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花道飘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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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鸿的轩车行至北城门前，城门兵刚要上前细搜，却见陆凌从一旁闪了出来，亮出蔡甫的腰牌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那城门兵见他颐指气使，也不买帐，哼了一声道：“小的见识短浅，不知这腰牌是真是假，还需例行详查。”说着便要伸手去掀车帘。

陆凌伸出铁扇格开他的手，怒道：“无礼！”

那城门兵也不露怯，正色道：“小的吃官粮、领军饷，只奉皇命行事。如今是得了上头指示，对出入车马一律严查，莫说仅凭蔡公公一个腰牌，便是他本人就在车上，小的也不敢不看就放人！”

说着一把扯开车帘，见端木鸿一脸戒备地坐在车上，脚下躺着一个少年打扮的人，转脸问陆凌，“这是什么人？”

陆凌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蔡公公的人押着蔡公公要的人，有何不妥？”

那城门兵盯着端木鸿瞅了半晌，打量了番不省人事的赫连昭，又比照着城墙上贴的通缉画像看了一番，点头道：“倒下的这个确实是襄侯府的余党。”于是伸手便要拽赫连昭下来。

陆凌骂道：“蔡公公要的人，凭你也敢伸手！”说着铁扇直切那城门兵手腕，城门兵岂是他的对手，见他来者不善、下手狠辣，忙缩回了手。

二人争执引来当值军头，陆凌与他倒是相识，那人见陆凌确实逮住了襄侯府的人，便摆摆手放端木鸿的车子入城了。

陆凌跃至车上，骂道：“饶是个低贱小卒，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端木鸿道：“从前我总说，傍着蔡甫不是长久之计。莫看他如今一人坐大，他日一朝倒台不过眨眼间的事。连这小卒都看不惯他的倒行逆施，你却总要帮他行这些助纣为虐之事。”

陆凌刚想发火，见她神色郁郁、忿忿不平，便柔声道：“我知你心中不畅快极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你的家人已不认你、逐你出门，有家难回；我的家人早已下了黄泉，家破人亡。这世间，我们便是彼此唯一的依傍。

有了赫连昭，便可替我义父除去赫连老儿这心头大患。我立下如此大功，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时求义父赏我个一官半职，还怕我们没有生计吗？”

端木鸿惊道：“你要杀了襄侯！”

陆凌忙道：“我怎会杀他？便是我有这心，也力所不及。不过是我义父忌惮赫连逸武功高深，他虽已神功练就，却更知高处不胜寒之理，一心只求这世上唯他独尊，好安心享清福。卧榻之侧，自是容不下赫连老儿。”

端木鸿道：“那便是蔡甫想要襄侯的性命咯。”

陆凌道：“我义父对那裂帛剑法，素来既好奇又忌惮。有了赫连昭，不怕那赫连老儿不心甘情愿地交出剑谱。”

端木鸿哼了一声道：“得了裂帛剑法，你或者蔡甫便要杀了他们，对么？”

陆凌既嗔怪又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叹道：“我知你对这赫连昭，总还存着故去姐妹之情，便是我眇目之仇你都可视而不见。鸿儿，你说说，我可因这事怪过你？”

端木鸿摇摇头道：“你没怪我，却央我去做这违背良心之事。我好糊涂，也就当真做了。”说着将脸埋在膝盖里，嘤嘤哭了起来。

陆凌轻抚她的背安慰道：“好鸿儿，我知你内心纠结、两下为难。我见你真将赫连昭迷昏带来时，你不知我心里有多感激你、敬重你。你对我的情意，竟比我想的还要深，让我都惭愧对你还不够好，情意还不够深重。我不知如何报偿你，只能尽力替你谋求无忧无虑、自在快乐的日子。”

端木鸿听了他的甜言蜜语，内心无比动容，原本的内疚与羞愧也冲淡了许多。她抬起脸靠在陆凌肩头问道：“你能答应我，别杀襄侯跟流光吗？至少……至少不是你杀的。”

陆凌长叹口气道：“你知我与赫连昭的恩怨，岂是只言片语便可一笔勾销的？不过，既是你的要求，我自然答应你，我绝不动手杀他二人。”他见端木鸿仍不放心，接着道，

“赫连老儿是我义父心头大患，他的命我可保不了。倒是这赫连昭，我可是替她寻好了保命的路子，算是了你的心愿，让她赫连氏留条根。”

端木鸿喜道：“真的吗？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陆凌道：“襄侯府遭此横祸，根源是因赫连昭与她伯兄嵇源行那乱伦之事，惹恼了珲王。其实这珲王心里是爱极了你妹妹，若你妹妹能回心转意，与他重修旧好，不仅性命无虞，更可一生富贵。”

端木鸿问道：“你怎知珲王还对流光旧情难忘？”

陆凌笑道：“我与珲王也算旧识。当年他私下里一眼便相中了赫连昭，四下打听。只是她当时使了‘御风水上飞’的身法，珲王一度将你误认为她。后来夜宴一见，才知自己眼拙认错了人。”

端木鸿道：“他当年向你打听过我？”

陆凌笑而不答：“我自见过你后，情知无望又难抑渴慕。我见他思慕情深，感同身受，又自知配不上你，见他与你如此登对，便成全了他。不过好在他认错了人，才有得你我今日良缘。”

端木鸿闻言，自是心软情柔。二人伴着车辚马啸之声卿卿我我一番，陆凌吩咐车夫先送端木鸿回自己的住处，又叮嘱她看好赫连昭，便在道旁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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