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绝交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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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听到的枪声距离不远，当他们绕过居民区，看到的是靠近海岸线的一处郊外小树林。

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硝烟的味道，地面上有使用过后弹飞的弹壳。弹壳微热，枪支的持有者们离开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那个男人究竟去哪里了……！”芥川龙之介紧紧皱着眉头，他的视线在地面一寸也不放过地扫着，找到了一处黑夜中并不明显的脚印。

他向着那个方向跑去，上杉乐捡起弹壳后，也跟上他。

曾经贴身放过的弹壳上有熟悉的气息，微热的温度很像那个男人的掌心温度。幸运数字再次减少，变为【12】。

他今夜果然也和他有缘。

“芥川先生，这边。”

在芥川龙之介被密林死路拦住去路的时候，上杉乐拨开了被刻意掩藏的矮木枝条，顺着沾有淡淡血气的小道一路往前。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血气并不是那个男人身上的，这一点可以确信。

狂风把树枝和树叶抽打得沙沙作响，抬头一看，月光照不进的树枝与树叶的暗影宛若黑色的诡异之物的触手，蔓延整片天空，带来粘腻又浓重的压制感。蓝发少年的身影被丛林吞噬般地若隐若现，芥川龙之介跟在他的身后，逐渐感受到某种吃力感。

最开始是意识开始变得朦胧，芥川龙之介无法控制地变得走神，无法集中注意力。身体和意识的连接好像随时都会断掉，风筝被狂风刮起那般的，身体与意识连接的那根线被绷紧，紧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哪里不太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太对，芥川龙之介无法说出来。

他似乎快要跟不上了，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吗？亦或者是某种什么奇怪的变化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意识受到了影响？

“……上杉。”

就连呼唤的声音都似乎小到并没有发出声的程度，他真的有在发出声音吗？

风声越来越大了，空气变得湿润，脸颊上好像有什么水滴落在皮肤上的触感，冰凉极了。

……上杉乐叹了口气，回到芥川龙之介身前。

他接住了芥川龙之介不受控制倒下的身体，

用拇指和食指撑开他快要闭上的左眼眼皮，在涣散的瞳孔的倒影里，看到了在空中舒展开身躯的存在。

有黑色的奇妙纹章莫名印在芥川龙之介的脖颈上，那是在刚才突然出现的烙印。

“这可是我的猎物，不要随意出手啊——虽然你们才是地头蛇怪谈，但是不久之后，这里都会变成我的地盘哦。”

他的掌心轻抚脖颈上属于传闻的烙印，黑色的雾气缓慢将它蚕食。

芥川龙之介尚且如此，逃走的人的情况可能还会更危险一些。虽然不知道人类是如何抵挡住【它】的意志影响的，但从刚才捡到的弹壳来看，应该是已经发生过一场战斗了。

浓重的绝望气息被吞噬，芥川龙之介也恢复了清醒。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敏感地察觉到哪里不对，“在下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了，似乎哪里很奇怪！”

“是敌人的攻击，这样理解就可以了。”上杉乐说，“走吧，你要找的人说不定也在前面。”

芥川龙之介猜测大约是因为上杉乐的能力偏向治疗，所以他刚才那个奇怪的意识状态也能被唤醒。结合到“敌人”这样的词语，他大约明白了状况。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听到的枪声，以及目前追踪的痕迹，有很大可能都与之相关。

两人继续前进，这一次不再有刚才那样奇怪的状况影响了。但雨滴开始落下，从最初几秒的稀疏水滴，很快连成了哗哗大雨。

雨幕让眼前几乎变成了朦胧的白色。

两人都没有伞，自然在这不到几分钟内被雨水淋湿了。但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追踪的痕迹虽然被雨水冲刷，上杉乐却已经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只是，除了那个男人之外，还有一个曾经见过的黑发男人站在那里。

那是一片位于靠近岸边的海水上有些扭曲的空间，无数条锁链连接上升，搭成了旋转着直升天际的几条高耸的楼梯。楼梯们在顶点连结成一处，那距离遥远到几乎无法看到。之前芥川龙之介在树林中看到的摇曳的枝条暗影，恐怕真身有不少其实是空中的锁链与楼梯。

“果然是那个男人！

”芥川龙之介紧紧盯着那个黑发男人，“他是让在下和妹妹分开的罪魁祸首，在下要去找他！”

“嗯，我会和你一起的。”

隐藏在黑暗和骤雨中的海浪十分汹涌，月光的蓝色光芒因阴郁的天气不能如晴朗天气那样照得清楚。但是海面是让上杉乐十分舒适的地方，他示意芥川龙之介牵着他的手，两人顺着沙滩、海岸线的海浪，踏上那层锁链的楼梯。

有无边际的广阔的黑色雾气在这一刻蔓延于海面，笼罩了整片海域。

高大的人影若有若无，立于海平线与天空接触的大海边际，融入了夜色和暴雨中。

……

你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传闻吗？

哎呀，已经听说了吗？

那个——

【绝交楼梯】的谣。

……

“太宰先生，你没事吧？”

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准首领，名为太宰治的男人此刻状况不太好。袭击与反抗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上留下了溢出血液的深深的伤口。

“这种事情用不着你这样的底层工作人员担心哦，织田作……织田先生。”

年仅18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太宰治远比织田作之助年轻得多。

但织田作之助不会小瞧他，毕竟这可是他的上司。

要说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呢……

那大概是几个小时前，织田作之助完成了又一次任务，偶然和前来视察的太宰治见面了。

他并不认识太宰治，也和太宰治不熟悉。只是，织田作之助会察觉到太宰治落在他身上的并不明显的注意目光。

那似乎是对待很熟悉的人的目光，但织田作之助确信他从未和这个人有过交集——除了工作上知道这个人会成为港口黑手党之后的首领，他的顶头上司以外。

别人都走了，很巧合的，原地只剩下他们两人。大概是出于解释什么的心理，太宰治莫名地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用想太多，我并没有和你认识的打算。如果我们是朋友关系……不，还是和我这种人绝交比较好。”

太宰治莫名地对他这么说着。

就在下一刻，骤然

出现的锁链如同生物般扭动着身躯，在金属碰撞的声音中袭击了太宰治。

……最后就是两人一起逃到了海边，最后被迫被锁进了锁链的楼梯上。

不，准确来说，是织田作之助不知道在想什么跟着被锁链牵住的太宰治一起闯上了楼梯。

叮叮当当，在金属碰撞的声音中，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感。

他在高空中低头往下看，在隔绝了外界雨水的锁链空间中，和昨天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蓝发少年对上了视线。

少年像昨天一样浑身都湿透了，在对视的那一刻，向他露出了仅仅是因为见到他而出现的，快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