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上古神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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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神有意识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而她正无知无觉行尸走肉般的在一片混沌里行走，污浊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身上那块莩虳玉的玉佩摇摇晃晃挂在腰间发出一片不是很亮的光。

突然脚下绊了一下，踩到了自己过长的衣摆，执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件繁复的白色滚金边的冠服，不怎么清醒的上古神晃晃头，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穿上这身累赘的。

行动不方便，执若摸索着想要一把撕掉那碍事的衣摆，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不大对劲，举到眼前才发现手上满是血腥气，筋脉处的伤口还在嘀嘀嗒嗒地往下滴血，她身上也沾了大片的血迹，袍摆处几乎被血迹浸透，活像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体。

此时这上古神的魂魄才好像终于落回了身体，此前那股莫名其妙混混沌沌不在实处的感觉稍稍散了点，与此同时感觉到的是一股锐利的痛觉，这痛觉沿着右手一路窜上脑袋，执若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然后咳出一口血来。

血落到地面就化成一片雾气，然后飘飘荡荡被吸进黑暗里。

怎么回事？

哪个活腻了的跟我打架来着？

执若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大受控制了一样，体内的神力也有些不对劲，仿佛少了点什么，又仿佛忘了点什么。

胸口持续的闷疼带来片刻的神志不清，执若抬眼看去依旧是一片无边黑暗，天昭被扔在远处，闪着一点微弱的灵光。

她喊道：天昭！

这声音一出，执若自己就楞了一下，极其嘶哑，还带着厚重的血气。

我这是怎么了？

受伤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

但是此时她不知自己是身处梦境，脑袋里混沌一片，根本什么都记不起来。

执若喊完之后，天昭的剑光微微的亮了一下，却一动不动。

她再次喊道：天昭！

天昭依旧一动不动。

她想走过去去拿自己的剑，却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就像进入了妖怪的迷阵，只能在原地打转。

而随着执若的走动，周围的黑暗仿佛是活动的一样挤压过来，如影随形地包围着她，她狠狠地咬了口自己的舌尖，嘴里的血腥味瞬间更浓了，但是疼痛并没有带来清醒，只带来了一阵因为极度疲累虚弱而产生的寒意。

就仿佛正被什么满怀恶意的东西在背后阴毒地盯着。

这种什么都不清楚的境况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上古神打算凝聚神力点个火把眼前这一片乌漆抹黑都烧个干净，但是抬起手才发现体内神力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自己灵魂附着的这具身体是个纸糊的假人，空荡荡地一吹就跑。

但就在她犹疑之时，脚下突然伸出一只乌黑的手，一把抓住了这搞不清状况的上古神的脚腕，然后带着黄泉彼岸的力量用力一拽，好像要把手里的人拽进和自己身处之地一样黑暗寒冷的地底下一样。

执若没能站住，就地打了个滚倒在地上，然后一咬牙，脚踝发出一声脆响，从那只手里挣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脚腕来。

“上神可真是下得了手啊，对自己也这么狠。”

分不清方向的黑暗里传来声音，黑气化成模糊的人形，落在执若身边。

黑影伸脚踩住执若的右手，手腕的骨头不堪重负地咔吧一响，执若闷哼着一颤，黑气化成的人形道，“上神，你的右手，可是再也拿不了剑了呐，真可惜。”

右手？

拿不了剑？

黑影低头，带来一阵渗入魂魄的寒意，恶毒刻薄地笑道：“上神，还没想起来吗？想起来您这是在哪里？”

执若张嘴吐出几个字。

黑影在执若身边蹲下，道：“上神您在说什么？”

“我说，把你的脏脚拿开。”

“啧”，黑影站起来，“那可真是抱歉了，在下的脏脚不小心踩到了高高在上的上古神，实在是罪大恶极，那么......”黑影下睨着执若，“上神打算怎么教训我呢，或者换句话来说，您现在还能干什么呢？”

执若狠狠地皱下眉。

“因为受了伤就忘了防备，轻易让我入侵了意识，这已经很丢人了，难道连现在自己回到的是什么时候都想不起来了吗？”黑影低低地叹息着，“那就让我来提醒您一遍吧，您的神力是在哪里丢的？您的剑灵去了哪里？您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到底是什么？还有，您的四哥......到底是为什么死的呢？”

谁？

四哥？

四哥！

执若此时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伸手摸向衣襟。

衣襟里应该有聚魂珠的，那里面，那里面的是，是她唯一能留下来的四哥的残魂。

空的！

四哥的魂魄呢！

“在哪里！”执若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双发了狠的血红双眼，“四哥的魂魄在哪里！”

“在哪里？”黑影道，“在哪里难道上神不清楚吗？”

黑影蹲下来，轻声笑了一声，在执若听来简直是狠狠地一击了，黑影道，“上神仔细想想这是哪里？这是什么时候呢？”

这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这是......这是我万岁的生辰。

这是我离开了灵虚，遇到了混沌的那天。

这是......四哥的魂魄消散的那天。

黑影站起来松开了踩着这执若右手的那只脚，冷眼看着从灵虚出来的小上神咳出一口又一口的血，片刻后黑影仿佛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微微转过头看着身后无边的黑暗。

然后黑影扭回头，伸出手，在执若头顶缓缓凝聚起黑气来，而她只睁着染了血的一双金瞳，像是魔障了似的看着远方。

看着灵虚的方向。

黑影的手缓缓压下。

忽然黑暗中灵光一闪，随后强烈的亮光传来，远处的天昭中隐隐约约站起一个人影，蓝色的广袖华服，干净得在这污浊之地也不染丝毫尘埃，可身影极淡，看得出极其虚弱，已经是要消失的边缘了。

但此时这剑灵却极轻地笑了一下，随后天昭蓝色光华一闪，一双无形的手把执若拉起来。

下一刻天昭已带着执若飞出去很远了。

黑影托着手里的黑气，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用一种近乎等待的姿态看着远去的上古神，好像知道执若再怎么逃避，兜兜转转也终将会回到这里。

他张了张嘴，吐出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他说：

逃出灵虚的上古神，你将永远失去神力，永远孤身一人陷于黑暗，每当闭眼就会看到今日场景，终生不能摆脱，这就是上古神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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