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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谨唐似笑非笑的看了常乐一眼,眼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就算有,你觉得我能记得住么。”
“额……”
他这自黑的方式,让常乐一阵语塞。
孙谨唐又想了想,犹豫着道:“不过我好像还真的记得一首。”
“说来听听。”常乐炯炯的看着他。
孙谨唐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好像是这样的,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十二十三十四个。十五十六……”
“哎,停停停!”
常乐忙打断道:“这是诗么?你确定不是教蒙童识数的童谣?”
“常兄真是聪慧过人,这的确是先君教我识数时所作的童谣。”孙谨唐道。
常乐扶额。
询问这种事还是不要在孙谨唐身上抱希望的好。
不然啥时候被呛死都不知道。
常乐看着那乐呵呵的孙谨唐无奈道:”你快随便吃点,都快申时了,再磨磨唧唧文会都开始了。“
……
江宁城,常家。
这是一处三进三出的大院落,院中亭台楼榭布局规整,十分讲究,几乎将古建中的所有优点汇聚在这一处大院之中。
五步一景,十步一画,摇曳生风,美不胜收。
池上亭中,有两名中年男子随意的坐在石凳上喝茶赏鱼,还不时投放一些鱼饵入池中,引得一池锦鲤竞相争食。
“令郎成功获封吴国第一秀,李某要恭贺常老板了。”青衣男子微笑说着,又向池中洒了一撮饵料。
常侯苦着脸,拱手道:“是李大人手眼通天,不知可否兑现之前的承诺,帮忙将内子……”
李文武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说道:“此事不急,有左相大人在京城,她性命无虞,眼下的要紧事,是今晚江宁学宫的案首文会,令郎可是今晚最耀眼的星辰呐。“
常侯沉轻叹一声,道:“我儿子他本不是读书的料子,你只说保他一个秀才功名,可现在你们却把他捧这么高,要他以后如何自处啊!”
李文武看了常乐那愁脸一眼,笑了笑,站起来走到栏杆边,看着那一汪池水,悠悠说道:“不见得吧。”
常侯不明所由,也站起来走到他身侧,问:“如何不见得?”
李文武瞥了他一眼,说道:“学宫一系,我的手也只能伸到江宁城学宫,再往上,你以为我小小同知能插得上手么?”
他说着,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哦,现在是知府了,但就算是知府,也无法干涉学宫一系顶层的决定。”
常侯听后不由一怔,不可思议道:“李大人是说,是说…我儿子他……”
李文武点点头道:“错不了,他是真考上了秀才,而且考的极好,这才获封了吴国第一秀!”
“这……这小子,怎么可能呢?难不成我月前盘下江宁六成书铺,设立旬阅,真的感动了文曲星?”常侯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或许吧。”
李文武低声说着,转身向亭外走去。
“李大人这是要去哪?”常侯问。
“去江宁学宫,参加案首文会。”李文武头也不回道。
“能否带上小民一同前往。”常侯急切的说着,跟了几步。
李文武顿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商籍,你进的去么?”
李文武说完,摇了摇头,又继续迈步向外走去。
他的身影刚拐入月亮门,随后墙的那边又传来了他清朗的声音:“放心吧,你那宝贝儿子命硬着呢!”
常侯轻声一叹,走回亭内,端起茶杯,一口饮下上已经放凉了的茶水,涩涩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与心神。
他无力的坐在了石凳上,手肘撑着石桌,拇指支着太阳穴揉着,面上多有憔悴之态。
不多时,亭外又传来了一人小跑的声音。
常侯睁眼看去,是恒远书行的刘掌柜。
他脸上的憔悴之态顿时收了起来,又变得容光焕发起来,起身迎了过去。
“刘掌柜,今日怎么想的来家里坐坐呀?来,喝茶。”
常侯把刘掌柜请到亭中,看到桌上那只已经用过的茶杯,面露尴尬之色,道:“客人刚走,还没收拾呢。”
刘掌柜笑着点点头,也不在意这些,他今日可不是来喝茶的。
刘掌柜从怀里取出一本账册,递给常侯说道:“大掌柜,茶我今天就不喝了,这是上旬的账册,请您过目。”
常侯接过账册,随意的翻了翻,道:“嗯,不错,总算是有一成半的营收,刘掌柜辛苦了。”
他看完,就把账册放在了石桌上。
刘掌柜面露怪色,指着账册说道:“大掌柜何不仔细看看,特别是最近这四天书行的营收和印刷坊的支出。”
常侯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拿起账册翻看起来。
这回他是看明白了,是近四天书行营收,把上个月的亏损填平,然后再多出了一成半的收益。
常侯看得目瞪口呆呀,怔怔的指着账册上的两行数据:“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掌柜道:“您在看看后面附上的印刷坊近几天的支出。”
常侯直接抽出最后夹着的几张附录,上面清楚的记录了印刷坊每天的开支,和印刷制版的收益。
他一目十行,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为何这两天印刷制版没有收益?客人连定金都不付了么?”
