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31 不可征服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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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的海岸线细碎、多岛，若是没有向导的话很容易在密集的岛屿中间迷失了方向。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交趾境内的小规模的海盗窝点多如牛毛。

对于大海商来说，这些海盗算不得什么，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海盗的船都比较小，多数都是人力小艇，很难跑到外海去对商船进行劫掠。

而另一方面则主要是因为交趾这边并没有什么太值得一提的海贸航线。

会跑到这种地方做生意的大海商一般都是为了倒卖粮食，而粮食这种东西在本地其实是在平常不过的东西，只有运到大宋才会值钱，在本地并不值钱。

况且大海商们船大人多兵器好，对于小股的海盗来说都是难啃的硬骨头，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小海盗去找大海商的麻烦的。

但是这些小海盗对于普通商人来说却是很头痛的……

因为普通商船不会走远海路线，基本上都还沿用着古老的针路图，而这些针路图基本都需要近海的地形地貌才能确定接下来的航向。

而小商人的船上反而会有一些比较值钱的货物，例如丝绸、瓷器等等。

他们是要将这些商品运送到淡马锡去与来自中东甚至是欧洲的商人直接交易的，所以对于本地的海盗而言反而是更有价值的目标。

所以这海贸考验的就是资本密集度，商人越小越容易被抢，而大海商只要大到一定程度，即便是称霸南海的蒲家都不会过于苛刻，只要每年按时交纳保护费就能与蒲家的战船相安无事。

肖恒之所以能有福建海商的门路，还是因为之前海阎王号在南海打出来的威名……也正是因为这一仗打得太过惊艳了，以至于不少沿海的大海商都曾经专门跑到秦府拜码头。

如果说之前肖恒借着国公府的威势，与南方的大海商们算是混了个脸熟的话，那么现在的秦府在这些大海商眼里可就变成了不得不拜的菩萨。

在某位大海商送来的向导带领下，秦府的两艘巨舰在无数小海盗的注视下缓缓的开进了交趾当地豪强所开设的码头上。

肖恒惊奇的看着这个颇具规模的码头……这里光是栈桥就足有十几条！而且此时还有还几艘小船正停在栈旁边正在装载货物。

无数带着斗笠的黝黑农夫推着独轮车在栈桥上来回行动着，不由得让肖恒想起了某个电影中所描绘的场景——

——“正义”的美国大兵乘坐着直升机，开着大音响放着“女武神的骑行”，在慷慨激昂的音乐中用机枪和火箭弹肆意的屠杀地上的交趾人。

那个电影中的交趾人就像现在这样各个带着斗笠，用着简陋的防空火炮徒劳的反击。

“老师，老师？”

“嗯？”肖恒恍惚了一下，从电影中的场景护国神来，就见周小龙正站在自己面前。

“老师，该谈生意了……”周小龙示意肖恒该干正事了。

“嗯，生意什么的就交给你了……价钱不要比我们那边的价钱贵就行。”肖恒说道，“等你跟当地人接上头了之后让那个向导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他。”

“啊，这……我，我没有经验啊。”周小龙有些麻爪了。

如果说之前跟荷兰人的“对外交涉”还算是他的本职工作的话，那么现在的这种商业谈判他根本就没有半点经验。

“哦。”肖恒想了想，“没关系……你看到那边的船了吗？先过去问问他们什么价，问好了再跟本地人谈就好了。”

“那，那他们不告诉我怎么办？”周小龙问道。

“不告诉你？不可能的。”肖恒示意周小龙抬头，周小龙顺着肖恒的目光望去，就见不知何时桅杆上升起了黑色的旗帜，此时正在海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

“阎？”周小龙一愣，“什么意思？谁姓阎？”

“蠢蛋！你说呢？”

“啊，海阎王号！？咱们什么时候有这旗号了？”周小龙纳闷道。

正常来讲不是应该升“秦”字旗吗？至不济也应该升“关”或者“麟”字旗啊，这“阎”字旗是什么意思？

“怕他们看不懂……”肖恒解释道，“你去了你就说你是海阎王号派来采买粮食的，问问他们粮食什么价就在这么简单……然后是要是敢不说，你就给他告诉他要给他‘护航’，看他说不说！”

