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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食物都烧了,我们吃什么呀?”
洪水已经退去,露出大片白沙洲,村长看着堆在一起肉食,着实有些舍不得。
看着站在一边,一袭青色衣裙,举着火把,看不到容貌的女子道:“姑娘,要不还是先暂留一些,等到朝廷的求援到以后,再烧掉这些食物也不迟。”
“镇上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帷帽下飘出道:“放心吧,我来了,就饿不死你们。”
村长却不再出声,表情还有些古怪,女子奇怪地看着村长,腰间忽然被缠紧,一双手臂从后面紧紧抱着她,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呢喃:“我找到你了……”
还没有走时,隔着远远看一眼,他就知道是自已要找的那个她……粗布陋衣遮不住的飘逸出尘、神采风华。
抢过火把扔到腐败的食物堆上,墨染尘紧紧抓住粗糙的双手,忍不住心痛道:“走过一座一座城,走过一镇一村,走过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你身边……还好,你安然无恙。”
托月身体一僵,知道终有会面的一天,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不过……他们早已经是陌路。
墨染尘扳过怀中女子有些僵硬的身体,掀开覆在帷帽的轻纱,下一秒却被她脸上疤痕的刺痛,不禁心疼她这些年的经历过。
“是谁干的?”墨染尘轻声问,抚着托月脸上几道疤痕,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留下的疤痕。
“为了活命,不小心摔的。”托月赶紧扯下轻纱,避开墨染尘的目光:“抱歉,吓到了你了。”当年被打下悬崖,虽然侥幸保住一条命,却还是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么严重的伤痕,岂是一句“不小心摔的”能解释得清楚,过程肯定是惊险重重,危机四伏。
“村长,我已经把这里情况传出去,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们。”
墨染尘留下一句话,牵着托月的手漫步在水乡小镇,淡淡道:“当年在武国境内,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托月回想一下当年的事情,淡淡道:“当年我从定海城出海,乘船到了琅国,借道进入天启国,解决天启的事情,按地理位置理应去武国,可是有人出卖了我的行踪,我只能放弃计划先去了大伏国。”
“大伏国是四国中最解决,但是在武国有一个地方我不得不去,武安君若不是早早收到消息,就是他跟我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带人埋伏在那里等着我。”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托月淡淡道:“我的修为有所进步,不过跟武安君相比,内力浑厚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再说他那样的人岂是我的小手段能应付,最后不得不把假装他被逼退到悬崖边,跌落悬崖让水流带我回景国,只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罢。”
岂止是“也不小罢”,明明是九死一生,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才保住一条小命。
墨染尘忽然停下脚步,把托月搂入怀里:“你一直躲着不肯见我们,除了伤势太重,是不是怀疑出卖你的人,就在你熟悉的人里面。他能出卖你第一次,也能出卖你第二次……出卖你的究竟是谁?”
“是摄政王,还有……”
托月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是同时移开几步,两支箭落在他们站过之地。
墨染尘认出钉在地上的利箭,正是十九骑常用的袖箭,居然是应家的人要杀她,难怪他们要把她从家族除掉。
“他怎么可以……”墨染尘此时才明白,她承受了什么打击,有痛比得过至亲的背叛,“应熙,不要再藏头露尾,你的武器已经出卖了你,出来吧。”
应熙全副武装走出,后面是十九骑,看着畏在墨染尘怀里的托月。
“九妹妹,你还好吗?”应熙从来没想有一天,自已要跟这个小妹妹为敌,甚至要取她的性命。
“九妹妹……”
托月讥讽地一笑:“那是谁呀?”
当年把她从族谱剔除,世间再无应家九姑娘,连她都不知道自已应该是谁。
应熙眼里有一丝狼狈,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六少夫人,我的十九骑已经包围了全镇,镇外的人进不来,镇内的人也不出去,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你别忘记,十九骑的装备是我设计。”托月不以为然道:“你们用它来杀死对手,我却能用它来反杀你们。”
“原来你早就防备着我们……”应熙露出一抹怒色,托月淡淡道:“我给了你们选择机会,在你们眼里,骨肉至亲还不如一个外人重要吗?在你们看来,我是不是已经败给摄政王?”
“你不是已经输给他吗?”应熙看着曾经熟悉,如今却变成陌路妹妹问,有些事情他们都无法回头。
“输了!”托月不以为然地笑笑:“不妨告诉你,我跟摄政王的较量才刚开始,如果我今天死在这水乡镇里,五国大地上除了我想留的人,全部都会死得一干二净,让你们也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
墨染尘惊讶地看着托月,不过很快便释然,他相信她的选择。
“你做了什么?”
