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药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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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你……你这小兔崽子！你是非要将我气死是不是？！”莲仙姑已经觉得气血上涌，头痛欲裂，眼前发黑，赶忙用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p>

<p>钰容见她果真是气急了，语气稍微缓和，“总之，我不喜欢什么巫山神女，也对掌管巫山毫无兴趣。我是不会和她成亲的。”说罢，转身就要离开。</p>

<p>莲仙姑刚刚觉得胸口没有那么憋闷，见他要走，忙问，“你又要去哪？！”</p>

<p>钰容头也没回，只抬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一只白毛绒球，“洞中憋闷得很，我还是比较喜欢待在秦岭的树林子里，不仅空气好，也清净！”</p>

<p>这分明是嫌莲仙姑让他不得清净，莲仙姑也管不了他，谁让这是她和钰松宵唯一的亲生的小儿子。</p>

<p>“臭小子！真是要把我给气死了！你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p>

<p>钰容也不搭理她，心想，自己都几百岁了，还整天孩子孩子的，当谁是小孩子呢。</p>

<p>他走出了松云洞，站在山崖前，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的那串红色相思豆的手钏，另一只手不无怜爱地轻轻抚摸手钏上的这些珠子，最终，指间停在了手钏上那颗最为耀眼夺目色泽如血的珠子上。</p>

<p>这手钏是最近三十年来，他最为心爱之物。他曾亲手摘了生于秦岭的红豆树上的相思豆，亲手打磨的油亮，打了孔，串成了这么一株手钏，亲手送给了那个三十年前误闯入他生命中的女子手腕上。自从那一刻开始，她就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一生一世的挚爱之人。</p>

<p>半晌，他才轻微叹了口气，飞身隐匿于葱郁的山林之内。</p>

<p>……</p>

<p>元清观中，棠梨幽居顾疏苓的独居处，屋门紧闭，顾疏苓一个人打坐于屋子中央，她的身前是一顶不大的炼丹炉。</p>

<p>青烟袅袅从丹炉的通风口窜出，丹炉内火焰跳跃，红色的火光闪动着，映着顾疏苓的脸忽明忽暗，变幻不定。</p>

<p>她抬手掐诀，将一股真气导入炼丹炉中，火焰腾地一下跃起，从炉盖的缝隙中跳出。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金色的小葫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葫芦中黑色的丹药倒入掌心。又站起身，从床头的木柜子里拿出了一只木匣子，打开是数量不少的纯白丹药。</p>

<p>她双手分别握着黑白两种丹药，返回炼丹炉前，施法掀起了丹炉的盖子，青烟顿时破炉而出，把整个房间都搞得乌烟瘴气。</p>

<p>她轻轻笑了一下，两只手将丹药同时扔进了炼丹炉内，丹药落入炉底，火焰如碰到了凉水一样，发出嘶嘶声响，她依旧打坐于炉前，口中默念符咒。</p>

<p>半晌，炉内炸起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声音，火光陡然明亮，如白昼一般一闪而逝。炉子恢复了平静，火焰逐渐熄灭。</p>

<p>顾疏苓的屋里，现在除了桌子上蜡烛有些暗淡的光线外，昏暗如常。她站起身，等待这炼丹炉冷却……打开了炉盖。</p>

<p>浓烟滚滚，她皱着眉用手驱散了烟雾，伸手从丹炉中取出了数十颗灰白的药丸，放入了一只准备好了的小木匣中。随后拿出一把匕首，和一只锦囊，探着头几乎伸到了丹炉里。</p>

<p>吱呀吱嘎地用匕首刮着丹炉的炉壁，壁上因为时常炼制丹药而凝结了一层灰色的药霜。现在她把药霜小心翼翼地从炉壁上刮成块或粉末状，盛入锦囊之中。半晌才盛了不到半袋子，但已经足够了……</p>

<p>正此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吓了顾疏苓一跳，她立刻收起了匕首，将丹炉收起来，藏在了床底下。</p>

