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有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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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延和严默从外回来，没进门就捕捉到周遭暧昧不明的气氛，随手抓了个人八卦两下，奈何那人战战兢兢，有口说不清，什么也没听明白。

这时，教室里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学委，请教问题。”

听语气就知道是谁。

两人往里看去，仍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鸟样，白润的耳朵一动一动，轻不可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多半是中了邪。

鹿延敲敲桌面：“思春呢那么高兴？”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高兴？果然好基友才能看懂好基友？

宋锦年置若罔闻，伸直的大长腿一脚撂翻多嘴的人：“学委，请教问题。”

学委是年级第二，常年被第一名往死里压在粪坑里扑腾，从入学开始就没翻过身，心里一直埋着怨气，又无法排解，背后没少耍过小动作。一听宋锦年不知是真讨教还是假讨教的乖巧话，腿脚一软，当即吓得屁滚尿流，抱着一沓刚收上来的作业奔出了教室。

宋锦年望着门口：“......”思考自己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结果是没问题，很有礼貌，对方没脸跪舔。

最佳学生竟然要问死对头问题？鹿延疑惑不解，杵了杵他:“你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啊？第一名。”

要是他都不会的问题，找第二名还有个屁用？邀他来读一遍题目，然后冷嘲热讽：一定不会吧，呵，学委！

虽然这种事宋锦年从没做过，但按照鹿延对好友十多年的了解，中二病发作的时候，还是可能做出来的。

尤其是对学委。

高一刚入学就结下的梁子，不过十年，是不会忘的。

手中的酸奶味棒棒糖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转，掉在桌上时发出闷响，捡起来继续转，掉下来，又捡，如此反复。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试卷上的那道大题，飘逸上天的“解”字像蚯蚓般爬了答题区域的大半。

“不会。”宋锦年道。

有个热情的妹子大着胆子跑过来，羞着脸低头用糯糯的女声说：“宋......宋锦年，我......我可......可以帮你。”

没说完耳朵已经红的要滴出血来。妹子的长发几乎掩了半张脸，一直不敢抬头。

空气有几秒钟的凝滞。

就在鹿延准备打哈哈给热心妹子台阶下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说不会的人将棒棒糖换到左手，拿起笔在解的后面三两下写下答案，字迹有力整洁，然后又听他半分感情也无的回道：“我会，不麻烦。”

热情的妹子偷瞄一眼，比自己的方法还简单好几个层次，毕竟是第一名，想到这儿突然就羞愤的跑了。

两眼泪汪汪。

不喜欢则不留希望，不接受更不暧昧。

这么多年来，初心始终如一。

可想而知的结果，鹿延早见得多。以前还会追在他后面喊“啊，你好冷酷无情，你没有心，你狼心狗肺，你把我推销出去吧”，后来发现太娘们唧唧，又有永无止境的趋势，慢慢的也就看淡了。

鹿延抱着屁股，满脑子傻逼的回了自己位置。

严默看了两眼，觉得这人确实中了邪，想想，也回了座位。

中午十二点，下课铃声正式敲响。

楚小筱书也不收就冲出了教室，说好要一起找戒指的姐妹因为突然有事又再次放鸽子，少了几个人，搜索力度更大，花费的时间可能也会更长。索性就不吃饭了，直奔桂花园那条路上。

倒没想会那么快就见到宋锦年。

衣服帽子被人从后拉住，对方一使劲，她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撞上对方的手臂，等站稳抬头，就看到了宋锦年没什么表情的脸：“跑什么？”

楚小筱的帽子还被扯着，浑身不舒服：“找东西。你放一下，这样说话累。”

等宋锦年高抬贵手放狗命，她忙回过身：“你在这里干什么？不吃饭？”

“逮人！”

“逮谁？”

“傻子！”

“......”

“那你先逮着，吃完饭后记得来桂花园，等你。”楚小筱一脸无奈，先跑为敬。

可刚跑出两步，衣服就扼住了她命运的喉咙：“宋主席，你干什么？”楚小筱退了回去，拽下帽子后的手。

“逮着了。”宋锦年道。

“什么？”楚小筱还在理自己的帽子，没反应过来。

宋锦年很鄙视的说：“等你，傻子。约人又不说明时间，真是傻子。”

楚小筱：“你说得对！你说什么都对！世界第一对！宇宙第一对！”

宋锦年：“......”

一夜过去，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已经堆了薄薄一层的桂花，脚踩上去，柔然而美好，是留给大自然最后的柔软。

昼夜交替，四季更迭，花开花落又一回。

有点美，又有点伤感。

楚小筱跳过下水道的盖子，踩着一地落花，回头道：“你看到这铺满整整一路的桂花想到什么？”

“麻烦。”

“？”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麻烦。”

楚小筱明白过来，讪讪笑道：“那我们走快点。”

因是一路走一路找的缘故，两人花了半个小时才真正到达桂花园。路上劳无所获，只要没有看走眼，那戒指很大程度就是在昨夜发疯的地方。

楚小筱屈着身子扒草丛，几分钟后发现这种动作费劲不讨巧，干脆坐在地上，边翻边爬，可草都要扒秃了，还是什么也没见着。

心渐渐地就不耐烦起来。

宋锦年在另一边找，动作轻柔，每一片草都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原位，很难想象这人的脾气能够臭上天。

楚小筱看看自己的，东倒西歪，惨不忍睹，或许她才是那个暴脾气的人？

“宋主席，你那里找完了吗？我要不要过去？”

“完了。不用。”

简洁肯定的回答，堵的楚小筱半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离午睡的时间只剩十分钟，虽然有宋锦年在不怕值日老师，可是万一呢？万一值日老师不认识宋锦年，万一那个老师是刚来学校任教的......

