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09 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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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轰鸣，履带声声。

重达30多吨的怪物冒着黑烟与白雾，所行之处街边的房屋都在颤抖，屋内杯碗茶盏叮叮咣咣乱撞个不停。

所有不明真相之人看到如此钢铁巨兽都会将之归于神鬼一类的怪物。

而坐在装甲车中的人，却别有一番滋味。

王铁锤就是如此。

虽然他也不是没开过煤气车，甚至装甲版的煤气车也是上过手的，可这履带版的装甲车他的确是第一次坐。

履带版的装甲车与轮式区别还是很大的，主要是动力和重量方面。

考虑到履带装甲车动能转化效率比较低的关系，这两辆履带试验车都配备了第一代的V16煤气发动机，可以提供平均420马力的恐怖动力！

这样强大的动力，在这个时代堪称天顶星科技！

在这样强大的动力驱动下，若是自重不过十多吨的轮式装甲车的话，已经能跑出六十公里左右的速度了……若是有现代的先进传动系统和变速系统，在公路情况下即便跑上80公里每小时也完全不稀奇！

然而履带装甲车的结构复杂传动效率低下，即便拥有着这个时代最为澎湃的动力，但却依然只能跑出30多公里的极速……

而在复杂的越野条件下，这个庞然大物只能跑出18到25公里的时速。

不过即便履带式装甲车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仅止它这巨大的自重就足以踏平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军队了！

当然前提是履带不出问题的情况下。

坐在如此强悍的钢铁巨兽上，感受着它前进时的震动……仅仅如此就足以让人心潮澎湃了！

“公子！咱们要不要去皇宫转一圈？”王铁锤拍了拍座下的庞然大物，只是摸着它的钢铁身躯就仿佛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皇宫……还是算了吧。”肖恒想了想，“不过我们可以给赵朞留下点其他礼物。”

“什么礼物？”王铁锤好奇地问道。

“一个善意的提醒。”肖恒风轻云淡的说。

王铁锤一听肖恒这么说，顿时兴奋起来了——每当肖恒做诸葛孔明状风轻云淡时，多半都是要有大事情发生了，也就安下心来等着看好戏了。

……

履带压断了厚重的青石，并将石板路压出了两条深深的痕迹。

按照临安老百姓爱看热闹的传统，装甲车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会有人出来看个究竟。

然而当他们看到这装甲车的声势之后，一个个顿时吓得不轻……然而在感觉到装甲车只是个头大声音响之后，他们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终于，除了有人发现了这些装甲车的蹊跷之处。

“看！那是秦府的马车！”

“噫？秦府的马车为何会与这怪物混在一起……？”

“你没听说吗？秦荐打了败仗畏罪而逃了！”

“这与那怪物有何干系？”

“秦荐畏罪而逃官家当然要抓秦家小姐，而那秦家小姐的夫婿可是能请来天上的雷公电母来给自家照亮的！现在这些铁牛定是那肖恒请来护送秦家小姐出城的！”

逻辑严谨推理精妙，以至于旁边的人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时半刻居然想不出如何反驳。

而这些路人的猜测，却对前行的车队没有半点影响。

两辆装甲车所到之处兵丁衙役望风而逃……倒不是说着装甲车究竟有多吓人，但毕竟没有必要拿命去试不是？万一这玩意能吃人咋办？

两辆轮式装甲车带着数辆马车一路绝尘，只在临近城门的时候稍微放慢了些速度……然而意料之中的攻击却并未出现，车队畅通无阻的从洞开的大门冲了出去。

城门外，大量秦府士兵三三两两地组成火力小组监视着成城门方向，而支架坦克仍然保持着炮击的姿势，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远方的城墙。

肖恒他们之所以如此顺利地出城，完全是因为火炮与大量士兵的威慑。

装甲车在炮兵阵地中缓缓停下，而肖恒则跳上了装甲车的车顶，对着下面慢慢围过来的战士们讲话：“蒙元大军已经南下，然宋帝赵朞不想着一致对外却还在倒行逆施、残害忠良！我秦府一系至此宣布脱离宋赵朞统治，拥立北宋公主赵芮殿下为女皇！！”

