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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点头,蔫蔫回道:“嗯,都看了。”

顿了顿,又哽咽道:“羌笛,这画出自谁手,画的是谁和谁的故事?”

她没回我,只狠狠剜我一眼,然后将画册收到了广袖下。

我不肯罢休,趁她转身之际拽住她的衣摆,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她垂眸,若有所思,随即柔声答道:“一个有趣的人。”

她要走,我不放,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紧紧握住其手腕质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又对我眨了眨眼,哂笑道:“一个有趣的人,自然是要做有趣的事。”

这话云里雾里的,我听不懂,也没心思与她磨时间,我加大手上力度,压低嗓音,冷着面孔道:“你曾经说,你是我生母的故人,与我是旧识,可我在北邱时为何从未与你谋面?你我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乌硕川。那时我遭刺客行刺,险些丧命,你救了我,我很是感恩,也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你。可我不解,自你出现后,我为何就总是不顺,接二连三遇到怪事。每次你出场都伴随着一阵怪异的铃铛声,然后我就无缘无故的头疼,接着遭逢意外,再接着就会遇到你。单说这次,我掉进湖底你都能及时找到我将我救起,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你敢说,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些和你没关系?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她大力挣脱我的手,环臂抱于胸前,冷笑道:“你还晓得是我把你从湖底捞起来的,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我被她的话噎住,窒了一瞬,恹恹垂下手,歉疚道:“对不起,是我太无礼了。谢谢你救了我,他日有机会我一定相报。”

她摆了摆手,甚是大方道:“算了算了,懒得与你计较,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

“可这些事情,应该和你是有关系的对吧。”

见她情绪缓和,我再次开口询问。

羌笛苦笑连连,抬手揉了揉眉心,朗声回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遇到的那些凶险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那都是你命里的劫,是你该遇到的难。至于你为何遇到我,这是你的福分,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我能寻到你,是凭你手上的那串铃铛做引,我随着铃铛声走,自然就能找到你。”

我半信半疑:“铃铛?”

羌笛笃定点头:“对,就是因为铃铛。哎,你手上那串铃铛呢?”

她从我脸上移开视线,低头凝着我的手腕,一下紧张起来,惊呼出声:“哪儿去了?不会掉在水下了吧。”

我摇了摇头,提起裙摆露出右边脚踝示意她道:“铃铛系在我脚上了。”

羌笛貌似很生气,对我翻了个白眼,哼哧道:“我这么宝贵的铃铛,竟然被你系在脚上!!”

我放下裙摆,正色道:“东西是我的,我想系在哪儿就系在哪儿,这你也要管。”

羌笛讪笑,口气生硬的命令我道:“这铃铛原本就是我的,我当然有权管。不行,你得给我取下来重新戴,就戴在这只手腕,你系在脚上,我怕被你的臭脚丫子给熏臭咯。”

我没听她的安排,只将重点放在这铃铛的归属权上。

“你的铃铛?这分明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婴儿时便戴着的,你怎说是你的!”

她说这铃铛是她的,我对此持有十二万分的怀疑,我自小就带着的贴身之物,怎就变成了她的。

羌笛灿然一笑,红唇轻启,淡淡道:“当然是我的,你的母亲哪会有这种宝贝。”

话落,她扬起了右手,衣袖滑动露出皓如霜雪的手腕,手腕上的那串铃铛倒是和我的一模一样。

“记得在乌硕川时我就给你看过我手上的铃铛,当时你问我我的铃铛是哪儿来的,我没回答你,如今告诉你,这东西原本就是我的,和你手上那串还是一对儿。”

的确,我以前是看到过这串铃铛的,就在她掳走我,逼问我要密诏的时候。那时她一个劲儿催我交出什么密诏,我还一度将她认作步六孤元乞的爪牙。

如此说来,这铃铛很可能就是她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也不是我在意的。

心中一颤,我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遂急忙开口问道:“你来救我的途中可看到朵步了?你见过她的,应该还记得她的模样。”

我刚才光顾着在意那画册,竟忘了朵步安危,实在不该。

“你放心,她没事儿,她可比你机灵多了。”

我喜道:“真的吗?那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晓得,但应该是没事的,可能是去搬救兵了。说不定现在,她正领着一堆人满世界找你呢。”

“那就好那就好,她没事儿就行。”

我大松了口气,终于安心。

她悠然转身,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书案边,红袖一甩,又将袖子里的画册重新取出。

羌笛纤细的手指摸索着画册,却又不急着打开,她神色缱绻,意态安然,最后目光停留在封面的鹧鸪鸟上。

我提步一动,她闻声抬头,明眸流转,笑问我道:“怎么样,这两只鹧鸪鸟画得好吧,是不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我一瞬不瞬地望着那画册,诚然点头。

她笑意更甚,抚掌道:“看来我的画技又有进步了。”

我的好奇心再次被激起,震惊的指着那画册,结巴道:“这,这是你画的?”

