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一百九十七章 死亦同穴,上神有劫,将峘,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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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少君的到来,混蛋的上古神终于受到了有力的约束,君寒先是二话没说把自己身上大半灵力全都渡给了执若,一把将这上古神从垂死的边缘拽了回来,又一个结界扣下来,把她的行动范围限制在了屋内。

混沌的清理半途而废,执若那舍生取义想要死后在三界占上一座流光溢彩的丰碑的进程也前功尽弃,这折磨煎熬了六族数万年的东西就这样在无声无息消失掉的前夕缓过一口气来,又重新开始活跃。

混沌差点消失,可君寒的到来却无形中给它带来了一波新的生机,怕是这话放出去,任谁都捶胸顿足地惋惜,可偌大一座无月山上,除了逞英雄被少君逮住了的上古神,竟没一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衍华甚至还恨不得拍手叫好。

终于来了个能制住这不惜命的东西的人了,果然到头来还是少君最靠谱。

可此时靠谱的少君却并不轻松,他几乎被眼前这人的模样心疼死,冷着脸站在她床前,等自己的神力在她经脉中发挥作用,执若停滞的灵息开始运转,身体稍稍缓过来一点,便转身便抱着她去了侧室,门一关开始了漫长的疗伤。

她的情况简直是糟糕透了,身上神力所剩无几,肺腑心脉都受到了重创,像是被混沌耗空,只剩下一个勉强还看得过眼的壳子撑着场面,甚至他伸手去摸她眉心暗淡的神印时,她也已经不大感觉得出来了,只是拿一双像是蒙着层雾气的金瞳,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看的他心魂骤痛。

他不难想到她为何如此急切地这么做,想起了那些往事,知道了他的打算,发现了他的计划,又忧心他的安危,虽分明已经窥见了暗处那些不怀好意盯着自己的眼神,却还是按照那人恶毒的期望,真拿自己净化混沌去。

混沌那么污浊的东西,净化过程中,神力的流逝必然会带走她的生气,依照这速度来看,怕是他若今日没来,明日便能听到东皇钟的响声了。

每每想到此处,君寒就恨不得逼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声嘶力竭地问问她,问她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有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有没有一丝一毫的顾虑,顾虑他没了她......该怎么活。

他有那么多委屈与凄惶积攒在心里,本以为自己真会控制不住非要从那没良心的东西那儿问出个所以然,让她给出个交代,可及至此时,看到她一身支离病骨,明明疲惫衰弱得像是下一刻就要重新陷入陷入昏睡,却还是笑吟吟地抓着他衣襟,做出一副安慰他的不痛不痒来......

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喉头像是堵了一口撕心裂肺吐出来的淤血,带着温热的血腥气挡住他所有话语,他无言,只能沉默地画下一笔又一笔的阵法。

昏暗的侧室里,君寒点燃两块安魂的香料丢进香炉中,又划破手腕,在茶杯里放了半杯血,递到执若嘴边,音调有些冷地道:“喝了。”

执若嗅不出血腥味,可仅剩的听力倒还可以一用,她听见剑刃在皮肉上划过的声音,便在微弱的光线里一抬头,有些失神的瞳仁对上君寒的,低声抱怨道,“你又放血......唔。”

君寒却已俯身,不由分说的含了一口血渡给她,近乎强硬地让她禁了声。

两人唇齿只触碰一瞬便又分开,可执若却分明从那短暂的触碰中感受出了君寒的颤抖。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呢?如果执若能看清,便可以轻易从君寒的眼神中读出来。

我怕你孤身犯险弃我于不顾。

我怕你病骨支离沉珂重难返。

我怕你茶凉无人暖,怕你天寒忘添衣。

我怕世道裹挟你我如无主泥沙,我怕这苍茫世间再无上古神,更怕往后漫长岁月的无尽孤独和夜深无人时升起的思念,那情绪必将如附骨之蛆,每每想起,便是绵密而尖锐的疼。

他怕的太多了,全都与她有关。

这些人世情爱带来的忧虑仿佛助长心魔的一点火种,甫一落到他识海中,便哗啦一声燃起滔天业火,君寒瞳仁极轻地晃动一下,短暂地变成了红色。

屋内一时沉寂了片刻,执若看不清也摸不到,只好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随后她听到衣袍摩擦的声音,依稀感觉到一只还带着温热血迹的手缓缓抚上自己侧脸,她听到君寒凑到她耳边,声音低低地响起来:“我该拿你怎样呢,阿若。”

这声音低沉而诡秘,略带沙哑,仿佛含着无尽人世贪恋,全都倾注在她身上,七情六欲紧接着在头皮炸开来,一时间好听得不像话。

可执若却轻颤一下,心中明了——这不是君寒。

他是什么时候生出的心魔,是最近吗?是因为她吗?

