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弱者的嘶鸣。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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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

一如崇笙的行迹，步步紧随越发深入那条黑暗无边的甬道。再回头时，身后没了入口也没了从入口涌进的光。

走吧！崇笙，不要退步！

车里，是让人抓狂的沉默和沉重。崇笙头靠车窗，那个曾经说“最后都会幸福”的温暖女子，全身彻凉寒气四溢。

窗外的世界井然有序，那些行走于世的人们，皆忘怀融入于自己生命中的点滴，在嬉笑怒骂爱恨交织里尽情挥洒着自己蓬勃的生命力。

这是崇笙那双浑浊的死神之眼所见的景，充满着生活气息却又有残忍的真实感。

放弃挣扎的崇笙，已模糊了那条界限，线的这端是自己，线的那端是李芳。

她的痛苦和她眼里的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又似乎是两个永远无法相接的独立个体。

无论她如何大声呐喊，这世界总是一片寂静。

没有回应，没有救赎。这，便是被神所遗弃的恐慌。

一个正在拉下卷帘门的宠物小店，老板有些疲惫又有些焦虑。

崇笙稍作侧头，透过驾驶室的车窗看见x走上去递给老板几张粉纸，老板霎时眉开眼笑，顺势将卷帘门往上一抬。

宠物店灯火透亮，x慢慢出现在这片光里，手里捧一个黑色纸盒缓缓走向崇笙。

恍然间，x仿佛生出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在宠物店明亮的背景下羽毛根根分明，身着轻盈飘逸的黑纱，头带黑色小礼帽眼鼻罩着黑网，慈爱端详温柔入骨。

网格下的眼散发着西斯挺圣母的柔光，足以抚平这世间所有生命的毛躁。两片红唇如焰，充满极致诱惑却又远远高于人类的欲望，所见之人皆心生无穷敬畏。

泪眼枯竭的崇笙渐渐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用你的红唇为我打开往生之门，

用你的翅膀为我在亡灵之国里保驾护航。

请用你的爱点亮我眼前的灯塔，

请用你的爱驱散我周身的寒冷和黑暗

死神母亲，带我走吧。”

车，一路向前，无畏无喜亦无悲。

x家的阳台上，崇笙坐在一根软凳上正对这窗外。

缓缓睁开双眼的她，试着辨别窗外的朦胧云烟是雾还是霾。

“这入体的空气是否干净，你真的在乎么？”

崇笙左边微微上扬的嘴角悬挂着她的嘲讽和无力，关于神关于人。

“崇笙。”

身后响起了x的空灵之音和轻巧脚步。等崇笙回过神来时，x已站在她身旁，手捧一杯热水。

恒古不变的微笑，发自肺腑的关怀里深藏着冷漠。眼里闪烁的光阴与阳同在，玩世不恭蔑视众生。除了……孤独。

这便是崇笙这双眼于此时所见的x。

“崇笙，你看起来很冷。先喝口热水吧，我再去给你找件厚点的外套。”

崇笙双手接过那杯热水，一股温泉入喉，解了身渴，却让心渴更加肆虐。它是无味的但却有泪，苦的像是这世的生活，不可抗拒无处回避，连空气里都是它的存在。

“咳咳咳咳咳……”

x像是本能反应一般连忙上前轻拍着崇笙的背，递给她一张纸巾言之疼爱宠溺

“慢点喝，慢点。你多大的人了，喝个水还能把自己呛到，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从嘴里吐出的不只水，还有一丝淡痰，只是这痰仍旧夹杂了丝丝血线，比起刚才似乎有增无减。

崇笙赶忙捏起纸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x将头拧向窗面视而不见。

稍作缓和的崇笙冲x轻轻晃了晃手，说话的声音如她的动作都是那般有气无力软糜疲惫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这个外套不厚不薄保暖恰好，就不再去找了。”

“好的。”

崇笙正欲强撑起身，x稍作用力按在她的肩上便将她按了下去，一边絮叨一边走向了电视柜

“厨房里的杯子我已经收拾过了，你坐在休息就好。你看看你脚踝，血都浸透了裤脚和袜子，有玻璃渣子进去了么？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崇笙低头一看，自己右脚脚踝处的裤腿上已有大片棕褐色的干涸血迹，又突觉伤口处有一尖锐的刺痛。

崇笙凝视无神，无思无虑大脑一片空白，就只是这样痴痴的看着忍着。

不知何时x已蹲在她身前，将一个白色医疗箱放在她身旁。

一双带着医用手套的白手，头带凹面镜，面带蓝色口罩。

她旁边的小凳子上平铺着一张纯白医用无纺布，上面放着一中号玻璃烧杯，里灌满酒精和两把浸泡其中的医用镊子和剪刀，旁边是一大塑料瓶医用酒精和数片独立包装的医用纱棉。

酒精旁是一卷纱布和纸质胶带和五袋独立包装的医用棉签，其旁平放着两个白色包装袋，带上各自印刷着“一次性医用羊肠线”和“一次性医用缝合针”

“崇笙，拿着。”

x递给崇笙一只成年男人手指粗细的银色电筒，那光竟不成一束，散开的范围也并不大，但亮度却是足够看清崇笙掌心的每条纹路走向。

随着x轻轻撩起的裤头，一股寒意入侵她的腿骨。

“嗯……这条伤口有点深，这里脂肪本来就很薄，再深点就割到骨头了。

我这会用酒精给你把血痂清理了再看看有没有碎小的玻璃片，然后给你稍作缝合下。

也许你会觉得很痛，可我这里没有麻醉，你能承受么？不要强撑，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不行我们就去医院，他们那里有麻醉。”

“能！麻烦你了！”

崇笙斩钉截铁的脸映入x的明亮的黑眸里，她稍作点头

“用碘伏没有那么刺激，可因为要找看碎片，酒精的无色不会影响视力分辨。

那你就把灯打在伤口处，请多加忍耐了。”

x话毕撕开一袋子棉签泡进烧杯里，利落拧开酒精瓶后倒在本就带着无菌手套的手上搓洗了三次。

一根根棉签时重时轻来回游荡在伤口表面，随着它越发深入，酒精带来的灼烧感以及鲜肉接触硬物的刺痛感让崇笙瞬间满头大汗咬紧牙冠，强忍的她不敢张嘴，鼻息也就越发沉重。

鲜红的嫩肉逐渐袒露在外，每一股空气流动与之其表面擦身而过都伴随着让人全身震颤的剧烈疼痛。被酒精淡化的的鲜血呈浓浓粉色，即刻大量涌出顺着脚踝滴在地上。

崇笙下唇已被咬破，在牙齿和唇肉拥挤的缝隙处渗透着幽幽血汤。味，被口中大量分泌的唾液卷入口腔，除了腥咸竟是淡淡清甜。

崇笙扭过头去，不忍直视。关于之后，只剩感觉的。

感觉最为强烈的，还是x动作的流畅利落，没有丝毫颤抖。

“果然有玻璃碎片，我要用镊子夹出来，在用酒精清洗几次。清创之后就是缝合，接下来才是痛开始的进程。”

“……才开始？！”

崇笙已经痛的想要抓烂自己周身皮肤，她下意识不断在脑海里强行扩大接下来的痛苦，像李芳给自己注射的预防针。

思维又开始活跃起来。对崇笙来说是好的，因为她在剧痛和随剧痛而活跃的思维里，深刻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她竟慢慢享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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