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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是谁?”
“我的父母是谁?”
“他们为何抛弃我?”
临死之前,多年来一直萦绕在天弃脑海中的问题,如电光火石一般再次浮现。
天弃抬头望天,烈日高悬,白云悠悠。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能回答。
雪山顶上,除了天弃身上的汗珠滴在雪地上的声音,再无其它声音。
天弃闭上眼睛,罢了,就这样死去吧,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哞,哞……”
似乎是牛叫的声音。
天弃睁开眼睛,一头老黄牛一边叫着,一边撒开四蹄向他跑来。
“大黄,”天弃叫道,“你来向我告别吗?”
大黄奔到天弃身边,用嘴撕咬着他身上的铁链,看来,它是想营救天弃。
“呔,”天弃大喝,“大黄,不要亵渎神灵。”
老黄牛不知道神灵,它只知道天弃是它的恩人——当它在雪山遭遇猛虎时,是天弃喝退了猛虎,救它虎口脱险;当它因年迈将要被屠夫朱三宰杀时,是天弃向朱三求情,才使它免遭宰杀。
但老黄牛的营救努力不过是徒劳,铁链由精铁打造,老黄牛撕咬得满嘴鲜血,也无法咬断铁链。
灰豆儿带着十多只松鼠,跑到老黄牛身边帮忙,用小嘴去啃铁链——如果这是天弃常喂给它们的野果,它们当然能啃得动,可惜这是铁铸的东西。
“吱吱……吱吱……”
松鼠急得在地上团团乱转,终无可奈何。
老黄牛用牛角去撞击巨石,牛角断裂,巨石却纹丝不动。
“哞,哞……”
老黄牛悲伤的叫着,牛泪从牛眼中流出,浸湿了牛头上的牛毛。
02
“小白,”灰豆儿叫着一只白色的松鼠,“你快去叫大懒虫来帮忙。”
“对呀,”小白拍着鼠手,“大懒虫力大,它肯定有办法。”
“别啰里啰嗦,快去。”
小白鼠一溜烟的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声虎啸传来,紧接着,一头棕色的猛虎出现在山顶。
“大懒虫来啰。”
猛虎身后,小白欢快的叫着。
大懒虫并不是一条虫子,而是老黄牛曾经遭遇过的猛虎。
老黄牛警惕的看着大懒虫,绷紧全身肌肉,准备迎击大懒虫。
大懒虫的腿有点跛,慢悠悠的在雪地上走着——它曾被猎人牛二在雪山上放置的捕兽夹夹住两条后腿,要不是天弃松开捕兽夹,大懒虫注定将被牛二猎杀。
大懒虫走到老黄牛身边,说道:“别怕,俺也是来救天弃的。”
老黄牛听不懂虎语,但从大懒虫的眼神看来,大懒虫并无恶意,不过,老黄牛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它以牛身挡在了天弃身前。
大懒虫张开虎口,含住铁链,钢牙紧咬,咯嘣咯嘣,大懒虫钢牙碎裂,铁链却未收到丝毫损坏。
“大懒虫,你走吧。”天弃用虎语说道。
天弃听得懂兽语,也能用兽语和各种动物交流,这是他的秘密,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
“我不走,”大懒虫吐出嘴里的碎牙,“我要救你。”
“你救不了我,”天弃道,“何况,我是自愿祭妖的,你不要坏了大事。”
“你救过我的性命,”大懒虫道,“我却不能救你,我不想活了。”
“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天弃道,“如果你死了,小懒虫怎么办?”
大懒虫是头母虎,刚生下三只幼虎,尚在山洞中嗷嗷待哺。
“如果不是那三个讨厌的家伙,我真想随你去死。”
“你快走吧,如果你被牛二叔发现,恐怕就走不脱了。”
“哼,”大懒虫道,“那个可恶的猎人,我早晚会吃掉他。”
“嘿,大懒虫,你答应我不再吃人,莫非你竟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我和你开玩笑的,”大懒虫道,“看在你的面上,我不吃他就是了。”
“也不能吃别的人。”
“好吧,我不吃人,”大懒虫狠狠的盯着老黄牛,“可是,牛总能吃吧?”
老黄牛虽听不懂大懒虫在说什么,但看着它那凶狠的目光,不由得后退两步。
“牛也不能吃。”天弃道。
“遇见你真倒霉。”
大懒虫嘀咕着,迈开跛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03
“那个小子叫天弃?”
玉清仙境,玉清天尊看着下界的天弃,向弟子鬼谷子问道。
“本名嬴天,”鬼谷子道,“被雪村村长雪豹收养,取名为天弃。”
“是陆龙国皇帝之子?”
“是神武皇帝嬴涯的第七个儿子。”
“被你偷走了?”
“被我鬼谷子看中,那是他的造化。”
“骨骼清奇,英气逼人,”玉清天尊道,“是个诛妖的好苗子。”
“天生诛妖奇才,”鬼谷子道,“妖孽的末日到了。”
“动作要快,不要又被上清老君那个老家伙抢走了。”
“弟子马上下凡。”
04
上清仙境,上清老君也正在看着天弃。
“绑在石头上的那个少年,资质如何?”
“有仁爱之心,”玄都大法师道,“是驯妖的绝佳人选。”
“没错,”上清老君点头道,“无师相授,便能驯兽,也定能驯妖。”
“弟子马上下凡,,”玄都大法师道,“收他为徒,传授他驯妖之术。”
“不急,他的劫数未尽,待他渡过大劫,你再收他为徒。”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玄都大法师喋喋不休的念着孟子的名篇,老君打断了他,说道:“要是我没读过孟子的文章,我会以为你是个有文采的神仙。”
“我文采本就不错,”玄都大法师道,“如果我不是天上的神仙,定是人间一大文豪。”
“你再贫嘴的话,我将把你逐出离恨天。”上清老君警告道。
“不敢。”
“你说我不敢?”
“不,是弟子不敢贫嘴了。”
05
七天过后,狮长老带着七七四十九位村民,和净空大师一起来到了雪山山顶,准备焚烧天弃。
经过七日祭天,天弃已被强烈的日光炙烤得皮干肉枯,但仍一息尚存。
狮长老不由暗暗称奇——在一百年前的祭妖活动中,狮长老的长兄雪牛祭天三日即死,而天弃却熬过了七日祭天。
这种情形也让狮长老有点为难,如果天弃死了,那么,焚烧的不过是一个死人,而现在天弃依然活着,他们不得不将一个活人活活烧死。
“天弃,对不住啰。”狮长老道。
“来吧,我已准备好了。”天弃的声音很微弱。
他努力保持着微笑,由于脸上的皮肉被晒干,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村民们将干柴和枯草堆在天弃脚下,然后围在四周,排成北斗七星阵型。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净空大师手捻法珠,不断咏念着咒语。
狮长老点燃枯草,大火立即燃烧起来,瞬间吞没了天弃。
半个时辰之后,柴火燃尽,天弃的皮肉也被烧尽,巨石上只剩下一具白骨。
奇怪的是,天弃的两只眼珠却未被大火烧毁,掉在地上,骨碌碌的转动,仍然含着笑意。
四十九位村民个个毛骨悚然。
见多识广的狮长老,在他一百零七年的人生经历中,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不由得背脊发凉。
“祭妖完成,我们下山吧。”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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