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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海面像一场隐密的梦,凉风吹卷肩头的发。她捡起一块贝壳,在沙滩上弯腰图画,然后久久伫立。白色衣裙,在低吟的海面,习习凉风里,有种醉人的美。
陆宇晨跳下礁石向那个身影奔去。
“景柒!”
景柒倏然回头,她扔了贝壳急急向来人迎过去,“顾铭,你怎也半夜跑出来?”
“找你啊!”他向景柒刚刚图画的地方张望,“那是什么?”
景柒抓住顾铭的胳膊把他往回拖,“没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跑出来的?”
“我在窗口看见,你跑出了酒店。大半夜的,你怎么……”
景柒拉着顾铭快速的回去。
陆宇晨的脚步迟重地停下来,脚下是景柒刚刚拿贝壳信手图画的两行字:
人说林深见鹿,海蓝见鲸,梦醒时见你。
然而林深雾起,海蓝浪涌,梦醒时夜续。
不见鹿,不见鲸,亦不见你。
已经忘记这是景柒在很久很久前,从哪里看到的句子。陆宇晨看着这些清晰的字符,写字的人已经远去,他又慢了一步。
他看着景柒挽着顾铭,白衣翩翩随风而去,心中苦涩。那块贝壳还留着景柒的余温,他拾起来画下另一行字:
鹿踏雾而来,鲸随浪而起,你不回头又怎知我未来?
海风裹挟着初夏的温热与黏湿,咸咸地拂过脚下的细沙。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蔺少文接到陆宇晨的电话,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忙不迭的跑来了,结果就看见陆宇晨一个人抱着酒瓶子吹。
蔺少文急的大骂:“你他妈的不知道自己什么德性,这样喝酒?”
他上前夺陆宇晨手中的酒瓶,“你脾脏做过手术,怎么能这么喝酒?”
蔺少文知道,能让陆宇晨失控的只有景柒了,“你出息点行不行?拿出你在美国赤手空拳大干雇佣兵的架势来,还收拾不了一个女人?”
蔺少文豪情万丈,又恨铁不成钢。
他最佩服陆宇晨对景柒的深情,也最瞧不起陆宇晨的深情。这是陆宇晨这样铁腕男人,人品有亏。
“你听过一种花叫七色菫吗?”陆宇晨给自己填满酒杯。
“呃!”蔺少文错愕,他想起寿宴那天陆宇晨强行给景柒的一条有七色花瓣的项链。
“那是有着七色花瓣的美丽的花朵。拥有七色菫的人,每摘下一种颜色的花瓣,七色菫都可以帮他实现一个愿望。”陆宇晨手握酒杯,闭了闭眼睛,等胸中的热气散去一些,声音低哑近乎呢喃地说,“它的花语是,爱你!请深深的思念我!”
“你不要这样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你平日里的杀伐果断喂狗了?你这样根本不是男人所为。我的女人要是敢跟别人勾勾搭搭,爷!我直接敲断腿,把她圈起来!”
蔺少文只觉的自己说的豪气云干,他绝对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因为拈花惹草被女人敲断腿。
而陆宇晨领教他的为富不尊,出口成狂也不是一天两天,只当自己对着一头雄壮的牛抚琴一曲。
他将手机打开推在蔺少文面前,屏幕上是沙滩上的两行字。“她心里有我,可是我没追上她。你说的对,我不是男人!”
“她因为我吃了十二年的苦,如果她累了终于选择了停下来,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安稳下来,我!”陆宇晨仰头干完杯中的酒,“一个让她吃尽苦头的罪魁祸首,凭什么去破坏她想要的生活。”
现实很残酷,你幡然悔悟的时候,爱你的那个人不一定会等你在原地。
这一夜,对陆宇晨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失去。
第二天,陆宇晨一边和蔺少文在酒店房间的露台下象棋,一边侧耳听隔壁的动静。
“我说你可真沉得住,一墙之隔,要我昨晚给她办了。生米煮熟饭,她答应跟谁结婚都白搭。”蔺少文真是看不上陆宇晨对女人这样小心翼翼的。
正抱怨呢,隔壁露台上有了动静。
景柒睡意绵绵的声音在抱怨黎姿搅了她的清梦,说话声越来越清晰,两人进了露台,显然没有注意到隔壁露台上下棋的人。
蔺少文刚要扯着嗓子喊上一声,隔空打声招呼,嘴被陆宇晨捂的死死的从露台拖回了客厅。
“愚蠢!”陆宇晨对着口型说。
凡事要慢慢来,急不得。景柒和他现在有隔阂,他得慢慢筹谋。
景柒无力地躺在露台的藤椅,听黎姿对她说着潜水的计划。
门铃声响起,黎姿去开门。侍应生送餐进来。
“海边的海鲜好像不要钱!”景柒看满桌子海鲜宴,声音听上去很没精神。
黎姿叹口气,打趣儿道:“昨天人家才跟你求婚,今天就开始心疼人家的钱包了?以后还是要少喝酒。”有碗筷声响,“考虑的怎么样了?”
