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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怎么又来了。”愤怒至极的小哑巴偷张嘴就开骂,再一看病房四周,还是那两个人,哪有洛初寻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又被骗了,抓起枕头就甩过去,“楚小筱,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小筱稳稳接住那个枕头,坐到床边:“别说收拾我,你说吧,你打算怎么收拾你自己?”
小哑巴偷哼一声撇过脸:“我有什么好收拾的。”
“如果这次我们没有发现你,这会你该是等着人给你收尸吧?”
小哑巴偷看着窗外欢呼雀跃的小鸟,不当回事:“收就收吧,反正都要死的,哪儿死不是死。”
病房突然陷入沉静,只剩寥寥几声的鸟叫,穿过破碎日光闯入室内,欢快却突兀。
楚小筱盯着他的侧颜良久,想看出点什么,却又害怕看出点什么。
她从来都不愿把不够美好的东西想象在一个人身上,真实也好,虚假也罢,都不喜欢。朋友还曾取笑她说这是在逃避,逃避骨感的现实,但她更想把这说成是向往。
小哑巴偷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表露在外,总是满不在乎的,*的,一双眼睛明媚如初阳,好似那日的一瞥,不过是她无聊之余做的一个白日梦。
但有些事情,又是不得不探究的,即使明明知道与你无关,即使明明知道是多管闲事,还是想多此一举。
“小哑巴偷,”楚小筱低声唤他,“你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欢快的鸟儿轻点树枝扑腾着翅膀,下一秒,逆光远去,它的嘴里鸣叫不停,清脆如山间泉水叮咚。
小哑巴偷收回视线,将手垫于脑后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淡淡应道:“嗯,从记忆开始就没有了。”
话题乍然间沉重起来。
楚小筱挺了挺背,小心翼翼道:“那你以前……”
话没说完,小哑巴就接过了:“以前在福利院,不过半年前被一个小屁孩玩火烧了,好多人都死了,木香妈妈为了救那个玩火的孩子,也死了。”顿了顿,继续道,“她是对我最好的人啊,可是我没能救她。”
他语气平淡,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只有念起那个叫木香妈妈的人时,眼里才闪起一抹痛色。
楚小筱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些事,即使亲身经历过,也不能说感同身受,更何况是一无所知的旁观者。
她明白,此时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而无力的,同情而带着怜悯的。
世上悲惨之人千千万,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看到谁脸上因他的故事流露出痛惜的神情,有的人是倔强而不屈的,永远抬着头,向着光的方向前进。
小哑巴偷偏过头,抢走她的枕头,道:“干什么这种表情,丧死了。”
楚小筱一个下巴磕在床上,但有被子隔着,并不痛,她抬手挠了挠:“你木香妈妈一定会为你还活着而高兴的。”
“嗯。”
所以一直费力的活着,就是跌倒了,流血了,也爬起来费力的活着。
又是短暂的沉默。
“要吃果吗?”宋锦年问。
楚小筱回头看宋锦年一眼,笑了笑:“吃啊。小哑巴偷就算了。”
小哑巴偷顿时不干了,蹬蹬腿:“凭什么?我是病人,我也要吃。”
“大爷!”楚小筱吐槽一句,话锋一转,“你怎么惹上地痞流氓了?”
“谁惹他们了。”
“那你现在这副木乃伊的样子是鬼打的吗?”
“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个死流氓,长那副鬼样子还想觊觎漂亮姑娘,呸!”
“咋地,长的好看就可以了?”
“反正我就是看不顺眼,人家女孩子都不愿意了,还叽叽喳喳个不停,听的我都恶心了。看到漂亮姑娘就管不住自己的小兄弟,该打!”
“咳。”宋锦年递了一个削好的苹果过去,“说话注意点。”
楚小筱不懂他们的意思,挠挠头,啃了一口苹果:“所以你就去英雄救美了?”
小哑巴偷嘿嘿一笑:“男人嘛!”
“毛头小子。”
“一个人还是不要太冲动。”宋锦年道。
“就是。”楚小筱附和。
“又不是我冲动,那流氓见我长这么好看,气不过先动的手,”小哑巴偷蹬腿坐起,“我只是露了一下面,大喊一声‘放开那个女孩’,就被拖弄堂里去了。”
楚小筱咬苹果的动作一顿:“你英雄救美的路数怎么这么俗?”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上去就是一个后空翻,回旋踢,过肩摔……”
“……”小哑巴偷转头看向宋锦年,宋锦年撇他一眼,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低头削果皮。
这两个人......绝了!