只是现在显然不是追究心魔由来的时候,执若只好作罢。

沉默间,执若能模糊感觉到那双手轻轻抹了一下她眼尾,随后顺着下颚落到脖颈,却突然带了几分力度攥住,耳边君寒的声音愈发放肆:

“不如杀了阿若吧?我们就这样一起死在这里,死后葬在一处,魂灵都困在同一方天地,这样你就再也不会瞒着我犯险,你就只能属于我,只能和我一起了。”

说着手上力道竟真的越发加重。

空气被剥夺,执若的呼吸渐渐乱了起来,可一片昏暗中,她脸色却还算平静,声音也并不慌乱,只是摸索着抚上君寒眉心,再轻轻划过他俊朗眉骨,道:“好啊。”

君寒放在她脖子上的手一僵。

执若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君寒鬓发,“其实真要说起来,我也挺想和你死在一处的,你想,你长得那么好看,生前是个万众瞩目的魔族,死后也必定是个好看的鬼魂,”说到这里,执若像是呼吸不足,轻轻咳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响,君寒的手便下意识地一松,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绕到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执若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是轻笑一声,继续道,“地府的女鬼那么多,我可得好好看着你,好不容易追到的大美人,怎么舍得弄丢了,所以,你提出的这个埋在一起的建议,我觉得不错。”

听得这话,君寒,不如说是心魔,像是受到了什么震动,猛地往后退一步。

“所以你要杀便杀好了,”执若在昏暗中无声地笑了,唇上还沾着刚刚留下的血迹,显得殊丽而颓靡,她轻轻地喘上来一口气,“左右我活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念想就是你,三魂六魄都围着你,你要怎样......我大概都是会答应的。”

心魔的瞳仁颤抖起来,他像是听到了直指心扉的话,见到了对面上古神坦坦荡荡露出来的一颗真心,猛然间与这世间最赤诚的感情相遇,一时竟不知要作何反应。

于是下一刻,君寒眼中的那点红色倏地消失,心魔竟头一次像个懦夫一样逃了。

君寒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甫一回神,见到对面上古神微笑的脸,感受到自己依旧欺负不宁的心绪,便露出满脸的懊恼——正想着狠狠训她一顿,警告她以后不能瞒着自己,没想到他自己竟也如此没出息,心神震颤间,一直瞒着她的心魔就这么跑了出来。

是以一时间,两人在昏暗中面面相觑。

唔,其实说面面相觑并不准确,毕竟上古神现在差不多瞎了,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还勉强看得过去。

可这说来毕竟是她的错比较严重,于是执若没提君寒心魔的事,只是笑着摸摸下巴,“死在一起?”

君寒:“......”

他像是忍无可忍,俯身抱起执若,不由分说地把她搁进了阵法里。

“闭眼,我给你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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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的到来无疑是最有用的,衍华嘴里那可以续命的古籍已经没有了出现的必要,因为少君他本人,就是一颗强力无比的续命丹。

说句难听的,大概执若就算是死了,只要尸骨未寒,魂魄未散,君寒就算上天入地把三界搞个天翻地覆,也能让她重新睁开眼。

而屋外小院的石桌边上,衍华攥着自己的扇子,感受着屋内传出来的磅礴灵气,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头一个笑意。

从谙不知何时已无声地来了他身边,也坐下来,轻拍他脊背。

“终于不用操心了,”衍华舒出一口气,侧头靠在从谙肩上,却因为身量过高显得十分扭曲,但他毫不在意,只是轻声抱怨,“整天因为这没良心的东西发愁,我都要长出白头发来了。”

国师只轻轻嗯一声。

衍华又抬眼看从谙,看着她瘦削的下巴,道,“等这些麻烦事完了之后,我们去下界吧。”

国师再次轻轻嗯一声。

衍华像是已经习惯了从谙有些冷淡的回应,继续自顾自地道,“到时候我们就四处玩,见到什么顺心的地方就住下,销声匿迹和谁都没有瓜葛,总之我是不想回来收拾烂摊子了。”

国师依旧嗯一声。

衍华得到了肯定回答,心满意足地继续靠着从谙肩膀,可随后却听她幽幽地开了口。

“衍华。”

“嗯?”