“当年离开皇城前,我给摄政王留了一份礼物。”
应熙的表情瞬间阴下来,托月却笑意盈盈:“你给摄政王捎个信,我要跟他当面谈谈。”
墨染尘不知道她给摄政王留下什么,却按捺不住好奇地问:“你既有手段,为何当年不动手,而要等到今天呢?”
“当年筹码不够,如今筹码足了,自然能跟他谈判。”
托月拍拍墨染尘的手臂,示意他赶紧松开,到底旁边还有一个活物瞪着眼。
墨染尘假装不明白,对应熙道:“夫人不说明白些,如今王妃有孕在身,摄政王忙着陪伴王妃,怕是无瑕见你。”
“说来也巧,我跟摄政王谈的事情,正巧跟王妃腹在之子有关。”
托月面带笑容道:“他若是不肯见我,小世子降世之日,便是浩劫降临五国之时,除非他舍得在小世子降世之前,把王妃推进烈火中焚烧七天七夜才能免灾。”
“……你又干了什么事情?”墨染尘愣了半晌问。
托月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对应熙道:“你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就算他想跟我谈,我也懒得理会他。”
应熙深知这个妹妹的手段了得,可那个人岂是她能招惹,道:“你……摄政王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他手上掌握着很重要的东西,连父亲也不敢忤逆,你再有手段他也能应付。”
“什么重要东西?”托月不以为然道:“双生天石吗?那几块破石我才不放在眼内。”
“你怎么……”应熙猛地发现自已说漏嘴,赶紧把话收住,托月看在眼内淡淡道:““顺便告诉你们,浩劫从发作到死亡,只有一天的时间,你让摄政王好好考虑。”
“你这么做,其他人怎么办?”应熙压抑着内心的震惊。
“什么怎么办?”托月含笑道:“这就好比是修剪花枝,剪掉多余的留下我想要的。”
“你把外面的人都撤了,让疫情赶紧结束。”托月看一眼墨染尘道:“我会在这里恭候摄政王大驾,当然他也可以拒绝跟我谈条件,反正孩子和王妃没了可以再生再娶。”
“摄政王是什么人,岂会为了一个女人和孩子,放弃他的宏图伟业。”应熙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可怕,若想要景国的江山,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宏图伟业也得有人继承,到底万岁万岁万万岁,只是一句口号。”
托月轻蔑地反驳:“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加起来都不够一万岁,每次听到‘万岁’两个字,我都觉得可笑。一个人能否永垂不朽,得看他为老百姓做了多少事情,建立了多少功勋。”
“放肆。”
应熙冷喝一声。
托月淡笑道:“言尽于此,你们走吧。”
面对自信的托月,应熙有些犹豫、迟疑,可是若说能跟摄政王抗衡,非这个妹妹莫属。
“你好自为之。”留下一句话,应熙带着离开,想拿下面前两人,纵然十九骑联手,结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给摄政王留了什么礼物?”送走应熙后,墨染尘低头看着怀听女子,好奇地问:“双生天石那东西……不是已经离开我们世界,为什么会在摄政王手上。”
“方才说到武国有个地方一定要去看看,就是为了证实双生天石是否仍留在我们的世界。”
“结果如何?”墨染尘问,托月含笑道:“双生天石出现的几个地方,我都一一去看过,并没有双生天石降落过的痕迹,或许是摄政王用来诓骗父亲他们。”
“如果……”墨染尘犹豫再犹豫道:“如果双生天石在摄政王手上,你当如何?”
“无妨。”托月不以为然:“就算双生天石在他手上,他也奈何不了我,我自有办法夺过来,送离这个世界。”
“送离这个世界,需要献祭你自已吗?”墨染尘忽然收紧了双臂,托月淡然一笑:“不用……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献祭的事情,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什么?”
