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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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界的时候已是中午过后，今日上午悦鸣国大概是下了雨，空气有点凉意，街上的石板被冲刷得反光，倒映着这繁华的都城。

执若一行三人在这国都里闲逛，为了更方便，执若化了个男相，本来衍华建议他们三个都化成出来逛青楼的贵公子，但是被看破衍华猥琐内心的执若一口否决，这位神君脑袋里装着风花雪月，肚子里存着满腹情话，活成了一个大写的浪荡，放出去绝对是个祸害。

于是他们现在的组合是三个仙门里的修士，衍华因为年龄原因，不幸成为最老的大师兄，执若因为稍矮只捞了个小师弟当当，阴着脸不想说话。

仙门修士这个身份其实很好用，现在下届的修仙业很发达，厉害一点的修士虽不能移山填海，但是飞天遁地之类的还是可以做到，是以装成修士，关键时刻用点灵力也不会太过于暴露身份，而且修士受人尊敬，不是那么容易招惹麻烦......

......如果没有带着衍华的话。

执若拽了拽不断给路边的漂亮姑娘抛眼神的衍华，提醒他已经惹到了好几个有夫之妇的丈夫，但衍华不为所动。执若觉得仙门修士这个身份很快就要不足以抵挡大家的愤怒了，为了避免他们三个在大街上被追着跑，她只能叹口气大声道：“师兄！师父交代的事还没完成呢！我们快点走吧！”

衍华头也不回地道：“什么事，本神......啧，麻烦，走走走。”

等到他们终于走出那条街之后，执若道：“衍华神君，咱们下来是来找那个伤你的人的，神君能不能看在你还带着两个‘师弟’的情况下收敛一点。”

衍华一摊手，“我倒是想收敛，可这不是习惯了嘛。”

“那你就克制一点”，执若微笑道，“别老是逼得我想揍你。”

随后三人开始寻找起那个黑衣人来，但是这悦鸣国的都城实在是大，找来找去也没个章法，衍华那不长脑子的根本记不清自己是在哪里被伤到的，只记得追着人一路跑，跑到城南还是城北的湖边上，一脚把那人踹下湖里的时候被黑气扫到了，连个正脸都没看清。

丢人。

衍华拿扇子呼呼地扇着风，看起来对自己的伤势完全不担心，道：“没事，看我的。”

然后带着两人拐进了一家青楼。

执若：我就知道还是要进来。

三人皆是白衣佩剑，一副仙门子弟的样子，姑娘们大概是没见过修仙的也来逛青楼，眨眼就围了上来。

衍华太浪荡，执若太不耐烦，于是君寒便不幸成了这最受姑娘们欢迎的那个。

君寒的这幅模样实在是有点扎眼，穿黑衣的时候还好，虽是好看，但还不是那么逼人，但现在一身装模作样装成仙门修士的白衣，长发用一只玉冠束起来，身姿挺拔清俊。啧，执若绕着君寒仔细地打量了几圈，越发地觉得这魔族青年长了一副好皮相。

姑娘们扯住君寒的袖子，要带他喝酒听曲，执若看君寒才不过几万岁就过了天魔劫，想来一直是在修炼，大概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眼看着这魔族青年的脸冷下来，才终于大发善心挤进人堆里去捞他。

上古神笑嘻嘻地挤开那些姑娘们，拽住君寒的胳膊道：“哎哎哎，姐姐们怎么都不稀罕我呢，光知道拽我家师兄。”

一个穿着粉裙子的姑娘道：“我们是看你家师兄太俊了，想和他玩。”

执若偷偷把君寒往身后挡，道：“这我就不高兴了，难道姐姐我生的不俊吗？”

粉裙子姑娘用帕子掩着嘴笑：“小公子也俊，就是太小啦，我们怕带坏你，怎么啦，看见我们跟你抢师兄，不开心啦？”

执若：......

这活了近十万岁的上古神第一次被人用一种近乎慈爱的语气说小，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向利索的嘴皮子也罢了工，愣住了。

那边正逗得姑娘们笑个不停的衍华立刻回过头来幸灾乐祸，哈哈大笑道：“对对对，他太小了，我两个师弟都小，求姐姐们放过他们，专来跟我玩就好。”

可能是看执若和君寒真的不大乐意，姑娘们就都围到衍华那里去了。

终于被放过的两人吁出口气，找了张桌子坐下，这青楼的位置开得明目张胆，占了上好的一块地皮，有点猖狂的把南边的侧门开得正冲着国都中心最大的那座建筑。

执若手里捞着一盘樱桃往嘴里扔，眯眼望着远处那座极高的建筑，道：“这皇城高是高，就是有点偏小。”