她甚是骄傲,掷地有声答是。

“当然!除了我,还有谁能画出这般佳作。”

我疾步朝她走过去,语气放得十分温和,谄笑道:“羌笛姐姐,你这画里头在说个什么事儿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身子微微前倾,眯着那双杏核眼看着我,见我一脸恳切,似有所动,咧了咧嘴,对我勾了勾手指让我靠近。

我暗喜,待大步流星走近时,她却断然拒绝:“不能。”

话毕,优雅的坐回椅子,不疾不徐地补充道:“你没听过天机不可泄露吗。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还是少知道为妙。”

“可我已经看过那本画册了,那天机也算是泄露了一半,再泄露另一半也不妨事。与其藏头露尾,惹人猜忌,还不如全让我知道最好。”

羌笛不悦,抬眼睨着我,皱眉道:“那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你又凭什么知道。再说了,就算你看过画册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横竖你理不清,看了算是白看。”

我又气又急,一字一顿道:“这事与我有关,我却被蒙在鼓里,我应该要知道真相。”

“真烦人!”

她烦躁的将画册翻开一页,不管我再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不回我话。

我向她示好,她也不予理会,反而悠闲地翻着画册欣赏起她的画技自我陶醉。

我也闭嘴不言,却在心下暗暗思辙。

环顾四周,这屋内除了书也没什么珍贵物件儿,想来这羌笛多半是个书痴,有藏书的癖好。如果她对这些书极为看重,那我要是拿书威胁,她是否会就范。

我得了主意,故意提醒她道:“你不肯说是吧,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瞟我一眼,蹙眉不解问道:“你要作甚?”

我笑而不语,趁其不备,腾腾跑到了书架旁,睁大眼睛粗略一扫,便从架子上取下一本看起来尤为珍贵的书拿在手中。

羌笛大惊失色,蹭地从椅子上弹立起来,急忙朝这边赶来,连连招手:“放下放下,你快放下,别动我的书,那都是不可多得的孤本,弄坏了可再没有第二本了。”

我挑眉一笑,这正合我意。

“嗯,这孤本,应该很珍贵很难得。哎呀,你说这要是少了个一两页的,残缺了,这书不完整了,那还珍贵吗?”

羌笛咬牙切齿,恨恨道:“你要是弄坏我的书,我就废了你的手。”

我撇撇嘴,高举着书做筹码,无赖道:“我不怕,在你废了我的手之前,我先把你的书给撕了。你要我放下也可以,你得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哼哼!”

我作势要撕书,羌笛果然上当,尖细的声音刺耳不已,大声喝止我道:“你要是撕了我的书,我就杀了你!!”

我吐舌挑衅:“我不怕。除非你答应,你答应了,我就把书还给你。”

她紧紧抿着嘴唇,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应承,看来这一本书还不足以让她下决心。

我左右瞄了一遍,最后盯稳了烛台方向,趁她不注意,几步跑过去拿起了搁置在烛台架下的火折子,底气很足的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说,那你这一屋子的书可就不保了。”

“别动,你快放下火折子!”

如我所料,她还真是个书痴,爱书如命,看她心疼得脸都白了。我此番作为虽有些小人做派,但也是情非得已,再说了,我又不是真要烧她的书,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好在羌笛已然当真。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不是我不愿说,是我不能说。有些事,其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早不得,晚不得,提前知道全情,未必是好事。若是我告诉你,你就会有所行动,要是你做出些乱了因果顺序的事,不仅你这听的人有苦受,我这说的人也难逃责任,还有一些无辜的人也得跟着遭殃……”

我扣扣耳朵,挥手喊停。

“真能扯,你究竟说不说啊。”

她却比我还不耐烦,恨声道:“我不是说了吗,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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