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朱颜辞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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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回到住处，见端木鸿正于灯前枯坐，内心浮起一阵愧疚，忙蹑手蹑脚地绕到她身后，将她一把抱住。

端木鸿吓了一跳，旋即轻轻拍着他的手背道：“好端端的吓我做甚。”

陆凌也不松手，径直将她抱到床上放下道：“大事即成，我心里高兴。”

端木鸿面露喜色，也不追问，轻声道：“你累了大半日，早些睡吧。”

陆凌摇头道：“良辰美景，佳人如玉，岂可辜负？”说着便热烈地吻住她。

端木鸿一边回应，一边轻笑：“你今日怎如此心急？”

陆凌道：“船上憋得久了，自然急不可待。”

……

他仰面躺下，仰望着端木鸿笑道：“鸿儿，我累了。可我还是不愿放过你。”

端木鸿嫣然一笑：“我知道。”淡淡烛光下，但见她玉靥朦胧，眼波横浸，端的媚态醉人。

二人一晌贪欢，相拥而眠。

次日二人方起床用完早膳，侍女便报门前停了辆宫里来的车，要接陆凌入宫。

端木鸿摆摆手让侍女退下了，对陆凌笑道：“这玉真公主当真卖力，只一夜便让你成了宫里的座上客。”

陆凌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嬉笑：“你当我有什么神通？不过是她当年有些把柄落在我手中，我托她的又是件她可得益的事，她如何能忍住不出手相助？”他见端木鸿疑色不减，凑到她耳畔低声道，

“她出嫁前在别苑里养了个面首，我替义父送东西时撞见过几回，若在南诏传开，自是天大丑闻。”

端木鸿蹙眉道：“她毕竟是位公主，受人要挟，怕是会心怀不轨。”

陆凌不以为然道：“且看这公主给我求来什么差事吧。若我能建功立业、成就威名，还怕她居心叵测吗？”说着大笑而去，志得意满。

话说这陆凌坐车入了南诏王宫，但见群殿依山而建，黄墙乌瓦，楼阁耸峙。虽不如重熙皇宫雄伟庄丽，倒因拔于山间，立于殿台，可俯瞰全城，别有洞天。

内侍引他到了琅環殿外，嘱咐他候着，又去内室通禀。不多时传他进殿，他垂首躬身，小心翼翼地步入殿内，见嵇汐坐在几案后啜着热茶，忙俯身跪拜。

嵇汐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陆凌见这文武国王相貌堂堂，肩阔背挺，望之倒不似中空之人。

嵇汐打量了他一番道：“珲王兵犯杭州一事，你可知前因后果？”

陆凌眼珠一转，忙将原委细说一番，只将自己怂恿撺掇一事矫作成嵇涵之意，直听得嵇汐横眉倒竖，怒不可遏。

他刚说完，只听嵇汐重重地拍了一下几案，口中骂道：“糊涂东西！先王与寡人苦心经营，就为了维护好与大殷母国的关系，竟因他的私心一夕破灭！若不是念在他身死沙场，寡人定要将他法办严惩！”

陆凌乍闻嵇涵死讯，虽有准备，仍觉震惊，又见嵇汐怒极，忙道：“如今珲王战死，五万兵马全军覆没，不啻为南诏的大危机。可若殿下还不及时向母国大殷表示忠心，一旦真宗皇帝追责，那才是雪上加霜！”

嵇汐被他说中心事，叹道：“寡人如何不知！可这偌大朝廷，竟无人愿意出使大殷，教寡人分外寒心！”

陆凌忙跪下朗声道：“如蒙殿下不弃，草民愿一力担起与大殷重修旧好的重责。”

嵇汐缓了缓神，问道：“王后说你是蔡甫公公的义子，想来在大殷朝中有些关系。你可有计策？说来听听。”

陆凌道：“殿下首先要与珲王的逆举撇清关系，迅速通禀真宗皇帝。殿下先前已答应真宗皇帝借兵五万，如今这五万兵马虽因珲王折在了杭州，殿下却不得不践行誓约，另出兵五万，助大殷解北疆困局。

“如此一来，真宗皇帝心结已解，加之玉真公主的关系，必不会苛责殿下，反会大肆褒奖、重赏勉励。”

嵇汐闻言，一阵心动，此时内侍又通禀王后驾到，他忙让玉真进来。

玉真落座后见陆凌跪着答话，笑道：“殿下也不让人起来答话。”

嵇汐忙唤内侍赐座，玉真瞥了他一眼道：“殿下眉间尽是喜色，看来陆凌已为殿下解了忧。”

嵇汐点点头道：“王后所荐之人，确有胆色。”

玉真道：“我大殷人才济济，殿下所烦之事，其实不足为虑。便让陆凌领五万兵马北上重熙，妾再修书一封致于父皇，南诏困境自然化解。”

嵇汐想了想，对着陆凌道：“陆凌，你是大殷人，又没有官职在身。领着南诏兵马，不仅难以服众，也师出无名。你可清楚？”

玉真见状，对嵇汐轻笑：“殿下糊涂了。他若已是大殷的官，才做不得你南诏的官。此刻大殷朝廷不知有多少人正叫嚣着出兵南下，殿下若能大胆委任殷人领着南诏兵马、支援殷军，父皇必定疑虑顿消。”

嵇汐沉思一番道：“王后所言有理。然兹事体大，还需与众臣商议。”

玉真娇靥微怒，不耐烦道：“殿下！自古为君为王者，果敢刚毅者睥睨天下，瞻前顾后者命丧人手。珲王已卒，殿下还有何人可用！

“那帮子佞臣，自您登基后，有哪个真心实意地襄助过殿下！还不全都是冷眼旁观，等着看殿下俯首相求！殿下若想一举立威、清敌、固边，唯起用陆凌，领兵北上！”

嵇汐暗惊，虽因她隐隐相逼，心中有些不快，但细想一下，其所言确实有理，沉思良久叹道：“罢了。依王后的意思。”

玉真面露得色，应道：“殿下英明。”于是向内侍递了个眼色，盯着嵇汐写下诏书，又当场另修家书，交予嵇汐。

嵇汐见她虽言语咄咄逼人，却也为己着想、心怀南诏，比之后宫不谙政事、一味乖顺的诸多嫔妃，显得尤为聪颖端方，不愧为一国之母，不禁对她生出敬意、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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