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流传千古者，遗臭万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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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城墙之间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

烈火是依旧燃烧着，只不过那惨叫声却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夹杂着毛发和烤肉烧焦的味道。

不管是多么高贵的出身，有着多么显赫的功绩，在这场大火面前，全部被烧得干干净净。

城外拜占庭帝国的军队，已经开始轰击城墙。

拜占庭帝国的火炮，本就是非常原始，而且阿莱克修斯皇帝也并不是真心想要救城内的那些军队。

在阿莱克修斯皇帝看来，康斯坦察基本上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康斯坦察这次杀了那么多人，几乎和周围的所有国家都结下了血仇，希伯来就算有异心，也只能依靠着帝国苟活下去。

而且等到安娜嫁过去、并完全控制了康斯坦察之后，希伯来有没有异心的事情，也就不是很重要了。

所以城墙是能少破坏就少破坏，破坏了之后，反正还是得帝国出钱去修，得不偿失。

这样一来，拜占庭帝国的火炮就非常没了准头，对康斯坦察的城墙造成的损失极为轻微。

三营长彼得和四营长鲁道夫，两人几乎感觉不到火炮的威胁，依旧站立在城墙上。

两人正指挥着弓箭手和弩手继续射杀生还者，却发现又有一彪人马从城内增援了上来。

“是一营和二营的人！”

“远征军回来了？”

两人齐齐向城楼看去，只见一营长安东与二营长马克，两人带着侍卫已经走了过来，个个衣甲沾血、杀气腾腾。

四大营的四位营长，今天终于凑齐了。

“哟，回来了？”

四营长鲁道夫咧嘴笑着，向二营长马克敬了一礼道：“好好享受一下老子的敬礼吧，今天这一仗打完，老子可能也是少将了。”

四人本就非常熟悉了，虽然平时可能有些小摩擦，但那些东西显然不太适合在这个场合提起

二营长马克回礼笑道：“我这次立的功也不小，你说我会不会升个中将呢？”

“呸！”

四营长鲁道夫非常粗鲁地朝着城下吐了一口痰，也不管会落在哪个倒霉鬼的头上，笑骂道：“中将？中将是安德烈总司令，你狗日的难道还想篡位不成？”

四人哈哈大笑，浑然不觉城墙的下面，还有无数的士兵在火海里挣扎着。

三营长彼得看着一营和二营士兵衣甲上的血迹，问道：“港口的人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

二营长马克笑道：“依照伯爵大人的指示，五千多人，一个没留全部斩首。”

“威尼斯总督呢？”

“也死了。”

二营长马克觉得有些遗憾道：“本想留他一命，回头好好羞辱一番，没想到那些兔崽子个个急着抢功，第一轮弩箭就把他射成了刺猬。”

战场上击杀敌人的爵位越高，得到的晋升就越大。

士兵们其它的东西可能忘记，但是这种跟自己切身利益挂钩的事情，是记得比谁都牢的。

一营长安东笑道：“你是没看见啊，彼得营长，那威尼斯总督身上扎着的弩箭，至少有三十支往上。”

现在城墙上的弩手和狩猎队的猎人们，就专挑城下衣着华贵的人挨个点名。

一番弩箭洗礼之后，火海之中基本上就只有一些普通士兵还在挣扎着，贵族指挥官几乎全数身亡。

没有指挥者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而已，现在城下的军队，已经无法对康斯坦察造成任何威胁了。

一颗拜占庭帝国的炮弹落在了城墙上，四人依旧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二营长马克看着城外集结着的拜占庭军队，皱眉道：“这些恶心的希腊人，真的不杀他们吗？”

四营长鲁道夫耸肩道：“至少伯爵大人还没有命令。”

二营长马克暗道可惜。

事情是始末他已经知道了，希什曼在跟安德烈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计划跟远征军和盘托出。

在歼灭了港口威尼斯人之后，又接到了增援西门的命令，这才急忙赶过来。

在拜占庭帝国还自以为是最大幕后黑手的时候，其实是康斯坦察，歼灭拜占庭帝国军队最好的机会。

至于怎么歼灭，看看城下那些可怜虫就知道，只要如法炮制就行了。

二营长马克感受着城下翻滚的热浪，这已经是第三次有敌人被围歼在这个地方了，相信要做出第四次，也很简单。

等到拜占庭帝国军队进城的同时，再来一个故技重施，阿莱克修斯皇帝绝对想不到。

如果这次能加上拜占庭帝国的话，除了北方的异教徒和草原上的库曼人，整个东欧的所有国家，都在康斯坦察折过戟，而且全部都是同一种死法。

也就只有伯爵大人，能够干出这种事情了。

二营长马克此次从叙利亚归来，认为参加了十字军，指挥过阿曼山战役的一部分，水平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甚至可以面前追上伯爵大人了。