“你这么靠着我,脖子不会难受吗?”

衍华维持着那个扭曲的姿势摇了摇头,“不难受。”

从谙:“......”

既然衍华说了不难受,从谙也就没动,任凭他像个黏人精一般靠在自己身上。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等着屋内的君寒帮执若疗伤完毕。

只是大概执若伤得太重,少君的疗伤过程漫长而琐碎,直到天光微微黯淡下来,房门依旧毫无动静。

可衍华和从谙却毫不急躁,只是在一片静默中依偎,看着彼此的影子渐渐被拉长,越过凋落的菩兰,越过院内蜿蜒的石子小路,落到小院门口低矮的柱子边上。

然后......

将何走进门来,一脚踩在衍华影子的头上。

衍华:“......”

“我师尊好点了吗,”将何手里面拎着一只巨大的食盒,虽依旧冷着脸,眉眼间却没了那么多焦虑,他走过来,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衍华影子上。

衍华不理他。

“那魔族为什么这么慢,”将何大概也不需要人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把食盒搁在桌子上,“本尊我不容易找了师尊喜欢吃的菜,都要凉了。”

他伸手探一探食盒的温度,有些担忧地叹口气,转眼看到姿势别扭地靠在从谙肩上的衍华,拧起眉头:“神君,你脖子......”

衍华:“不难受。”

就在将何担忧着饭菜会凉,衍华坚持自己脖子一点都不难受的过程里,房门吱呀一声,终于开了。

院中三人立刻将目光投过去。

上古神坐在君寒胳膊上,被他单手抱着走出来,微微阖着眼,有些倦怠地靠在他颈间,脸色稍稍缓和。

就在衍华要开口问问她感觉如何时,执若突然吸了吸鼻子,片刻后蓦地笑起来:“我闻到八宝鸡的味道了,谁买的。”

这点笑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仿佛一抹殊丽颜色,眉眼立刻生动起来。

将何看她一眼又挪开视线,冷着脸哼一声:“老子顺路,看见就买了。”

执若的笑意越发深了,复又靠回君寒颈间。

少君不愧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从混沌里走出来的大魔,不过半天时间,竟真的将上神那快要积重难返的伤势压了下去,虽说她五感只是恢复了一小部分,神力也照旧是匮乏状态,可精神却不再是那种强撑出来的好,而是确确实实出现了起色,此时正坐在君寒旁边,像个二大爷一般,颐指气使地要吃这个吃那个。

衍华见此情景,像个操心已久的老父亲,终于看到了希望一般,欣慰地叹了口气,心道自己当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被这上古神的三言两语糊弄了,还帮她瞒着这事,就该早些去找君寒来的。

只是或许是执若亏损太多,有精神的时间也不长,饭刚刚吃完,她便困顿起来,神色恹恹地靠回君寒怀里,此时虽已到了平日里压制混沌的时辰,可她竟一时间完全没想起来......虽说想起来了也没用,还得再挨君寒一顿骂,可此时的执若,却莫名陷进了突如其来的困倦中,脑中虽还记挂着有什么事还没做,下一刻却毫无征兆地沉进了虚无的睡眠,就那么靠在君寒怀里阖上了眼。

执若睡得太过突兀,衍华心中一惊,再看君寒神色,只觉他像是早有预料,不由得皱起眉头:“她这是......”

“我在房中放了一点安魂香,原本就只是安神的,可阿若身子虚,更容易受影响,”君寒说着,抱着她起身放回房,又折返院中。

“劳烦神君趁着阿若睡着,带我去看一看那阵法,”君寒微一停顿,言语中露出寒意,“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她耗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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