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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还活着,太好了!”

许多人的目光都从凉如水身上转到了无忧身上。

无忧从我身后探出身来,奇怪地问:“你是谁?”

那妇人泪眼汪汪地道:“婢子是您的奶娘啊!您是喝婢子的奶水长大的,您不记得了吗?”

其他人也觉得无忧很像湘王唯一的嫡女无诗垚,越来越多的人跪下请安。

我趁乱暗示魈魅,她俩施了个障眼法,就像我以前用法术遮住妖冶面容一样。

“这位大嫂认错人了吧?我们乡野武夫家的闺女哪用得起奶娘?”

无忧只当我在掩饰她煜王之女的身份,其余人闻言又仔细瞅了瞅无忧,越看越不像无诗垚,都有些难堪,跪下的都尴尬地起身,纷纷责怪那个奶娘,奶娘惭愧不已。

这家的女主人打趣道:“大家都别笑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蓉娘见到长得好看的小姑娘都说是咱家小姐,哪年都被人当成人贩子拉上公堂几次,都怪咱们自己没瞅仔细,才闹了个乌龙。”

众人笑笑便过去了,带领冷香凝母子去拜祭故人。

与其他村落布局不同,忠义村的住户围成了一圈,中间是一片墓地,有几个坟包,没有一块墓碑。

湘王谋逆而死,当死无葬身之地,他的旧部还是偷了他的尸骸,暗中葬在这里,为了守坟,还在周围住了下来。

冷香凝原计划在湘王坟前,告诉凉如水他的身世。由于在鸣凤山的遭遇,凉如水刚从刺激中走出来,她不忍再刺激他,同其他人协商好了,继续隐瞒他,凉如水只当坟里躺着的是他娘的娘家人,虔诚祭拜,其余人见到这幕都倍感欣慰,热泪盈眶。

无忧问:“爹,为什么我也很想哭?”

“气氛所致,想哭就哭吧。”

这坟里葬的,也是她的生父。

“还是不了,我与他们无亲无故的,有什么资格哭?”

无忧强笑着憋回了眼泪。

我心里阵阵钝痛,我居然将无忧哀悼生父的权利都剥夺了。

这次湘州之行,总算是了了冷香凝十几年来想让湘王与他儿子相见的心事。为了阴阳相隔的父子不能相认地“见面”,跋山涉水,还遭遇了些不测,其中的得失只有她自己去计较了。

要想春节之前回京,已无时间去南诏看孔雀,璇玑阁打听到江夏王府中养了一对孔雀,恰好鸣凤山给众人留下的阴影使他们都不愿原路返回,冷香凝决定绕路江夏,正合我意。

江夏王无承焕是威帝堂侄,按辈分是我伯父,乐无栖的舅舅,曾跟随太后征战天下,文景年间又灭突厥,平东夷,战功赫赫,被封为江夏郡王,不久因贪赃入狱,削其封邑,徒留郡王爵位,出狱后不问世事,一心在江夏王府侍弄花鸟,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避不见客。文景十九年,皇上曾想再次启用他,被他婉拒。

江夏王戒心极重,这些年璇玑阁用尽三十六计也没能混进江夏王府一探究竟,江湖上也有以闯入江夏王府试本事的,只是所有进去的人都没能活着出来。

外界唯一能望到江夏王府的就是那座五彩琉璃穹顶的鸟语花香楼,是他专为花鸟所辟,层峦耸翠,飞阁流丹,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精美绝伦,引人生出无限遐思。因楼外常年花香四溢,还常有各类珍禽在楼顶盘旋,是以外界传言鸟语花香楼内四季如春,花开不败。

天刚破晓,我站在附近最高的一棵冬青树上俯瞰江夏王府,江夏王谙于排兵布阵,府中的花草树木与假山石雕都按奇门遁甲布置,鸟语花香楼位于王府中心,高约八丈。

地上戒备森严,却修了这么高的楼,这不是方便我从空中潜入么?