“那不是皇城”，君寒突然道，“那是国师的观神台。”

执若扭头看君寒：“观神台？国师的地方怎么占了皇城的位置？”

君寒看一眼执若：“悦鸣国以国师为尊，数万年前一位巫师在悦鸣气数将尽之时，逆天而行，强行给悦鸣续了气数。但相应的，作为代价，悦鸣的所有国师都活不过十八岁。”

“所以国师的地位自然而然就高了？”执若接上君寒的话，“也是，拿人家的命来续自己国家的气数，不给点好处谁会干。”

但是国师们得到的荣耀和受到的伤害真的是相符的吗，执若再次抬头望向观神台，仿佛穿过万年光阴看到了里面被变相囚禁的国师：“所以呢？现任国师多大了？”

“再过两天就十八了。”旁边突然插过来衍华声音，他靠在执若的椅子边上，也伸手从盘子里捞颗樱桃往嘴里扔，末了还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补充一句，“听说这一任国师还是个美人儿。”

执若:“衍华神君。”

衍华：“嗯？”

执若：“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可能是被陷害了才在那个败类榜上挂了那么长时间。”

“以前觉得是什么意思？”衍华道，“现在呢？”

上古神微微一笑：“现在觉得神君真是当之无愧。”

受了上古神劈头盖脸的讽刺，衍华神君不仅无动于衷，还鲜廉寡耻地一抱手：“上神过誉了。”

然后又扎进了那一群姑娘里。

衍华到底是经常来下界，知道什么地方收集消息最快，那一群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俨然构成了一个严密的情报机构，连隔七八条街最南边那一户的姑姑家的邻居的短毛狗下了几只崽都知道，很快就扒出了谁在哪里见过一个黑衣人的消息。

片刻后，衍华走过来，得意洋洋地道：“问出来了”，然后一侧身显出身后的那个说过执若太小了的粉裙子姑娘来，解释道，“这位是问风姑娘，她最近出门买胭脂的时候见过那个黑衣人。她说一会儿可以带我们去她看到那个黑衣人的地方。”

问风道：“像我们这种人，能帮到公子们这种修仙的，可真是走了运了。”

执若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结果问风拿帕子捂住嘴笑道：“哎呀哎呀，小公子一本正经地道谢的样子可真是太招人喜欢了”，然后凑到执若身边，问道，“小公子今年多大啦？”

执若看向衍华：......这女人是在逗孩子吗？！

衍华拿扇子掩住偷笑的嘴，用眼神给了执若无声的嘲笑。

一会儿还要靠她带他们去找黑衣人，执若只能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上古神活了几万岁，哪里是能说出来的，她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她两位“师兄”的身高，试探地回答道：“......十五岁？”

这个年龄很明显和问风估计的年龄差不太多，她道：“才十五岁啊，这么小家里就把你送去仙门了，可真是舍得。姐姐看着可真是心疼呢。”

执若已经忘了自己被上次当成小孩子是什么时候了，只能扯谎道：“哈，哈哈，还好。”

几人从青楼出来往外走，穿过一条街的时候，问风突然停下来，指着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对执若道：“小公子肯定没吃过糖葫芦吧，姐姐给你买一串啊。”

上古神觉得自己近十万岁的年龄受到了侮辱，冷眼看着问风，义正言辞拒绝了她。

他们继续往前走，衍华和问风并排走在前面不知道在谈论什么，执若和君寒在后面走着，忽然君寒低声道：“上神等我一下。”然后离开了。

等执若嚼着最后一颗山楂和君寒赶上衍华和问风的时候，问风看着执若嘴里叼着的半根糖葫芦的棍子，笑道：“哎呀呀，不肯让我买原来是让自己师兄给买了啊，真可爱。”

上古神面无表情地把嘴里的半根糖葫芦棍吐出来，完全不想理她。

衍华笑道：“问风姑娘，我家小师弟不禁逗，再逗可是要生气了。”

问风连忙道：“好好好，不逗了。”

四人不过半刻钟就走到了问风看到黑衣人的那条街，执若在衍华手臂上的黑气上一捏，竟捏出一缕极细的黑气来，然后手指在问风看不到的地方分出一丝神力，凝成一个极小的诀，裹挟着这缕黑气飘向空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执若做的极其迅速，片刻后那缕黑气在空中停止片刻后缓缓移动了起来，三人同时一凝神，衍华转身和问风道别：“多谢姑娘，衍华择日必当重谢。”

问风摆摆手：“重谢就不必啦，再带小公子来玩就好”，然后看向执若，“再来的时候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啊。”

上古神勉强扯出一个皮肉分离的笑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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