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仁王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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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安为赵武灵所败，心知不敌，暗自感叹赵武灵沉浸神境百年，自己虽然与之境界相同，但武技底蕴还是却差得太过悬殊。

眼看守城众人气势高涨，杨子安高声喊道：“请黑袍圣君助我一臂之力！”

幽骑后方飘出一阵骇人心魄的桀笑，一身黑袍的陈圣君脚踏乌云，飞至杨子安身旁，望着飞回城头的赵武灵，一声冷哼，挥手打出一道乌光。

还未站稳脚跟的赵武灵心中大惊，这黑袍圣君乃是世间少有的二极强者，悟出逆我则亡的邪道成就圣人境界，又是修至升华境界的仙君，自己定难为敌手。只是这陈圣君本是太皇天大狱府的尊主，怎么会为张勇请动，出现在此。

来不及多想，眼前便要将至的乌光如九幽泉下钻出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扑来。

赵武灵稳住心神，再次推出天神法相，拍出法相之掌缓缓落向乌光。乌光骤然散裂，消失不见。之前无往不利的法相之掌竟然拍空，一掌落入城外，压碎无数幽骑将士，掀起百丈土尘。

天神法相耗力巨大，纵使赵武灵血气滔天，一日之内也方才能拍出三掌。之前已经拍过一掌，眼下这掌落空，赵武灵索性咬牙，又推出一掌，直拍向城外的陈圣君。

之前散裂消失在空中的乌光，竟然又凝聚复原，趁着赵武灵推手挥动天神法掌，直扑赵武灵。

“啊！”

天边响彻赵武灵的痛喊之声，乌光将他周身吞没，化作无数条小蛇，正在啃食他的血肉。赵武灵身后的天神法相轰然崩塌，消散于天地之间。

木仙君顾不得张仁，伸手一指，原本罩在张仁头顶的青叶极速飞出，撞上乌光。青叶散发无尽蓬勃生气，瞬间驱散乌光。赵武灵轰然倒地，已经被乌光啃食得不成人形，昏迷过去。

木仙君连忙上前扒开赵武灵嘴巴，喂入一颗丹药，王伯阳亦从远处法阵返回城头，怒指着陈圣君吼道：“陈宏小贼，你可敢与我论道！”

城下的陈圣君哈哈大笑，轻蔑回应：“区区论道有何不敢？待本圣君破城擒拿你等之后，便给你这六百年方才悟道的废物一个机会，可与本尊论道。”

王伯阳怒极，气得嘴下白须无风乱动，一步跨上墙头，挥手招来一片轰鸣雷海，劈向陈圣君。

陈圣君耻笑一声，随手提起杨子安往远处一扔，祭出一柄骨剑，冲天而去，剑锋直指苍穹之上那片电光闪烁的漆黑雷海。

木仙君收回青叶，轻轻将赵武灵拖到张仁身旁，将青叶珍重交到张仁手上，轻声交待到：“我原本替殿下淬炼出一柄神兵，恐怕不能送给殿下使用了。这青叶殿下先收好，待日后修炼至初得境界，便得妙用。”

不待张仁做出反应，木仙君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骤然起身，一柄青翠欲滴的小木剑亦随之刺碎木匣，漂浮空中，迅速生长。

木仙君一跃，踏上墙头，对着一旁的王伯阳笑道：“行了王老头，劈完这阵天雷，就带着殿下他们走吧。”

话音才落，木剑便已脱胎换骨，长成一柄三尺青锋。木仙君一把抓住木剑，放声高歌，冲向空中的陈圣君。

“我本楚狂人，狂歌笑神州。”

“今持绿玉剑，与尔赴九幽！”

一点青芒追着乌光，木仙君追着陈圣君，双双没入雷海。

雷海之中电光激闪，隐约之间，映照出一只青龙正与一只乌龙的搏杀，雷海之下，撒落阵阵血雨。

乌龙一口咬住青龙，青龙死死抓住乌龙，恍惚中，张仁似乎看见幽暗的雷海之中，木仙君疼爱的看了自己一眼，心有不祥，悲声痛呼：“木叔叔！”

一声巨响轰鸣天地，耀眼的青光竟刺得重陵城所有人都停止厮杀，闭上了眼睛。

久久，一阵腥风吹拂而过，耳边余鸣不止，张仁连忙睁开眼睛，望向天边。

雷海褪散，万里乌云。陈圣君脚踏乌光伫立空中，身上千疮百孔深可见骨，手里提着木仙君的人头，狰狞大笑：“今日我要屠尽重陵，好教世间知晓，逆我则亡！”

天地之间鸦雀无声，就连幽骑将士都心有余悸，停止了攻城，默默退后。张仁泪如泉涌，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往日木仙君的模样，紧紧揣着手中那片青叶，不敢相信这个刚刚还跟自己讲述父亲往事的汉子，现在人头却是被人抓着手中。

周持节抱住嚎啕大哭的张仁，拉下愣墙头的王伯阳，看着空中的陈圣君，沉身说道：“贼首气焰嚣张，还请圣人带着仁王远遁，我等巴郡臣民，定要与他搏个玉石俱焚！”

王圣人接过周持节怀里哭得不成人形的张仁，轻轻点头，叹息一声：“我带着这小子走后，你就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哎…都是楚人，别再做无谓牺牲。”

周持节从一个已经牺牲的郡兵手中，用力掰出一张长弓，笑道：“陛下任我守土一方，我自有守土一方的责任。来犯之人无论是谁，楚人也好，他人也罢，我丢了城，便是罪人，自当战至身死，以赎其罪。”

张仁停止哭泣，擦干眼泪，从王伯阳怀中挣脱，爬上墙头高处，对着天空怒喊：“你们来此所图不就是我？我若不死，我伯伯自然坐不稳王位。为了一个王位，便要杀死这么多人，你们和禽兽何异？”

发泄出来，张仁心情平复许多，眼角尚有泪痕，心中却再无喜悲。望着城下的杨子安，张仁高声问道：“此刻我尚为大楚储君否？”

杨子安一愣，朗声回应：“殿下当然是大楚储君，无论何时何地。”

张仁回过头来，静静看着周持节，眼神之中有一分欣慰，还有一分敬佩。半晌，张仁对着周持节沉声交待道：“周持节听我王令！待会打开城门，放人入城。”

王伯阳心有所感，连忙说道：“事态并非绝绝，你小子可别想不开。”

张仁轻轻一笑，置之不理，反而遥遥指了指空中的陈圣君，对着杨子安喊道：“我让郡守打开城门，若是之后，这人胆敢杀我大楚一位子民，你便枉做楚人！”

杨子安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周持节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张仁闭上双眼，张开双臂，从重陵城头，对着城外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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