<p>“是谁？”她问道。</p>

<p>敲门声一顿，有女子微弱小心翼翼的声音道：“疏苓，是我，静眉。”</p>

<p>顾疏苓吁了口气，缓步至门前，打开门将静眉迎了进来。“半夜三更的，你来做什么。”她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其他人，便快速将门关上。</p>

<p>静眉嘿嘿一笑，“疏苓，今天你在元清观里要做的活我都替你做了，这不……刚刚打扫过老君阁，就过来找你了。”</p>

<p>顾疏苓轻笑了一下，“辛苦你了，快坐下吧。”邀了静眉一起坐在茶桌前，又转身从身后桌子上拿出了一盘橘子搁在了茶桌上，“来，吃点水果吧。”</p>

<p>静眉也没客气，拿起一只橘子剥开，抠下两瓣塞进嘴里，一时间酸涩之感将口舌麻木，酸的她直眨眼睛，心想手气还真是臭，捡个橘子还是如此酸的。</p>

<p>一时也没了兴趣，就将剥开的橘子搁在了一边，只见顾疏苓也自顾自地剥了橘子吃的甜蜜，竟有些尴尬。</p>

<p>顾疏苓斜眼瞥了她一下，就当没注意到她的样子，仍旧一瓣一瓣地吃着橘子，也不讲话。</p>

<p>静眉有些焦急，终于还是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疏苓，你昨天答应我的事，这又过去一天了这……”</p>

<p>顾疏苓咂了咂嘴，“唉，静眉，这橘子很甜的，你怎么不吃呢？”她没有直接回答静眉的话，只是突然转移了话题。</p>

<p>静眉见她如此，无奈地笑了笑，拿起了桌子上她刚刚剥开的橘子，又抠了一瓣塞到嘴里，这次几乎不敢去嚼便咽了下去，不然橘子里酸涩的果汁在口腔里爆开，真真蛰的舌头疼，牙齿酸胀。</p>

<p>顾疏苓见此，也甚觉得无趣，撇了撇嘴角，若有所思地道：“噢！昨天我们说好的，那个东西嘛，我怎么会忘了呢。这不……我今日一得空呀，就从柜子里找出来了，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说着，起身拿起了刚刚装了药霜的锦囊和锦囊下一盒刚刚她亲手炼制的丹药，不过静眉并不知道她从顾疏苓这里拿来的丹药都是再加工过的，只当是崔玄忠给顾疏苓的。</p>

<p>静眉遥遥望着，眼睛都直了，恨不得一把将丹药抢到手里，“疏苓，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的，这丹药按时按量吃起来果然是有效果的。就在昨日我已经感觉到丹田内修为充盈，今日就已消化入骨血之内，所以今日我能招来些细风了，再吃些时日，我应该就能修成御风术了。”</p>

<p>顾疏苓笑得亲切，“是吧？所以呀，这药不可不按时按量，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再多服用些时日，你的修为进涨一定不小。”</p>

<p>静眉点头，“是呢，我也想要参加会仙盛典，虽然实力不济，但就当长长见识，也不枉此生啊。所以……疏苓，怕是往后许多年都要麻烦你，能多问崔仙尊要一些丹药就多要，多留一些，能让我服用到会仙大点之时，说不定到那时候，我就能突破两重境界了。”</p>

<p>顾疏苓心下轻叱，想的倒还是挺美，服用到会仙大点？那岂不是要我给你按时提供五年的丹药，好似这玩意多容易得来似的。但面上依旧笑的甜美，“你说的不错，也倒是提醒了我，下次啊我得向催师尊多讨些丹药，多些存货总没有错的。”</p>

<p>静眉高兴地拍了下手，“这么说你答应了？”太好了，让顾疏苓多存些丹药，到时她自己服用不了，放久了药效也不好了，只能将剩余的给自己，多出的这些也大概够赵有贵和自己一起服用了。</p>

<p>顾疏苓点头，“咱们是好姐妹嘛，你的要求，我几时有不答应的？”说着就要将手中的一盒丹药递给静眉。</p>

<p>静眉急不可待，正准备伸手去接，顾疏苓却突然向后一抽手，她接了个空，心下一怔，“疏苓？你？”</p>

<p>顾疏苓笑眯眯地道：“不过……我差点忘了，我也有事情需要拜托静眉你呀。”</p>

<p>静眉见她又将木盒收了起来，有些焦急，“何必这么客气，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讲嘛，我能做的都会做的。”</p>

