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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您这是引蛇出洞?”水名灵莞尔一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他喜欢!
李义和她心照不宣,面面相视,他道:“不知本太子的心腹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事情走到这一步,其实只需要守株待兔便可,再多的改动都要等兔子自己撞上来,结果都一样,与其画蛇添足,不如再耐心一点。
水名灵眼中烛火的暖光和与生俱来的冷光交织,自信又沉着的模样令李义不禁赞许一笑。
他身边的女子大多小鸟依人,表忠心勤勤勉勉,对他唯命是从,可到了紧要关头,树倒猢狲散,谁又会记得缠绵之时的海誓山盟?
唯独她不同。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被扭曲,彼时他扬言要将她打杀了喂狗,她对他不屑一顾,但到了紧要关头,她依然出手相救,五次三番。
“诶,大骗子,当初本太子对你不甚友好,在甬道里你会什么要救本太子?”
这个问题李义很早就想问了,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出口。
暗灯在不远处晃了一下,墙上的物影也闪了闪,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水名灵略显清瘦的身形融在黑暗中,沉静,淡然,也动人,“奴婢有奴婢的善恶,殿下有殿下的善恶,把嫌隙当做评判生命的标准,不是奴婢的善恶。”
她说话的表情与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般清澈透亮,永恒的碧蓝一眼望望穿,李义却被其中的辽阔震撼。
她是一个聪慧过人的女人,亦是一个颇有自己独特意志的女人。她跳脱了长达千年的朝代更替之中女子是男子附属品的禁锢,一言一行都出乎意料,又富有挑战性。
“难怪十二皇叔会把同心玉佩给你。”他大概了解到了其中更深一层的原因。
提起同心玉佩,水名灵方才想起那夜之后同心玉佩便不知所踪,似乎落在院子里了。
李义不小心说漏嘴,顿了顿,见她神色有变,一本正经道:“昨夜看到玉佩掉在地上,本太子就顺便帮你捡起来了,今日太忙一时忘了给你。”
“哦。”水名灵失神片刻。
李义看得出她对玉佩的在意,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说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深呼吸,他歉疚道:“可惜……本太子把玉佩弄丢了。”
话音落,她脸色更沉,眼底仿佛有一丝淡淡的阴翳。
得瑜王一个承诺,千万人求之不得,但他却把玉佩弄丢了,想想都觉得亏大发。
李义安慰的拍拍她,“没关系,本太子一定替你找回来!”
但水名灵心中所思所想并非他所思所想,她知道……同心玉佩并不非真的给她,不过是透过她,给那个与她相象的女子,以慰藉李祁的相思情谊。
“不必了,不见了便不见了罢。”水名灵叹息一声,看一眼李义,“那块同心玉佩本来就不是奴婢的。”
“大骗子,你生气了?”他感觉到她情绪低沉。
水名灵没有说话。
转身往光明之中走,她嗓音清凉,“不过一件物件而已,不值得花心思找回来。”
李义也走出里屋,她站在珠帘前,好似高山之巅石缝里开出的雪莲,孤寂的守望大地。
有时候,他觉得她接受了他,有时候,他又觉得他们还相隔甚远,若即若离。
到底是什么才让她变得如此与众不同?又如此看淡世事?
抿了抿唇,李义不甘心,“不找回来也好,你既是本太子的人,本太子自然能给你更好的。”
水名灵对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想来今日忙了一天,她身上又忧伤,所以累了罢。
李义不追问,慵懒躺在椅子上。
安静的屋子窸窸窣窣,水名灵抬眸时,他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搭在修长的腿上,瀑布般的墨发倾垂而下,几缕搭在肩头,顺着他半敞的领口探进去,结实的肌理也因此更性感,在盈盈烛光下色泽诱人。
不得不说,李义是那种只要看一眼就不能忘怀的人,他有年少轻狂的张扬,也有杀伐果断的戾气,加之其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骄傲,令人不可忽视,也无法忽视。
二人四目相对,他慵懒的斜斜扫她一眼,“时候不早了,你也抓紧回去休息罢。”
水名灵应声,出了太子寝宫以后,没有即刻回自己的住处,趁无人之时,转道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还没有走到荷香池便遇到了袁艺。
夜色浓黑,繁星闪烁。
袁艺躲在一丛低矮的灌木之后,远远瞧见水名灵,稍稍动了动,树叶摩擦的声音在夜阑人静之时格外清晰,水名灵很快察觉了他。
“姐姐,这里。”他小声招手。
水名灵踏过青砖铺就的小路,穿过灌木,两人站在其后,四周没有光亮,就算有人经过,只要他们不说话,也很难发现他们。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袁艺看她的眼神颇为意外。
“恩。”水名灵答应,一贯不多话。
袁艺看她平静的表情,暗自冷哼,但面上还笑呵呵的,“姐姐,你是聪明人,我们直接开门见山罢。”
这一点,他倒是与她不谋而合。
水名灵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讯息。
袁艺看她一眼,“其实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不管我做什么,都不可能获得你的好感。”
他顿了顿,见水名灵不回答,也不否认,旋即继续道:“因为姚奉仪,你心里也一直在提防着我。”
苍茫月色之中,他因为不甘心而表情阴狠,“呵呵,你们一个二个都只把我当作工具,但是总有一天会,我会让你们都仰望我!”
但水名灵从未看不起他,她素来不喜欢与人亲近,与袁艺浅交,就是她对他最大的尊重,更何况他是姚露派来的人,也不能怪她提防。
关于他偏激的想法和言论,水名灵并不打算解释,也没有解释的义务。
她只默默的等,等自己想要察觉的破绽。
但过多的缄默落入袁艺的眼中,都是最大的嘲讽。而且她的寡言,也是他不喜欢她的原因,因为他无法从其中察觉她的心思,这让他的谄媚讨好像是扔在水里,永远不可能有回应。
装吧,他倒要看看她还能镇定多久!