“公主殿下！请您上车讲两句！”

肖恒突如其来的决定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

赵金芮一脸疑惑，而站在她身后的赵擎和李玉翠夫妇则更是一脸懵逼……

按照常理，不应该是拥立赵擎为帝，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为什么要立一个女皇？

这……这不符合传统啊！

就连复兴社在知道公主殿下是女儿身之后都是第一时间将她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了秦荐！

而肖恒却要打破传统拥立一个女人为皇帝！

这在传统的封建社会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可肖恒却毫不犹豫地就这么做了！

“当然是你！公主……不，女皇殿下！请您上来讲两句吧！”

肖恒再三邀请，赵金芮这才犹犹豫豫地走了上来，一上来就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不都说好了吗？秦大人也都同意了的。”肖恒假装不懂。

的确，在救援秦荐的时候，肖恒的确把赵金芮推出去做挡箭牌……然而无论是赵金芮自己还是秦荐，都只是当肖恒那话是个借口而已！从未想过肖恒居然是认真的！

“可是爹爹他如今也归来了，这帝位总归轮不到我……”赵金芮有些焦急地说。

“他？我又不信任他，我只信任你。”肖恒一句话，让赵金芮浑身一震如受重击，抬眼看着肖恒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肖恒笑道。

“……”赵金芮沉默地看着肖恒，忽然点点头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随后，赵金芮上前一步，望着下方的“臣民”们，开口道：“南宋赵朞昏庸无道，只想大权独揽却丝毫不顾天下苍生。我，赵芮，北宋皇室现存的唯一继承人在此宣布，从今日起登基继位！国号北宋！首相肖恒！”

“蒙元南侵在即，从即日起北宋立即进入战时政府，一切权力交由肖恒首相执行！”

“钦此！”

此时此刻，围在履带装甲车周围的士兵们闻言顿时精神一震……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肖恒对赵宋皇室并无好感也无半点忠诚可言，但他们却并不知道原来一直跟在肖恒身边的那位蒙面美女居然是北宋的公主！

本身他们就是北人出身，比起多受排挤的南宋政权，这依托于秦府势力建立起来的北宋政权可是太亲切了些！

再加上北宋公主很“识相”地认命肖恒为首相全全掌握一国之权……

虽然之前他们就曾经想过，自家公子搞这么多强大的武力要做什么，是不是要造反……而近日当真相终于来临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毫无波澜，甚至还心生兴奋！

这是什么！？

这可是从龙之功啊！！

若是其他人造反那多半没有人会响应，但问题此时造反的是肖恒，是拥有着先进的知识与技术的秦府！

秦府的军队建立起来的第一仗就是打金人，第二仗就是面对统治了大半欧亚大陆的蒙元！

而且这两仗赢得那都叫一个干净利落！

这样的势力想要造反，那不就是白白捡得一个从龙之功吗？

眼见着下面士兵们的情绪都被扇动起来了，公主殿下……不，女皇殿下从容地跳下了马车，临走之前还给了肖恒一个堪称风情万种的眼神。

只可惜肖恒却并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都在下方的士兵们身上。

虽然他在宣布造反的那一刹那曾经有些担忧士兵们的取向，但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这群士兵是最知道秦府的强大的。

既然秦府都这么强了，那么取个帝位又有什么？

自古天下有德者而居之。

肖恒就是个有德之人，不仅有德，还有真理。

“兄弟们！是时候让昏庸的赵朞感受一下真理了！”

“所有火炮准备！”

“对准城门楼……开炮！！”

“轰轰轰轰……”

刹那间，硝烟弥漫。

早就空无一人的城楼转瞬之间就被猛烈的炮火所淹没了。

很快的，高大威猛的城门楼就被真理所碎服了——轰然倒塌成一地废墟。

而支架坦克则从容地收起四只脚，跟着大部队向造船厂的方向撤离。

直到硝烟散尽、秦府车队走远之后，这才有人小心翼翼地从旁边钻了出来，来到那被轰塌的城门楼前，捡起一块粉身碎骨的城门砖咂舌不已。

这真理，未免太强悍了些。

……

就在南宋皇室因秦幼萱逃走、城门被轰塌的事震动不已的时候，东海之上漂泊着的海阎王号上，秦荐正与张南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瓜果拼盘、美食小吃，甚至还有一瓶烫好的黄酒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秦荐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拿着筷子，左边咗一口酒，右手就夹一口菜，吃得完全没有半点压力，根本就不像是个背负着“畏罪潜逃”骂名之人。

