵地上，用机枪清扫过炮组人员后，有人跳下车来专门将那几门炮都塞满了火药，然后点燃了一根长长的引线……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焰在装甲车背后蒸腾……

蒙军所有推上来的火炮转瞬之间就被破坏殆尽，而装甲车部队则在爆炸声中完成了任务，回到了城内。

然而蒙军对这样的损失似乎根本就不以为意，很快就带人带炮继续前退起来……

而这一次，装甲车就没那么好接近了。

蒙军复刻了之前大破中都的战术，既有炮火先停下布置成阵地，然后再层层推进。

在面对这样的战术时，装甲车防护力不足的弱点就暴露无遗了——它根本不敢正面冲击已经成型了的炮兵阵地。

所以这一次，蒙军依靠层层推进的战术，终于将火炮支到了位置……

当炮火响起之后没多久，扬州城那刚刚修缮好的城墙，就在轮番轰炸之下坍塌了。

扬州城，破了。

无数蒙军涌入了扬州，然而与之前大破中都时完全不同，这一次他们没有遇到任何人。

空空的街道、空旷的广场，若不是周围还有喊杀声传来，先扑进来的蒙军都有些茫然了。

整个扬州，仿若鬼城。

这里的军民自然早就被撤走了，除了那些故土难离的老人之外，整个扬州城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宋军竟然干净利落地直接撤退了！

蒙军当然不会放过，连忙追了出去……只可惜扬州军民都应撤到江边了，而在长江之上，还有一艘噩梦般的海阎王号静静地停在江面上。

蒙军的先头部队眼睁睁的看着剩下的军民以及那八辆笨重的装甲车正在缓缓的登船……但是海阎王号的炮击让他们很清楚，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扬州城破。

一场大战前后加起来没超过40分钟，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还是世所罕见的。

而扬州的失陷也就意味着长江以北再无堡垒，再加上蒙军偷偷绕过了扬州，跑到上游渡江，并将刚刚回到南宋朝廷手中的应天府轻易地击破。

这样，整个临安府都已经暴露在蒙军的铁蹄面前了。

……

临安皇宫内，端坐于大殿之上的三人听完了汇报，脸色都变得阴沉起来。

“秦荐呢！？秦荐人呢！？”赵朞气急败坏的问道。

“回禀皇上，秦荐已经搭乘巨舰离开了……似乎是潜逃了。”

“好你个秦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赵朞破口大骂，但却绝口不提之前与秦荐因为北伐而产生冲突的事。

“陛下，决不能让那秦荐跑了……他的一双儿女可是还在临安府内的。”

沈钧提醒道。

“来人！去把秦府之人通通拿下！”

“是！”

“还有那个叫肖恒的，一定要把他抓住！！”

“是！！”

……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整个临安府都是一片肃杀。

一些人领着大量禁军出向城外，而有的人则气势汹汹地冲向秦府别院，生怕这边的大鱼也溜了。

只可惜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鱼若是太大了，可是会翻船的……

三辆支架坦克出现在临安城外，并且伸出了四条腿支起了支架，黑洞洞的炮口已经瞄准了临安府那紧闭的城门。

“预备……开火！”

“轰！！”

仅仅一轮炮击开花弹，厚重的木门就被轰得四散而飞。

紧随爆炸而来的，是两辆装甲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