袁艺不屑的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没有把话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探头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人以后,方才悄然道:“我每日送给你的补汤之中,都放了毒!”
水名灵闻言微微一怔,他得意的笑一声,“我以为你不会害怕呢,可如今看来,也不全然,哈哈!”
一脸畅爽的喟叹,袁艺的脸阴沉可怖,“姐姐你也不必担心,我给你下的毒不会立刻发作,它只会慢慢的,慢慢的,让你五脏六腑腐烂,最后……化为一具恶臭的尸体!”
“是姚露指使你这么做的?”水名灵刺骨的嗓音融入黑暗,透着说不出的幽森。
但掌握了她命运的袁艺并不怕,他甚至十分享受自己扼住别人喉咙的快感。
他道:“一开始确实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可我发现这也是我的机会。”
呵,姚露突然献殷勤,果然是为了要挟她,但可惜的是……她选错了人,袁艺越会看人脸色,揣测人心,就越难以掌控。
水名灵嘲讽的勾唇,“你这么做,难道不怕我将此事告诉姚露?她要了你的命?”
“她?一个只会卖弄风骚的女子罢了,却妄想爬上太子妃的位置,我何须怕她?”袁艺提起姚露,眼底尽是满满的鄙夷。
她的那些勾当和伎俩他都很清楚,若不是她背后那个人……她又算什么?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姚露,你是她的人,她自由方法治你。”水名灵道。
“但你告发我,她会给你解药吗?”
水名灵闻言,没有说话。
无可厚非,就算她将此事告诉姚露,姚露也不会帮她,因为姚露比任何人都想利用她,而她这样做,反倒帮姚露解决了个叛徒,实在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一瞬的沉默被袁艺抓住,他知道水名灵在犹豫,当即煽风点火,“姐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不但会给你解药,还会助你将姚露拖入深渊,自此永无翻身之地!”
姚露若是知晓自己养了一只狼,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水名灵笑一声,浅浅看向袁艺,“我该如何帮你?”
“放心,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哦?”
“你只需帮我取得太子的信任,让我成为太子的心腹。”
呵呵,别看他人不大,胃口却不小。
水名灵敛眉,低头俯视他,“你说的,若我能帮你成为太子的心腹,给我解药,然后我们共同推倒姚露?”
“对!自此我们再无敌人!”
——————
太子寝殿内。
德喜公公躬身站在椅子旁,诚恳道:“殿下,水名灵是那些人派来的奸细,您可万万不能相信她啊!”
李义盖了薄毯,抬抬眼皮,声线慵懒,“此言何意?”
德喜公公早就看水名灵不顺眼了,但碍于他救过殿下,殿下对她颇为纵容,便一直没敢动她,如今让他逮到机会,自然要好好参她一本!
“启禀殿下!老奴方才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往荷香池的方向飞去,老奴以为是上次的刺客,心想这次万万不能让伤害殿下之人逃掉!于是老奴不顾性命之威,孤身前往查探。”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李义的表情。
而李义似乎对他的夸张言辞无甚兴趣,双眼微阖,隐隐有睡意。
德喜公公急忙声情并茂的说出下文,“老奴正追着追着,那黑影突然不见了!您说老奴看到了什么?”
这一回,李义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德喜公公继续道:“老奴看到水名灵和一个小公公在私会!”
“是么?”李义睁开眼,眸光锐利。
凭德喜公公多年的经验看来,殿下是将信了。
只听李义沉着嗓子问,“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
“这……”德喜公公懊恼道:“老奴不敢靠太近,没有看清,不过依老奴的猜测,十有八九是袁艺!”
“袁艺又是何人?”
“就是前些日子宫人们传的一个小公公,说他与水名灵有染,此番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他们准是行些苟且腌臜之事!”
话未完,突然“哐啷”一声,扶手在李义的掌风中差点碎裂。
他脸色十分难看,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德喜公公追随她多年,晓得他生气之时万万不可多话,否则只会被迁怒,于是颤颤巍巍,哪里还敢多说。
但瞧见殿下肯听信他的话,他心里暗爽,面上却惶恐道:“老奴句句属实,请殿下明察呀!!”
末了,他怕自己表现得不够衷心,身子颤了颤,伏跪在地,连连磕头。
李义从雕花木椅之中坐起身,几乎咬碎一口白牙,“水名灵!亏本太子对你宠爱有加,你便是如此回报本太子的?”
德喜知晓事成了,忍不住窃喜,再磕头,“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
姚露院内。
一盏烛灯映照在姚露因妆容而显得妖娆的脸上,衬得她风情万种,也衬得她阴气森森。
蓦然,门被推开,有小丫环来通报,“姚奉仪,袁艺回来了!”
听见“袁艺”二字,姚露视线几乎能杀人。
小丫环怯怯的站到一旁,恰巧袁艺从夜色里出来,进入温暖的屋中。
门还未关上,“啪”,绕梁而上。
袁艺脑袋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痛。
他恼怒的情绪在对上姚露怒气冲冲的表情时转瞬化为讨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奉仪,您如此白嫩的手,打在奴才的脸上,疼在奴才的心上啊~”
谄媚的咧嘴,他又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下次奉仪要再生气,就让奴才自己打自己,奴才绝不留情!可万万不能再伤了您的手呀~”
“你个贱奴!除了会磨嘴皮子,还会做什么?!”姚露一脚揣在袁艺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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