“这样不好吧？”周小龙还没这么欺负人过。

“有什么不好的，这就是大海上的规则……放心吧，他们会说的。”肖恒淡淡的笑着。

“……”

看着肖恒的笑容，周小龙渐渐的想起了跟在关鳞身边的日子。

“好，我知道了。”周小龙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人，然后急匆匆的带人下船去了。

而肖恒依然站在艉楼上，远眺着这片曾经属于中国的领土。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埋藏着大量优质无烟煤与褐煤。

由于无烟煤是煤化程度最高的煤，其挥燃烧时烟少火苗短、火力强，是非常优秀的动力煤。而且质量好的无烟煤还可以作为各种工业生产的原材料。

至于褐煤，则是炼焦的主力，多数是用来炼钢。

根据后世的记载，这里的煤矿埋藏很浅极易采集，是肖恒现阶段能想到的最理想的煤炭供应基地。

而就在更南一点的地方有着肖恒梦寐以求的巨型铁矿——石溪铁矿。

根据后世的资料皆在，石溪矿床主要有两层。

其距离地表较近的一层铁矿储量2.8亿吨，而600米以下的第二层则有4.81亿吨的巨额储量……光是凭借着这个铁矿肖恒就能跑步进入工业化了。

而且石溪铁矿中的矿石是高品味的磁铁矿，含铁量为60%以上……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石溪矿床距海只有一公里远，若是不考虑当地的气象条件的话，这可真是个完美的铁矿来源！

到时候只要在石溪铁矿那边铺上一条一公里长的铁路，然后直接火车转海运，源源不断的将粗选过的铁矿石运到这里来。

而这里将竖起一个个巨大的烟囱，无数褐煤被炼成焦煤，将炉火烧得通红……然后如岩浆般的钢水就会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

“参见公子。”

就在肖恒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张大哥不必客气，多谢你这些天来的鼎力相助。”肖恒客气的拱手道。

眼前这位向导，就是那位大海商的大儿子张川……而张川本人也是有着多年海贸经验的，跟这交趾沿岸的一些地方豪强都颇有交情，正是个现成的包打听。

“公子客气了……这蒲家在南海嚣张已久，各路海商都是苦蒲久已，公子手下的海阎王那惊世一战倒是给我们这些苦主狠狠的出了口恶气，我张家还要多多感谢公子才是。”

张川这马屁拍得合情合理，让人不信服都难。可肖恒也知道他这也只是两头押宝而已……说不准张家的大儿子搞不好就在泉州，与蒲家密议如何除掉海阎王也说不定。

“过奖过奖……”

无论对方是否真心实意，表面上的谦虚还是要的。两人虚伪的互相吹捧了半天，这才算是走完了流程，开始涉及一些更实际的东西。

“听闻此地盛产石炭，可有此事？”肖恒问道。

“石炭？且容我想想……”张川先是一愣，随后仔细思索了起来。

“似乎是有那么个小矿场，不过早前都挖没了吧……”

张川似乎的确对于这边的情况很熟，居然连这种小问题都答得上来。

“哦？挖完了啊……”

肖恒最初觉得有些惊讶，寻思着是不是又是因为历史的时间线混乱所导致的，不过后来想想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肖恒所知的那个煤矿储量可是要超过35亿吨的！

这种级别的矿藏，原住民靠手挖肩抗的挖上几个世纪都未必会枯竭。

所以为了确定一下，肖恒接着问道：“那个矿的挖掘深度大概有多少？”

“……”张川被这个问题问得无语了——像他这种商人顶多是偶尔买些石炭，怎么会关心矿场那边的情况？

别说具体挖得多深了，就连那边的矿藏是不是真的挖完了他都不知道。

“这个，估计还是得问问本地人。”张川说完之后稍微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的吐槽道，“不过这矿能有多深，无非就是三两丈深罢了……”