景柒怅然了片刻,有些泄气,“答应他的话我说不出口。”
昨晚顾铭从海边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孤独排山倒海的退隐在了茫茫大海。
好像她每一次被胸中的闷气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只有顾铭在身边,但她却不愿意分享她的孤独。
黎姿默然瞪着景柒良久,她明白景柒说什么。
可是,比起年少时的儿女情长,始终的陪伴才更长情不是吗?
当年景柒出国,顾铭就急着办签证。他父亲顾晋华大发雷霆,签下集团代理的总裁的任书,问顾铭是要一世的富贵还是一个女人。
顾铭头也不回,顾晋华直接让顾铭的表哥做了集团代理总裁,那原本是顾铭的位子,是普通人一世拼搏不来的江山社稷。
最长情的陪伴应该足以抵消心底的万千柔情?只是这样的道理黎姿明白,话却也说不出口。
“什么都别说了?”景柒知道,黎姿的心中和她一样有着望而不得的人,也就明白她说出的和不忍说出的。
“陆宇晨这个大王八”她不知隔壁有人在皱眉,“他带了个前妻阴魂不散,是他自己将自己淘汰出局了。”
“停!停!停!”景柒投降,她真的怕听这些。
万一哪一句一不小心触了自己哪根错乱的神经,可能就没有勇气去找顾铭了。
黎姿赌气地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遗憾地说:“要是加点香菜,这汤就提味儿了嘛!顾铭连这种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景柒不吃香菜,小洋葱是很久以前的事。这么多年,她吃完学校食堂,吃医院食堂,没有条件娇气了。
只是,一个记得她所有喜和不喜的男人,也许她必须要向他清楚地说些话。
“你干嘛去?”黎姿看景柒突然起身就往外走,吞了一口汤,直着脖子不明所以的问。
“吃你的,我去找顾铭!”出房门的时候,不忘带上床头柜上放的小饰品盒子。那里面是顾铭给的求婚钻戒。
既然始终没法将自己的心交给他,这个戒指给还给顾铭。她会向顾铭坦白,如果顾铭愿意给她时间,她会努力走出过去那段感情。她愿意在那个时候,再接受这个戒指。
“好好聊,我不吹海风了,时间充裕,造个小人也没问题啊!”黎姿完全误会了景柒。
误会景柒的不止黎姿一个。
有着儒雅面孔的蔺少文痞气地吹起口哨来,“看来这一桌美食,是为别人做嫁衣咯!”
邵阳敲门进来,“老大,有个事……不知该不该说?”他看见陆宇晨正冷冷盯着他,就没敢再吞吞吐吐,“顾铭房间有人。”
邵阳昨晚在酒店监控室,本想去盯着看有没有人骚扰景柒,主要是不放心顾铭。他偏偏看见老大两次进景柒的房间,停留时间还不短,想想就比较香艳。偷窥老大不知道会不会被老大灭口,他心里还真没了底。
“女人?”陆宇晨倏然变色。
“老大英明,”邵阳这马屁拍的他自己都有点脸红,心里一盘算,掐去那些可能会被灭口的枝末,突出要害,“江辰曦!”
幸灾乐祸的姿态,“嫂子此时上去,刚好看场好戏。”
陆宇晨暴怒,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个人渣。”
他冲了出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种场面不该让景柒看到,污了她的眼。
邵阳和蔺少文石化了半天,相视一眼,脸上都写着,“他是不是贱?”。
他顾铭敢脚踩两只船,就活该被景柒当场扇耳光。可是俩人来不及补脑扇耳光的场面,就急急的跟了出去。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景柒进了顾铭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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