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笑谈渴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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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昭见他身影远去，转而对嵇涵道：“你对他倒还存了点好心肠。”

嵇涵打量她一番道：“若不是他，你可能无法像现在这样站在我眼前。”

赫连昭瞥了他一眼道：“你歹计使得我家破人亡，我与你本不共戴天，姑且念在宗信的份上，给你个痛快死法。”

她刚要拔剑，嵇涵呼道：“赫连昭！你可知道，自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怕会因你而死。可你太迷人，我本是成大事之人，却宁可忽视这种危险，也要有你在手。为了你，连嵇汐这种拙笨之人我都愿联手，不惜鸩毒亲父。做出此等违背天伦之事，不过是为了让你回我身边。”

嵇源怒道：“你既知先王是你生父，为何要下毒弑君！”

嵇涵冷笑道：“你以为他对我很好吗？他若真心爱我，早就应立我为世子，怎轮得到嵇汐这等鼠辈庸才觊觎王位！他不敢，他怕朝臣反对，怕引人猜疑，怕史书留下他私通的污名，却又故意告知我的身世。

他说他爱我娘，委屈了我，可他不能传位于我，还位于祯王一脉这种理由他怕无人信服。明明是我的东西，他不给我，还想留给别人，教我如何不恨他！”

他恨恨地吞了口口水，凶狠地瞪着嵇源道，“你知道吗？我们亲兄弟三人，他最爱的，竟然是你。他说你威仪贵重，经韬纬略，堪当大任。即便他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你才是王位最佳的继任者。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你相信吗？”

嵇源内心一震，沉声道：“是这句话让你和嵇汐对我动了杀机，对么？”

嵇涵冷笑道：“我们不杀你，早晚也会死在你手上。他不愿传位于我，我不会自己拿吗？连你都死了，一个嵇汐算得了什么呢。”他突然望着嵇源苦笑了一下，

“可他太爱你了。我告诉他，你要毒死我，毒死嵇汐，毒死他已成年的儿子们，他倒是信了。可我让他杀了你，他竟断然拒绝，只是下旨抄没你全府，要留你一条性命。他留的可是你的性命呐，璟王！”

嵇涵重重地击了下地面，狞笑道：“我在他心中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人人都道他对你薄情寡恩，可谁能猜到这未尝不是对你最深的保护呢！你活着一日，你的旧部和那些拥护你的朝臣便不会安分，难保他某日不借势法外施恩，教我如何能安！”

他蓦地流下两行清泪，定定道，“我的出身他做了主，可我的一生不能让他做主。他死了，你和嵇汐都死了，王位才是我的。”

嵇源喝道：“你这奸佞小人，罔顾天伦，人神共诛！”

赫连昭轻轻拉了拉嵇源的衣袖道：“小山哥哥，他不过是慕强慕权，纵使他巧舌如簧，也难粉饰那狼子野心。”

嵇涵闻言，望着她笑道：“赫连昭，你好偏心呐。你当嵇源白璧无瑕，从未动过一丝争权夺利的念头吗？他的手腕，你只是不知道而已。生在王家，谁也不比谁底子干净！”

赫连昭道：“可他的心中不会只装着自己。他自然会去争夺，可他也会放下。”她扫了嵇涵一眼道，“而你，觊觎王位、贪恋权利，又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容不下一丝违逆你心之事。

你自始至终，都把我视作你的玩物。只因你我休婚之事，便要置我全府于死地，教我爷爷他老人家惨死异乡、魂魄孤伶！

所幸天意成全，没让我颓丧成烂泥一滩，被你肆意践踏。我全府性命，因你而丧，我唯一的亲人，因你而亡，今日便要你死在我手上。”

嵇涵凄冷叹道：“赫连昭，如果那夜我没有送你走，我们之间会不会有所不同？”

赫连昭漠然地望着他道：“笑话！我跟你，何来我们一说？从来你是你、我是我，生不同室，死后殊途。”

嵇涵闻言满目悲愤，不住道：“好，好！本王一念之差，纵虎归山，今日竟死在一个女子手上！你若顾惜我往日之恩，便用裂帛剑法杀了我吧。”

赫连昭挑眉冷笑：“你不配。”说着取出宗信给她的“凿骨捣髓丹”，挑剑割破蜡层，一滩粘稠的赤红药汤粘在剑尖，她伸手一递，直直抖入嵇涵口中。

嵇涵即刻色变，目乌唇紫，七窍流血，四肢拧绞，求死不能，须臾间便断了气。

赫连昭冷眼目视，见他渐渐僵直，长叹道：“爷爷，你与嵇涵的孽，我替您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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