“哦，这样啊。”肖恒点点头。

这个时代的人挖掘技术还比较原始，或是直接露天开采，或是挖个原始的矿洞……在没有一定的地质和工程学知识的情况，原始的矿洞非常容易崩塌，即便想挖比较深也还是很困难的。

回头再查一查这边煤矿的深度，肖恒顿时放心了。

这边的无烟煤有65亿吨，埋藏在地下一公里左右的地方。而普通褐煤的埋藏深度也在地下300到400米。

而在更远的地方，在红河三角洲附近，还有个褐煤储量超过2000亿吨的超级大矿……

如此数量的煤矿，即便是日夜不停的炼钢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用得完。

“劳烦张公子联系一些相熟的本地人，我想到煤窑那边实地看看。”

“这……”张川看着肖恒欲言又止。

“张公子有话便说，不必拘谨。”肖恒当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这种时候刚愎自用只能给自己找麻烦。

“肖公子，咱们飘在海上的时候他们拿咱们没办法，但若是上了陆地……这可就由不得我们说了算了。”张川说得很隐晦，但肖恒一听就听懂了。

“哦？这边的向导都是黑向导吗？”

“不止。”张川摇摇头，“您觉着这***是什么好人吗？”

张川口中的一***就是这个港口的主人，也是当地出了名厉害的一方豪强，据说就连陈朝撰写的诏书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当然，这其中究竟有多少吹牛的成分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过冲突？”肖恒好奇的问道。

“不是跟我们张家。”张川摇摇头，“但那事却是做的不地道……”

原来，某年有股叛军潘恒在那***的地盘附近……所以他就找了相熟的海商购买了不少兵器。

***结果原本以为那群叛军会盘踞很久，结果还没等兵器运到，那陈朝只派了一小队士兵就把叛军给灭了。

等商船到港之后，那***就以接风宴的名义把那小商人给骗下了船……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那***编了个理由连人带船都给扣了，最后过了好几年才把那个小商人给放了，还给他一艘又破又旧的小船。

而之所以没有杀人还是因为考虑到名声问题……毕竟他还要靠着卖粮食过活，若是人都死了估计就不会再有商人敢来他这里了。

一个小故事讲完让肖恒充分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土皇帝”，在这种中央政权鞭长莫及的地方还真是会催生出形形色色的人与事。

“这***……民望深吗？”肖恒忽然换了个角度。

“不知道……”张川再次摇摇头。

他不过是个跑商的，怎么会去深入了解当地的情况？

“等会叫个人上来问问，还要劳烦张兄从中翻译。”肖恒说的很客气。

“无妨。”

……

经过一番询问，肖恒对当地的了解算是稍微有了个模糊的印象。

不得不说，尽管是个小地方，但这里依然交杂着无数人的利益。

例如这***，虽然表面上一副良民样，但实际上却是外戚权臣黎季犁的人……而他之所以能有源源不断的稻米出手，实际上就是在为了黎季犁筹集资金。

而这***之所以敢绑票大宋的海商，也是因为黎季犁此人对大宋十分厌恶，目前边境上时不时就要犯边入寇的交趾军，大半都是这位权臣的麾下。

除了当地的政Z形式之外，肖恒所关心的那个煤矿他也问出了些眉目——事实的确跟他的判断相差无几，那个煤矿的确只是个普通的小煤矿，深埋在地下的宝贝仍然还在等待着有缘人。

“如此看来，这***在陈朝也是扎根颇深啊……有些不好动呢。”肖恒有些感叹。

“动？这……”

张川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放心，我不会杀他的，就是把他扣上几年而已。”肖恒笑道。

“……”

看着肖恒的笑容，张川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总觉得肖恒这番话似乎有些太狂妄了些。

要知道这里可是交趾！是“不可征服之国”！

这里民风彪悍瘴疫肆虐，外来侵略者很难在本地站稳脚跟。

肖恒虽然看出了张川的不信，但他也没有义务一定让他相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