“还有,这三天的伙食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顿顿有肉?三天时间吃掉七头猪?三只羊?”
“还有还有,这四天的薪资为什么比前面的多了三倍?”
常侯说着,差点就吹胡子瞪眼了,要不是他知道刘掌柜专程跑这一趟必有原因,恐怕就要摔桌子了。
刘掌柜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是少东家为了激励工人努力干活定的加班费制度,往后也都要执行。那两日制版没有收入,是因为所有的雕版工匠都在排少东家和他朋友的新书……所以……”
常侯听他说到这,又把账册往回翻,翻到了书行收益暴涨的几天,两相对比之下,心中有了答案。
“书行发售的是少东家的新书?”
刘掌柜点头道:“现在的少东家可是不得了了,心中有妙想,出口成文章啊,连大学士都亲自为他的书作序!大掌柜您待在宅子里不知道,当今江宁最红火的人,那可就是咱少东家了,吴国第一秀啊!金榜题名指日可待了!”
刘掌柜一阵吹捧,话题回到了这吴国第一秀上,常侯的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刘掌柜近日辛劳,给常乐那小子做了这么多事,肯定没休息好吧。“
刘掌柜这种人老成精的家伙,一听就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
他忽然把手伸到背后锤了锤腰,蹙着眉说道:“大掌柜您这么一说,还真是,那某便不多待了,早些回京歇息了。”
常侯微笑点头,目送刘掌柜离开了。
“林家…林家…为什么偏偏是林家呢……“
……
江宁学宫。
此时的江宁学宫已是花灯如海,锦绣俊艳,将整个学宫都映成了红色,喜庆非常。
学宫之内,自讲学大殿往下,也早早的设下了数十桌宴席,只是此时的桌上只有一些果品坚果。
学宫大门外有两百城防营的士兵把守,江宁城守将刘煌宇亲自审查,校验来参加文会之人的请柬或学宫在放榜后发出的秀才录用通知单。
常乐和孙谨唐也早早的来到了学宫广场之上,却迟迟没有进去。
“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嫂子是不是不来了?”孙谨唐问道。
常乐向东边望了望,道:“我也忘了问她了,再等等吧。”
又等了半刻钟,常乐还是没有看到心中牵挂的人到来,却发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常乐用手肘顶了顶孙谨唐,道:“哎,你看那边,是不是柳儿姑娘?”
孙谨唐扭头望去,那行路姿势偶有怪异的女子,可不就是午间与他缠绵的娇人儿么。
“柳儿!”孙谨唐大喊了一声。
周围许多文人士子纷纷扭头看来,柳儿可是妙玉坊的花魁啊,而且是极有才情的花魁,至今无人有幸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可她的美名却已经传遍了江宁城的大小酒楼画舫。
孙谨唐穿着一身文人袍,那些文人士子也没认出他来,只是轻轻地嘴碎了两句,就走开了。
柳儿听见孙谨唐的声音,也忙回头看来,随后与身边的丫鬟交代了两句,就独自走了过来。
“孙朗,你也要参加这案首文会?”
柳儿说着,看到了孙谨唐身后的常乐,向他微微屈膝万福,道:“妾见过少东家。”
常乐微笑道:“哎哟,你都已经叫上孙朗了,就别叫我少东家了。”
柳儿抿嘴微笑点头,和孙谨唐说起了悄悄话。
常乐可没心情看他们俩腻歪,但是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问题,小声的对柳儿问道:“对了柳儿,你…的身份,怎也来了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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