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朱颜辞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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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正是夏菊绚烂、秋菊初绽的时节，满园馨芬、花开烂漫，冷香中泛着醉意。这日玉真正坐在园中赏花，忽见侍女走到身畔俯首低语道：“王后，陆公子求见。”

玉真一怔，失声道：“怎么会是他？”

侍女道：“您当年赐他的牌子，他拿来了，说是替大殷内廷送些东西过来。今日守门的羽林郎是个机灵的，悄悄送到婢子这里来了。”

玉真长舒了口气道：“那便好。悄悄将他带来，莫让旁人瞧见了。”

侍女应了，玉真细细理了理发鬓、衣裙，见侍女已引了陆凌来，便示意她退下，只留陆凌独自立在园中。

陆凌见她一语不发地凝望着自己，微微一笑，稳步上前，跪在她面前行礼。

玉真见他风姿不若年少时英发，添了许多不平，心间一疼，忙道：“又没旁人在，快起来吧。”说着扶他起来，见他额前一缕头发掩住了左眼，伸手撩开，赫然撞见一只死目，不禁叫出声来。

陆凌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只余一只眼睛了。”

玉真忙问：“怎么回事？”陆凌叹口气道：“一时不慎，被贱婢暗伤。”他见玉真面露关切，笑道，“吓坏你了，还是莫说这些了。”说着轻轻揽住玉真，见她轻扭了几下，便一把将她拥进怀中，呢喃道：“端荷，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玉真闻言叹道：“我何尝不是。”

陆凌哑声问道：“文武国王……他对你好吗？”

玉真摇摇头道：“我是他的王后，是大殷的公主，他不敢对我不好。只是他比起你……着实差得太远。”

陆凌戏谑道：“他是太勇猛，还是太萎·顿？”

玉真伸出玉指点了下他道：“你说呢？”

他见玉真拿一双细长晶亮的眼睛望着他，一把将她抱起道：“你想吗？”

玉真低声道：“当然想，只是这里……”

陆凌哈哈一笑：“这里好极了，菊香鸟语，美人色醉。”

……

群鸟惊飞，竹叶沙沙，竹枝嘎吱作响，似不堪重负。突然“咔嚓”一声脆响，一根粗竹齐腰而断。

一时间只见花钿委地，珠翠凌乱。

……

陆凌将她从竹子上解下来，裹在自己衣衫里，圈在怀中道：“这三年你过得委屈了。”

玉真柔声道：“大婚时我便已觉他难尽人事。他以为我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还妄图欺瞒。只来了几回，我便不想敷衍他了。他也觉得我不对劲，愈发冷淡。他如今当了国王，后宫佳丽成群，更是从不往我这里来，我倒是自在许多。”

陆凌拧眉道：“如果文武国王不能有子嗣，那这王位……”

玉真道：“你知道吗？昌明国王是他伙同嵇涵鸩杀的！”

陆凌大惊，问道：“当真？”

玉真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昌明国王不愿依他们的计策杀掉嵇源，他二人便密谋下了毒。嵇涵怕是知道嵇汐是个没用的，这南诏王位日后不是他的，也是他儿子的。”

陆凌道：“珲王果不是一般人，只是怕他没这君王命了。”于是将杭州城一役告诉了玉真。

玉真道：“这赫连昭好大的本事，南诏两个亲王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陆凌恨道：“便是这贱婢弄瞎我一只眼睛。”

玉真目露震惊道：“当初我还以为她只是个少言寡语的姑娘，倒是小瞧她了。他日若落在我手上，定让你手刃个痛快！”

陆凌抚了抚她的脸，笑道：“莫说她了。倒让我好好瞧瞧你，只数年光景，竟添了如此多的愁容。”

玉真将脸埋在他胸前道：“我老了、丑了，你还是别看了。”

陆凌笑道：“再娇艳的花朵，缺雨少露又怎能盛放？”

玉真忍不住笑出声来，娇嗔道：“你又不能时刻陪在我身边。”

陆凌道：“你若帮个忙，或许我可时常入宫。入宫的次数多了，我们总有机会的。”

玉真忙问：“怎么帮？”

陆凌于是将先前对端木鸿说的话又原样说予玉真听。

玉真闻言，想了想道：“你分析得有理。如果由我出面，请嵇汐赐个官给你，代表南诏去见父皇，这两国纷争或许可就此按下。”

陆凌道：“你有求于他，可会太委屈？”

玉真不以为然道：“委屈？他不敢。我大殷泱泱大国，他区区南蛮之主岂敢造次？嵇汐色厉内荏，若不是从前有嵇涵相助，又有我做靠山，早已败在夺嫡之争中。

“如今嵇涵生死不明，我是他唯一的依傍，他巴结还来不及，岂敢给我半分颜色瞧？自是对我言听计从。”

陆凌喜道：“如此甚好，我自不愿你为难。”

玉真暖暖一笑：“凌哥哥，你总是对我这么温柔。可该你坏的时候，你又毫不客气。”

陆凌闻言，又不安分起来。

……

秋风秋雨，凌虐竹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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