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荆棘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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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冉的手和衣服沾满了血迹，看到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父母，嚎啕大哭。

“爸——妈——”

宋小冉的哭喊就像就像一把利剑刺进楚小筱的心脏，天旋地转，呼吸变得深重。她的嘴唇哆嗦着，拼命的想说些什么，色若死灰，面目惨白。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她失神地盯着那滩红色喃喃自语，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双目空洞，“我杀人了……”

绚丽的天空被乌云遮挡，她陷入沼泽的深渊，狰狞的鬼魅在黑夜中撕扯她的肉体，小怪兽在咆哮。沼泽没过身体，世界皆灰暗，荆棘从胸膛破开，血液滋润着尖刺，疯长。到了淤泥深处，如浩瀚宇宙中冉起耀眼的太阳，睁开眼的刹那，光笼罩了她。

他说，别怕！

救护车从筒山镇疾驰而去。

宋锦年将满面泪痕的楚小筱抱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紧随其后。

她的沉默，让他惶恐不安。

与楚阿姨通电话的内容，又萦绕耳畔。

楚小筱醒来后失常的行为让宋锦年的担心不已，询问一番，当确定她并不是调皮贪玩而是真的忘记昨晚的一切的时候，他的心瞬间如沉大海。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又回到原点？

宋锦年烦躁的要爆炸，失控地踹翻了脚下的凳子，却恍然想起眼前的女孩是那么脆弱，抬眼看去，她的眼眶果然在灯光下闪着泪花。

慌忙拥她入怀，宋锦年满心愧疚的道着歉。

趁楚小筱去浴室洗漱的空挡，宋锦年用她的手机给通讯录里标记母亲的号码打了电话。他必须知道，曾经有没有过这样的事，会不会伤害她的身体。

简单自我介绍后，宋锦年直奔主题，电话那头的人听他问到这事，一下子就激动起来，问女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打算立马过来。宋锦年随意编了个不大不小的事件，楚妈妈知道女儿安然无恙后，终于放下心来，开始问他关于楚小筱事后的各种行为表现。

所有的问题几乎都能从昨夜得到解答，楚妈妈的语气从严肃到镇静又到轻松。

“她表现的很温顺还是很焦虑？”

“温顺，总是笑呵呵的，很听话。”

“会不会无缘无故的哭？或者出神？”

“会。”

“有没有提起她的奶奶？”

“有。”

“那不用担心，没事。”

“需要看医生吗？”

“不需要，让她保持好心情就行。事后只要没有表现出焦虑、少语这些，睡一觉就好了，你不要太担心，医生也说过没多大影响。”

宋锦年从这话中听出了其它的意思：如果是相反的表现又会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楚妈妈沉默下来，似乎不大愿意说起这事。对于与楚小筱有关的，宋锦年总是表现的比任何事情都有耐心，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并以防止突变为由，终于换得对面一声低叹，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宋锦年大惊失色。

楚妈妈说：“严重的话要进行药物治疗，并且不得离开半步，因为这时候的她，很容易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比如自残。”

“那她以前……”

“她奶奶出事的时候发生过，也是这件事刺激出来的。那时还不知道会那么严重，因为奶奶的丧事，也没有时间陪她身边，所以等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布满刀痕，浑身是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宋锦年只用想象就能知道当时是怎样的触目惊心，没想到刚庆幸她昨晚没有经历最坏的一面，几个小时后，最不愿见到的结果会这么快出现在他的眼前。

去医院的路上，宋锦年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紧她，嘴里不停地说着各种话，而她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两人就好像交换了角色，滔滔不绝是他，沉默寡言是她。

到了医院，宋天启和宋妈妈很快被送入抢救室抢救。

宋小冉的衣服沾满了血迹，全都是父亲头上流下来的，从家里一路哭到医院，坐到抢救室外的长椅上时，她的声音已经嘶哑的不行，以至于医生的各种问话，都必须靠宋锦年来回答。

楚小筱从进医院就一直被宋锦年拽在手里，寸步不离，本来想带她一起去办手续，她却执拗地要留下来，一声不吭的站在过道中间盯着急救室，怎么哄诱都不行，说得多了，反而激起她躁动的因子，推着他往外去。

宋锦年怕再下去她有个万一，就抱抱说听她的，让她留下来，楚小筱这才停下动作退回去。

她现在是反常的，而且是比较不好的反应，宋锦年明白绝对不能留她一个人下来，故对宋小冉道：“我去办手续，你帮我看着点她，不要让她做过分的事。”

宋小冉颓然的点点头

为了能快去快回，宋锦年是跑着去的。只是正值周六，医院里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排个队都花了十几分钟，等所有手续办完，又一路跑回去，不祥的预感也愈加强烈。

咚咚咚——

心跳在奔跑中沉沉地跳着。

而随之看到的一幕，让宋锦年的心都要跳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楚小筱的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撞在墙上，血迹已经晕染了白色，沿着墙壁划下一条细长的刺目的红。

宋锦年飞奔上去将人拖到怀里，心疼的眼眶发红，看到一边无动于衷的宋小冉，更是气急攻心，大声吼道：“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看？宋小冉，我真不该把她托给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真是有病才会相信你会帮我看好她。”

明知道宋小冉的状况也不好，父亲母亲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她又满身伤，能坐在这儿不昏过去都算好了，可看到心爱的女孩不要命的伤害自己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脱口吼出来。

宋小冉终于回过神，看到在宋锦年怀里奋力挣扎尖叫的好友满脸血时，哗的一下就哭出来，起身跑过去想看她伤的严不严重，可伸出的却不知该放哪儿，怕极了自己不会小心弄疼她，望着她的脸声泪俱下：“小筱，小筱，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宋锦年，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杀人了，放开我，我要去自首，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楚小筱的眼里布满惊恐，血液在苍白的脸上流淌，更显可怖，她对着禁锢自己的人拳打脚踢，试图逃出去，尖声大叫，“放开我，我要出去，我杀人了，我要自首，我要自首，不，我应该去死，我害了人，我把奶奶害死了……”

叫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宋锦年紧紧的抱着她，柔声哄道：“没事，人好好的，小筱没杀人，我们去找医生。”

“我去叫医生过来，我现在就去。”宋小冉说着就要踉踉跄跄得跑出去。

“不用，”宋锦年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我带她去，你在这儿等你的家人。”

在关于她的事上，除了自己，他再不放心任何人。

“还有，”在经过宋小冉身边时，他淡声道，“刚刚，对不起。”

宋小冉止住的眼泪愧疚的又要落下来。宋锦年骂的很对，她不觉得有任何委屈，错就是错，小筱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责任全在她，她哪里对得起这声道歉。

“是……是我的错。”她哽咽道，“都是因为我。”

“不是你的错，”宋锦年道，“就算有错，也是你爸的错。”

“出了结果，告诉我，小筱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