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二哥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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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人就来了。姚大国冲门口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等他走过来，唐遥才发现他左边袖子垂下来，里面空荡荡的。

那人走过来立定，冲着姚大国行了个军礼。姚大国也十分郑重的回了个礼，才拉着他坐下，介绍道：“小武，这是我妹妹，英子。”

又对唐遥说：“这是武斌，我的老战友。”

武斌笑笑说：“总听班长提起你，还给我们班上的人都看过你的照片，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你比照片上还好看。”

姚大国给他把筷子碗都摆好，说：“还说呢，我至今都不知道，我妹妹的照片是你们谁拿走的。”

“可不是我，我猜是白杨干的。他当时不还总嚷着，让班长你把妹妹介绍给他嘛。”

姚大国露出遗憾的表情，勉强笑了笑说：“那小子人长得好，脾气也好。要是他还活着，我肯定答应。”

唐遥本来还想调侃他，连张照片都看不住。可听了接下来的对话，觉得气氛一下子沉重下来，悄悄的闭口不言，专心吃饭。

“班长，咱们也好长时间不见了，不说这些，聊点高兴的事。”

姚大国叹了口气，给他把酒倒满。碰了杯，自己一口灌下一杯，才接着问“是啊，一晃三年没见了。你工作还顺利吗？上回写信，你说弟妹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们都还挺好的吧。”

“都好，班长，我媳妇会做凉糕，现在每隔几天去集市上卖糕。虎子有我娘帮忙照看，六个月大了，壮实得很。我现在工作也轻松，管理仓库，登记一下进出库的数量，都挺好的。”

姚大国欣慰的点点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顾自的喝干净后说：“那就好，看你们一家都好，我就放心了。”

武斌给他把酒斟满，说：“班长，我敬你一个。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知道你万事都不喜欢求人，却为了我找遍了关系。这份情，我武斌记在心里，永远也忘不了。”

“你别这么说，小武，你这份感激我受之有愧。当年咱们部队搞射击竞赛，你为连里拿了三个第一，是公认的神枪手。可我却只能给你找这么一个工作，我让战斗英雄去管仓库，说出来我都觉得丢人呐。”

“班长，再别说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了，我现在退伍了，就是普通人一个。其实我还不如普通人，贸易经理部肯收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我只想着，能把日子过好，别的也不再多想了。”

唐遥看他们俩喝酒就像喝水一样，一杯接着一杯的。正好菜也上齐了，便劝说两人：“你们别光顾着喝酒，多吃点菜呀。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给两人各夹了几样。

“小武，多吃点菜，你不是最爱吃排骨，今天特意给你点的。”姚大国把排骨推到他跟前。

“班长，你就放那儿，我不和你客气。你还记得我爱吃排骨呢？”

“咋能不记得，你小子才进部队，第一顿饭把食堂剩下的排骨都吃光了，我可是记忆犹新呐。”

武斌憨憨的一笑，说：“那时候才从村里到部队，见了肉，两个眼睛都要发绿光。也没个饥饱，就觉得再多，也吃得下。”

“来当兵的孩子，家里有几个条件好的。我记得咱们班里，老徐家里最苦，每个月一发钱，时常一分钱都不留，全都寄回家里去。”

“谁让徐副班长的父亲有重病，全家人都指望他在部队的那点工资过活。说实话，班长，当年这个工作照理说该徐副班长来干。他家里比我困难，我好歹还有我舅舅家帮衬着。可是他硬是把工作让给了我，自己回家乡种地去了。我年纪小，又是最后一个进的咱们班，我知道你们都照顾我，拿我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他边说着，边按住姚大国又要抬起的酒杯。

“所以有句话，我今天见了你，一定要说。班长，是个兵都知道，上战场是作为一个军人的职责，国家需要我们，我们就要迎难而上。既然选择当兵，就随时做好了献出生命的准备。生死有命，班长，你不能把这一切都归为是你自己的过错。我盼着你能放下心里的事儿，别再为我们操心。进过部队，我这辈子都觉得光荣。在部队里能遇见你这样一位好班长，能和战友们一起在战场上拼杀过，也不枉我是七连的一个兵。”

这话说的姚大国不停的叹气，紧锁眉头半低着头。过了好久才说：“老徐来信时，不止一次的劝过我。但是我的心里，实在是过不去这道坎。作为班长，就该保证班里每一个战士，能平安的回来。可咱们班上，牺牲了三个，重伤两个，我难辞其咎。要是当初我再跑快一点，说不定就能把白杨他们给救回来。就差那么一点点。”

武斌含着泪叫了一声班长，随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姚大国也显得有些激动，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我眼看着炸弹在我前面不远处爆炸，就差那么一点点。”

唐遥坐在一旁，听过他两人的对话，心里也有不少触动。姚二哥回来的这两天，她逐渐接受了这个能为她说话，替她着想的哥哥。自己不自觉的在心里变得渐渐对他依赖起来。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遇到难事时，她甚至还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

可就是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之后，内心也是千疮百孔的。他不是没有伤心事，只是在困难来临时，学会收起这些软弱。用最坚强的一面，抵挡住风雨，为他人撑起一片天。

唐遥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为什么要叫为他们最可爱的人。在她看来，他们不止可爱，更加可敬。

和他们所经历的相比，自己遇到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遇到那么点事儿，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这只能说明她经历的太少，内心不够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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