而坐在秦荐对面的张南就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两只死鱼眼紧盯着站在一边伺候着的那个年轻人。

“郁枝兄，你就别为难张岚了，他也只是执行命令罢了。”秦荐嘴里虽然劝着，可筷子上的大虾仁却让他的行为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哼。”张南看都没看秦荐一眼，全部心神都用来瞪着那个端着酒瓶的大众脸年轻人。

“再给我来一杯……谢谢。”秦荐把已经空了的酒盅递过去，张岚就像个称职的酒娘一样给他满上。那动作既优雅又带着一丝娴静，若不是长相和性别拖累的话，那简直就是个名动临安的名酒娘了！

然而秦荐非常满意的同时，对面坐着的张南看到自己儿子这样，那火根本就压不住了。

“张岚！你个不肖子孙！气煞我也！”

“爹爹切莫生气。”张岚依然“温柔似水”。

“你！”张南气得想要吐血。

“爹爹曾经说过，我入了秦家以后就是秦家的人了，那么我执行秦家的命令也是理所当然的……爹爹，咱们各为其主啊！”

张岚轻声道。

“各为其主！好个各为其主！你主子在这坐着呢！你不也把他绑了肉票了吗？！”张南气得胡子都直哆嗦。

“秦家家主……又不是秦大人。”张岚淡淡的说。

“噗……咳咳咳，我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秦荐一口酒喝呛了，连忙乱找手巾，最后还是张岚递给了他。

“秦家家主不是秦荐还能是谁！？难不成是那个肖恒不成！？”张南拍桌子骂道。

“当然。”张岚理所当然地说。

“你！那小子可是还姓肖！根本就没入赘！”

“那也是他。”张岚淡淡的说。

“为什么？”气极了的张南，听到这番说辞之后反而气笑了，“你倒是好好给我讲讲！为什么秦府的家主不是秦荐！？”

“爹爹还记得将我赶出家门的那天吗？”张岚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那天你说了，让我投靠秦家，最好弄清楚秦家背后的高人是谁……不孝子已经弄清楚了，那高人正是肖恒。”

“甚至可以说整个秦府都只是披着一层秦府的皮而已，真正的东西都掌握在肖恒手中。”

“别看秦大人位高权重，可在秦府却连一个小兵都指挥不动，只能跟人家商量着来……秦大人，您说是也不是？”

面对张岚的问题，秦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是……”

“所以，爹爹，你还觉得秦府是秦大人的秦府吗？”张岚颇有深意地看着此时的张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张岚说得一点没错。

“只要肖公子愿意，明日即可叫做赵府、姜府或随便什么府，即便他立即称帝我也不觉得有任何的惊讶……所以，爹爹，孩儿可是认真的执行你那天说的话，而你又为何如此生气？”

“哼……”张南闭口不语。

“还是爹爹只是觉得，孩儿坏了你名留青史的机会呢？”

张岚这句话可算是图穷匕见。

没错，张南就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因为若是他与扬州同归于尽，未来的史书上必然会有他的一笔。

只是现在，他不仅没有捞到名留青史的机会，甚至还跟秦荐一样背上了“战败逃亡”的骂名，这可是他最无法接受的。

张南闻言猛一抬头，死死地盯着张岚不放，而张岚却丝毫没有动摇的回视。

“公子曾经说过，人只有活着才有一切……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未来，才有改变未来的可能。任何轻生的念头，都是弱者逃避困难的借口罢了。”

“所以爹爹，您是弱者吗？”

“滚！”

张南大骂，而张岚则躬身告退。

等张岚走了，张南这才苦笑起来，看着秦荐摇头苦笑：“你这女婿，究竟是何方妖怪……竟然洞彻人心到如此地步……”

“他啊，是天上的星宿呢。”秦荐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