<p>顾疏苓媚眼上挑，“是吗？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得出谁最靠得住，果然静眉没叫我看错，是最值得我托付和信任的人啦。我这里有个好东西，也要一并交给你呢。”说着，她收起了木匣，却独独捏起了那只装了刚刚从炼丹炉内壁刮下来的药霜。</p>

<p>静眉见她递予了自己，皱眉不解，“这是什么？”说着便抽开了锦囊，入眼是细腻的暗灰粉末和几个凝结呈块状的暗灰色东西，像是受了潮发了霉的面粉。</p>

<p>“这可是难得的宝贝。”顾疏苓转了个身，突然离静眉很近，抬手抚上了静眉的脸颊，指间滑到了她的下巴上，“你的下巴好像恢复的还不错。”说着她手指用力，捏住了静眉的下颌骨。</p>

<p>静眉疼的轻哼了一声，她下巴脱臼才好没几日，哪里受得住顾疏苓这么使力一捏，几乎痛出了眼泪，“嘶……疼，很疼的！”</p>

<p>顾疏苓松开手，“原来还没好彻底啊，那夕星茉下手实在是重，我们和她无冤无仇地，她就狗胆包天到要捏碎了你的下巴，若不是当日我与她对峙，说不准她就不是叫你下巴脱臼，而是真的把你的下巴给捏碎了。”</p>

<p>静眉经顾疏苓提醒，又想起了那日的屈辱，她虽不如顾疏苓家世显赫，但也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的闺阁女子，何曾当众受过如此粗鲁的对待和羞辱。顿时就觉得怒不可遏，恶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夕星茉那个臭丫头！当日那般当众羞辱我，害我下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去！”</p>

<p>顾疏苓轻笑，“别气了，这不，我也是想到了当日你吃的亏，心疼你，替你不忿。喏……这包锦囊啊，专治夕星茉的猖狂。”</p>

<p>静眉疑惑道，“这是干什么的？要怎么用？我怎么看着像是药粉，不会是毒药吧？难道……疏苓你要毒死她？！这……杀人这事，在元清观可做不得啊！”</p>

<p>顾疏苓皱眉，心内暗骂静眉蠢货，忙伸手挡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道：“嘘！你这么大声干嘛？我怎么可能会用毒药，在元清观里毒杀他人。这也太明显了吧！你当我是傻子吗？”</p>

<p>静眉听她如此说才吁了口气，“不是杀人，那我就放心了。你说吧，要我怎么做？”</p>

<p>“现在厨房等地，我们来去也不会有人注意，毕竟这一个月内我们都要打扫厨房……在夕星茉吃饭前，将这东西放入她的饭菜里，便大功告成。”</p>

<p>静眉嘿嘿笑道，“这倒是不错……可，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p>

<p>顾疏苓眯了眯眼睛，“一个叫她变成蠢物的好东西。”</p>

<p>……</p>

<p>暮雨栴的大堂内，一杯满是花香的清茶热情萦绕而上，星茉收拾了刚刚烹茶的工具，等着暮雨栴去品尝她今日特制的“玉堂春”。</p>

<p>“好香，今日烹茶的功夫又见长了。”暮雨栴端起盛了玉堂春的茶碗，搁在了鼻尖处。有玫瑰的温暖、百合的清雅、栀子的靓丽、海棠的沉稳，还有茉莉的馥郁。</p>

<p>“你哪里来的这许多花？”暮雨栴暗琥珀的双眸流光闪烁，他每晚都要喝上她亲手烹制的茶才能睡得安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星茉泡的茶有让人牵肠挂肚的魔力，还是他已经太过于习惯一成不变的生活。</p>

<p>星茉转了转眼珠，“这些花呐，山下有的是。我只是拜托了出山采买的弟子，叫他们一路上帮着采摘的。只是这茉莉……就是从金仙身后的窗子外摘的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