楚小筱看他不说话,又接着道:“我看那些人也挂了一身彩,你身手应该也不错,怎么最后像咸鱼一样被人压着打?”
小哑巴偷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心脏不好嘛,打着打着就累了。”
“逞能!要不是宋锦年有两把刷子,我有爱因斯坦的脑子,看你怎么死。”
“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实事求是?”
“宋锦年的确有两把刷子啊?”
“我指的是那个爱因斯坦的脑子。”
楚小筱选择忽视,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一回生两回熟,还捂着名字不说是不是因为太难听?二狗子。”
二狗子小哑巴偷瞬间暴躁:“操,你才二狗子,你全家都是二狗子。”
“不是就不是嘛,激动个什么劲儿。那你倒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一分钟的沉默后,小哑巴偷才喃喃道:“花……花花。”说完不好意思的撇开了脸。
楚小筱边咬苹果边点头:“花花花?这倒是个稀奇名字。”
宋锦年提醒道:“是叫花花。”
楚小筱顿时囧了。
然后被花花无视了好长一段时间。
下午四点,宋锦年率先回了学校。
楚小筱趁花花睡觉,也回了一趟家。
刚进门,便听到父亲的一声叹息,她好奇地走近,看到一壶黑不溜秋的不明液体。
“爸,你又在搞什么魔鬼?”
“小筱回来啦?不对,你怎么回来了呢?”
“家在这儿我当然回这儿啦,难不成跑长街头公厕去?”
楚妈妈从房里出来,一看到女儿也是惊讶不已,但更多的是开心:“你说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妈妈都没备几个菜。”
“这次学校下午没要求重点班自习,刚好学生会出任务,我就顺便回来了。”
楚爸爸道:“你什么时候加入学生会了?”
“也就这周吧。”楚小筱不想过多的解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转头道,“妈,我跟你说个事儿,我捡了一小弟,他叫花花,因为出了点事,正躺在医院呢,我今晚就得回学校了,一周都出不来,你空闲之余能不能去照顾照顾他?”
楚爸爸一听女儿说什么小弟,那不得了,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抡起鸡毛掸子就要往她身上扣去:“长能耐了啊,还收小弟当大姐头了啊!”
楚小筱顿时吓得跳出半米远,做防护状:“都说了是捡的,人受伤了,还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照顾一下怎么了?”
“你不说清楚。”楚爸爸忙收回手,“救人就救人,还捡,懂不懂礼貌。”
“是是是,我不懂礼貌。妈,你答应不答应啊?”
“救人胜造七级浮屠,当然答应。”
“太好了,那待会我们就去一趟人民医院。”
楚爸爸探过头,不悦:“不叫我去吗?”
“爸,你别闹,大龄儿童就该好好看家,免得给你媳妇添麻烦。”
楚爸爸气的又抡起了鸡毛掸子。
楚小筱行动迅速的往楼上跑去:“爸,你的便宜货秃顶了。”
锵的一声,鸡毛掸子撞上了墙,满室的鸡毛纷纷扬扬。
楚妈妈叉着腰,瞪了楚爸爸几分钟,冷哼一声:“把客厅的鸡毛都给我扫了,净淘些破烂回来。”
“便……便宜嘛!”楚爸爸心虚道。
“我不管你了,”楚妈妈眼不见为净往厨房走去,“我给花花炖鸡汤去。”
楚爸爸在后头招手:“我也要。”
“没你的份。”楚妈妈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郑重警告,“把客厅给我扫干净。”
一个小时后,楚小筱一家人都出现在医院里。
花花已经醒来,正青着脸倒水,门忽然啪嗒一声被打开,他循声看过去,手一抖,水洒了大半。
一个人影飞奔过去,抢过水壶,边擦边细声道:“水都洒出来了,烫着了可怎么办,这么不小心。”
花花一愣,看着来回擦着桌子的人,傻傻地问:“您是?”
“我妈。”楚小筱从门后窜出来,“我要回学校了,又怕你死了生我晦气,就让我妈来照顾你。对了,我旁边这位是我爸。”
“小筱,怎么说话的。花花,你别听她胡言乱语,什么死不死的,有阿姨照顾你,死不了。”
花花眨巴着眼睛,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猛灌了好几口水,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楚爸爸凑到女儿耳边小声问道:“这花花,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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