托月面色有些不太好,尽管她曾经试探过,结果她还是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
墨染尘停下脚步道:“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就不会为你担忧,甚至你死我也不会伤心难过,遇上个合适的姑娘就娶回府,过着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摄政王的反脸,父母至亲的抛弃,还有面前这个男人,曾经对她亦真亦假的感情,托月曾经茫然过、失落过。
现在她早已经不奢望亲情、爱情,若不是这几年里,摄政王一直未放弃过对她的追杀,或许她会选一个远离尘世、风景秀丽、环境清幽的小村子,平静地度过余生。
“理应如此……”
“什么叫理应如此。”
墨染尘打断她的话,淡淡道:“你不知道感情的事情,从来不是说不要便能不要。“
托月想了又想,最后憋出一句话:“我不太想连累你,虽然时间倒流前我们是……不过都是前尘往事,你也有你的新生活,我没道理用这些记忆来牵绊住你,你应该有自已的新生活。”
“你觉得这样是为我好!”墨染尘一脸讶然,她脑子是不是的学识太多,所以没有地方装别的事情。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像云齐那样,无忧无虑不好吗?”托月不解问,墨染尘无奈放开手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事情,我有些累了,你带我去休息。”
托月有些无奈:“休息的地方是有,你别嫌地方简陋就行。”
墨染尘不以为然道:“你那山神庙我也睡了一觉,有你的味道,我着比睡客栈舒服,有你更好。”
托月垂眸一笑,领着墨染尘来一座两层的小楼道:“这是小乡镇唯一的客栈,镇上到处是河流,虽不是很深却外面的江河相通,发洪水江水倒灌进来,把被江水淹死牲畜冲进来。”
“镇上百姓的生活本就不富裕,庄稼又被水淹没,如今有现成的肉食送面前,自然打捞起来食用,没过多久村民们陆陆续续病倒。”托月打开门,领着墨染尘进去道:“百姓只为填饱肚子,哪里知道腐烂之物不能食用,以为多吃肉身体便能恢复。结果越吃越严重,许多村民不治而亡,再加军队封村便有瘟疫之说。”
托月铺好床后,墨染尘宽掉外衣躺下后,拉着她的手问:“你怎会知道源头是水乡镇?”
挣不掉他的手,托月无奈坐在床沿:“自然是根据水乡镇所处的地理位置,再加上镇中河道多桥也多,洪水一至自然倒灌而入,不少牲畜尸体也随洪水而入,卡在桥底下面。”
“你的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方才可是把村民的口粮给烧掉。”
托月想找个借口开溜,墨染尘却紧紧拽着她的手,闭着眼睛道:“应熙已经把守着外面的人撤走,村民们随时可以出去采办食物,你留下来陪我……你不在我睡得不踏实。”另一只手臂揽着腰一用力,托月人便躺在床里面。
“你……”
“陪我睡一觉。”
“我还没脱鞋……”
话没说完两脚被墨染尘托在掌中,亲自脱下脚上的布鞋。
鞋底已经被磨破,裉下双足的袜子,从前一双玉足如脂玉,吹弹可破,如今结着厚厚的黄茧。
见墨染尘握着自已的双足不放,托月心里一阵羞愧,赶紧把双脚收回。墨染尘怔一下摘去她头上的帷帽,托月马上扯过被子遮住脸。
墨染尘伸手去解她衣带:“宽着外衣睡会舒服点。”
总算有了睡觉休息样子,墨染尘从后面抱着托月,淡淡道:“自从离皇城,各种灾情告急,好些日子没休息。”
托月抱紧自已不敢乱动,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放松些,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这般公然护着我,继续保留我的身份,公然与摄政王他们作对,何苦呢?”
数年逃命奔波,未有一刻敢放松过,骤然放松一下神经,托月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熟。
骤然从睡梦中惊醒时,托月惊讶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没多想便翻身起来胡乱套上衣裳,准备下床却都找不到鞋。
正急得不知怎么办,门从外面推开,看到熟悉的面容。
似是想起什么,托月赶紧缩回床上,背对着来人:“我的鞋子的不着,你把鞋子放哪,我怎么都找不到。”
墨染尘放下手上的东西道:“鞋子破了我拿去扔掉,新鞋子必是要明天才到,今天晚上我来侍候你,你想做什么事情告诉我,我替你代劳便是。”
“你代劳不了……”托月咬咬嘴唇。
“除了解手这种事情,我无法代劳……”
墨染尘发现托月脸红瞬间了然,像做了坏事被发现托月恨不得挖个洞埋掉自已。
托月要钻进被窝里面时,却被一双大手直接从被窝里挖出来,吓得她大声叫道:“墨染尘,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上茅房啊,难不成你要在被窝里解手吗?”
墨染尘看到她害羞忍不住调侃,托月立时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自已。
到了茅房外面,墨染尘把一块床单铺在马桶前面,放下托月道:“我到哪边去等你,你好了便唤我一声,我再过来接你回去。”
“知道了,”托月勾着头回答。
“你小心一点,别掉到马桶里。”
托月越是害羞,墨染尘便越忍要逗她,羞得托月猛一下关上门。
墨染尘忍不住大笑着走开,托月又羞又急大声道:“墨染尘,你快点走远一些,直到听不到声音为止。”
解手本来不是什么难堪事情,只是让一个男子把自已抱进茅房,饶是托月生性洒脱也得害羞,回房的路上一直不敢墨染尘的眼睛,生怕看到脸上的揶揄的表情。
细细洗干净手,托月坐到桌前。
墨染尘把盛好的粥放到她面前:“你这一觉好睡,赶紧吃碗粥。”
托月看到粥一脸惊讶问:“镇上的米粮早已吃光,你从哪里弄来的粥,镇上其它的东西可不能乱吃。”
“救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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