胡思乱想中她想起了件事，跑过去扒着草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宋锦年：“谁？”

“就昨晚跟你和洛初寻打架那个人？”

“小偷？去警察局做客了。”挪步的动作一顿，抬头对上她的眼，“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偷窥呗。

“你不也知道我看过吗？装失忆？昨晚又没喝酒！”

宋锦年：“......”

“啊，我大概知道在哪儿了。”楚小筱猛地蹦起来，边跑边道，“昨晚看你们打架太激动，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当时没注意，可能戒指就在那里丢的。”

宋锦年跟过去，在她指定的地方找，听到她的话后发出一声疑问：“戒指？”来之前她可没说要找戒指，操，“谁的？别人给你的？”

楚小筱只顾着扒，回答起来含糊不清的，更显猫腻。

宋锦年正要过去问清楚，脚下磕到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往下看，一圈银白色的链子，他不甚在意的拿起来，等链子从草丛里暴露在眼前，才发现这是条项链，项链吊着一只镶着蓝钻的戒指，在日光下摇曳生辉。

“是这个吗？”

“找到了？”楚小筱一看到那熟悉的蓝色，差点要哭出来，“就是这个，终于找到了。”

宋锦年将戒指放到楚小筱手上，看她很在意的样子：“谁的东西？你的？”突然就很执着于这个戒指属于谁或是谁送的问题。

楚小筱三百六十度看了一遍才放回口袋，揪着的心终于放下，摸着肚子道：“花花的，他给我保管。要真是我的就好了，小小年纪，百万富翁。”

“......毛病！”

“快快回去，准备午睡了。”

肚子咕噜咕噜打了个响，然后午睡铃声就响了。

值日老师在像她招手。

回去的路上，楚小筱千恩万谢，各种抖机灵，一不小心，把挡箭牌这事儿给抖出来了。

恰巧值日老师举着个本子在宿舍楼底下晃来晃去，远远看到他们，就已经插着腰在那里守兔子，很是震慑人！

楚小筱认怂，搓着手求原谅，对方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等到宿舍楼底下，值日老师看是宋锦年，大手一挥刚要放行，她的后领突然一紧，被直接拎出去：“老师，我捉到个落单的。”

然后在楚小筱震惊的目光中，宋锦年两手揣着上衣口袋头也不回的上了男生宿舍。

楚小筱瞪圆了眼睛看老师：“......”

值日老师：“......”

事情发生的太快，两个人都晾了半会，直到另一个迟到的男同学被捉住，值日老师才又恢复凶神恶煞的样子，登记好两人的名字和班级后，指着那个男生：“你，扫男生厕所。”

楚小筱想，坏了坏了，她要扫女生厕所了，她现在好饿，下一秒就要饱了。

值日老师的手指指到她的面前：“你，把二部内操场的叶子扫干净。”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男生就抗议了：“老师，不公平，凭什么我扫男厕所，她扫操场。”

值日老师调眼镜的手一顿：“难不成你要扫女厕所？”

二部的操场没有本部的大，却也是一眼难看到边的程度，还没扫到五分之一，楚小筱就已经绝望成哈士奇，见什么都恨不得咬上一会儿。

此时的她，也确实蹲在一棵大树底下，埋头咬着手里的菠萝面包，而她的身旁，同样蹲着一个人，他眉目轻柔，定定的盯着眼前毫无形象啃面包的人，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手中拿着两瓶酸奶，一瓶插着管子，一瓶封口完整。

楚小筱一抬头，他又恢复冷淡的样子，*的喝着酸奶，看着操场的另一头，未开的那瓶酸奶在两指间荡啊荡，荡的她头晕。

“你怎么出来了？”楚小筱擦着嘴边的面包屑。

“无聊。”

“为什么无聊？”

“睡不着。”

“为什么......”

“因为听到某个扫厕所的泼妇说有个傻逼被老师罚去扫操场了，所以睡不着。”

楚小筱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那个胖子还在厕所骂我？扫不到女厕所怪我？骂我傻逼？臭不要脸。”

“傻子。”

一身轻笑在耳边响起，她的心，漏了一拍。

无言的沉默中，她缓缓偏过头，悄悄打量着他的侧颜，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偷看心上人般小心翼翼，呼吸浅浅，又惊又怕。

温柔的光辉透过枫叶洒在他的脸上，他微眯着眼，背靠树干，仰头迎着那零散的色彩，嘴角有浅浅笑意，一时似有暗涌扫过心间，挠着痒。

衣服摩擦衣服，是离他最近的距离，肩并着肩，不争不吵，安安静静，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