可今天得窥伯爵大人八年谋划的冰山一角，二营长马克瞬间觉得自己以前做出的那点功绩，简直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谁能想得到，伯爵大人的哥哥希伯来居然没有死，而且八年前伏击保加利亚王国军队，就是兄弟两人演的一场戏。

这种深埋八年的谋划，令二营长马克叹为观止。

这可能是欧洲历史上最为传奇的两兄弟了。

“这次挖出的人有哪些？”

四营长鲁道夫问道：“两位总司令的背叛是假的，那总有一些人跟威尼斯人一起跳出来吧？伯爵大人那边怎么说？”

“有。”

二营长马克点头道：“有副议长，还有市政厅的几个官员，都是威尼斯人渗透进来的。”

“全部都是威尼斯人啊。”

四营长鲁道夫摸着自己的胡茬道：“那些佩切涅格人，草原上的白眼狼，这次居然没有趁火打劫，真是少见了。”

二营长马克问道：“你好像对副议长背叛的事情丝毫不感到意外。”

“嗯？”

四营长鲁道夫故作神秘道：“有什么可意外的？”

当然有，旁边的三营长彼得，已经下巴都快惊掉了。

作为曾经的农民，三营长彼得是最能切身感受到，副议长这些年来，对康斯坦察的农民和工人们，提供了怎样的福利，又为康斯坦察的发展，做出了怎样卓越的贡献。

很多有利于康斯坦察发展的法案和政令，虽说是挂着伯爵大人的名字，其实都是副议长一手策划推行的。

虽然副议长出身威尼斯，但是平民们早就将他当成了康斯坦察的一员。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背叛了？

三营长彼得感到难以置信，毕竟伯爵大人虽然有防范，但其实他希什曼都没想到副议长真的会背叛。

鲁道夫这个悍匪，算是唯一一个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人了。

二营长马克摇头道：“鲁道夫啊，另外还有一件事，那些佩切涅格人不仅没有反叛，反而还在他们那位女主人叶菲米亚的命令下，协助卫戍军在维护城内治安，抓捕那些浑水摸鱼的混蛋。”

四营长鲁道夫哑然，草原上的蛮子还会这个？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希什曼自己也不敢相信，叶菲米亚一直居住在母马横幅酒馆，她是怎么让那些佩切涅格人听命于她的？

这才过去一年多，叶菲米亚居然已经在佩切涅格人中间，有了这样一个绝对权威的地位。

约束部落民不去劫掠闹事，可是当年那个统一佩切涅格的可汗，阔尔阔台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而且听老亚历山大说，当他派出卫戍军准备防着佩切涅格人一手的时候，那些佩切涅格人好像就在等着他一样，卫戍军一过去，他们就马上提出了协助卫戍军的请求。

这些佩切涅格人怎么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难道叶菲米亚在缺失情报的情况下，硬是靠着自己的推理和猜测，就了解到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希什曼背心有些发凉，本以为放叶菲米亚到母马横幅酒馆与世隔绝，就能够将她掌控在手中了，却没想到这一年过去，叶菲米亚还是得到了佩切涅格人的忠诚。

而且是极大的忠诚。

希什曼得知佩切涅格人的行动之后，在发给远征军增援西门指示的同时，补上了小亚历山大立刻赶往母马横幅酒馆的命令。

小亚历山大，你可赶紧把叶菲米亚收回家里吧，要不然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怕真忍不住要把这危险的女人杀了。

但无论发生了其它多少意外的情况，现在是真的大局已定了。

希什曼坐在露台上等待着，半晌之后，信使到来。

西门大捷，各国军队进城者尽数歼灭，无一生还，大火尚未熄灭，无法统计人数，以进城时候两位营长的估计，大约有八万人身亡。

另外城外有约两万余人的军队尚未进城，幸免于难。

港口的威尼斯人也被全歼，威尼斯总督及以下所有人员，共计五千余人全数被灭。

拜占庭帝国、波兰王国、匈牙利王国、塞尔维亚王国、克罗地亚王国、格鲁吉亚王国、威尼斯共和国，还有最后加进来的英格兰王国。

保加利亚王国虽然王都被围死战不降，但还是有一些贵族带着自己的军队忠于那个疯癫的老国王，跟着拜占庭帝国来到了康斯坦察。

除去拜占庭这个忠奸人不算，加起来一共八个国家。

这八国联军，除了那两万人尚未来得及进城之外，其余所有人全数被歼，无一生还。

听到信使的报告之后，副议长沉默地站了起来，站在露台的扶手旁，身形微偏，像个石块一样从露台上一头栽了下去。

希什曼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没有去看那摔在院子里的副议长，直接向着信使说道：“派人把副议长的尸体收拾了。”

信使垂首道：“是。”

对副议长的死，以后史书上该怎么记载呢？

希什曼沉默着开始思考了这个问题。

是作为算计威尼斯人的英雄流传千古，还是作为康斯坦察的叛徒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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