轻功难以凌空飞这么远的距离,我还想携了缘一起,唯有像跨越山崖一样,架一座绳桥。

这里地处闹市,空中突然横起一根绳子肯定会被人发现,我知道无忧曾向邵千缕要了不少蛛丝,刚好派上用场。

我以“克服恐惧”为由找无忧要来了一个蛛丝线球,忍着不适截取了适当的长度,将蛛丝一头绑在王府附近的树上,另一头拴在箭尾,弯弓搭箭,箭簇及箭羽刚好隐没于鸟语花香楼顶层的木质圆柱之内,惊飞了穹顶上伫立着的几只麻雀。

一切准备就绪,已近正午,我对了缘说要给他一个惊喜,让他闭上眼睛,他便乖乖紧闭双眼,任由我牵着抱着,再睁开眼睛,他见到了一个空中花园。

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穹顶照下来,有几只鸟儿因突然来人而受惊在楼顶盘旋,地上各种奇花异草不合时令地绽放,最显眼的莫过于两只孔雀,昂首阔步傲然巡视着它们的王国。

外边万物凋零,只留几株常青树毫无美感,楼内却是生机盎然,鸟语花香,我与了缘都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了缘初次见到孔雀,居然对它们念起了佛经,那只雄性孔雀突然撇下了它的王后,对着了缘展开了尾巴,像一张坠满宝石的碧蓝锦缎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耀眼夺目。见了缘渐渐被它的美丽吸引,停止了念经,它又乘胜追击,来回踱着步跳起了优美的舞蹈。

靠!这年头,孔雀都能成为情敌!

我挡在了缘与孔雀中间,向那只发情的孔雀示威,它缩起脖子,铩羽而归,回到了雌孔雀那里,雌孔雀也不再理它。

了缘为自己刚才沉迷“美色”而自责,又开始念起心经,在“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自我欺骗中,了缘已恢复清醒,觉得这个穹顶甚是眼熟。

他疑惑道:“这里是…江夏王府?外边百姓不是说江夏王将近二十年不见客吗?阿七你怎么进来的?”

“呃……”

我背对着进来的窗子,反手将窗户销好。

他推开我看到了窗角被割开半寸的冷布,突然义正言辞:“你擅闯私人住宅,这是盗贼行径!阿七,你幼时盗药,因无人教导,心性未定,情有可原,现在再做这种事,会遭报应的!”

“别这么严肃嘛,佛经说,不与而取谓之盗,我们没拿任何东西,只是来看看孔雀,偷看算是盗吗?”

“那我们去向主人赔罪,获得他的原谅!”

了缘力气突然变得很大,拉着我向门口走去。

门外是向下延伸的楼梯,了缘多年扫塔地缘故,走楼梯最是轻车熟路,不知在几层楼后我才拦住了他,忽然听到有人喝到:“什么人!”

我捂住了缘嘴巴,见到那只雄孔雀拖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跳了下来。

楼下又有人说到:“原来是明王殿下。”

另传来一冷厉的声音:“明王竟敢不请自来,坏了本王的规矩,拉出去砍了!”

这个人应该是江夏王了。

我幼时他还在朝中做官,有过几面之缘,相貌和善,完全看不出是个南征北战的武将,待人和气,脾气也好,对我这个废帝遗腹子也无任何偏见,并不把我当奴才,只当一般子侄对待。

现在这么狠厉不知是本来面目还是受了刺激性情大变。

楼梯周围没有窗户,我随便推开一间房门,打算从楼外跃上去,带了缘从空中丝桥离开。

了缘却不想走,他执意道:“我们得去救那只孔雀!它是因为我们才跑出来的!”

“哪来的两个小毛贼?敢闯本太子寝宫?”

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陌生的声音,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英俊男子正趴在屋顶宫灯上,摸着他下巴上的痣俯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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