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流浪狗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荣思萌还是动容了，她相信世上没有哪一个母亲，是真心想杀死自己的孩子的。

除了历小红之前的解释，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可她一个外人，再同情，家人也不可能让她去给个杀人犯养老。

最后，她怎么想，都还是要找左余。

劝她，开解她，好好照顾出狱以后的历小红，不管母女俩曾经经历了多少苦难，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都过去了呀。

至少让历小红出狱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善终吧。

左余住的地方那么好。是邢家的产业，将来要嫁的人的产业，她还是关注过的，那个地儿的建筑面积很大，户型很好。

好歹是生了左余，给了左余生命的人，左余看着不差钱，那就不可能还差历小红一张床、一口饭吧。

邢斌在母亲一哭二闹下被逼陪着荣思萌来，陪她再一次想找左余谈一谈，也不知道他妈到底喜欢荣思萌什么地方，到底是谁亲妈。

没想到小区门口有太多人围着，她们根本进不去。

“怎么办啊邢斌哥，这样怎么见的到人。”荣思萌有点急，早知道就不弄这么大了，身边的人瞎帮忙。历小红眼看就要刑满释放了，左余本来就那么个死样子，以现在的情形，一定恨死了造成这一切的历小红，到时候又怎么可能愿意给人养老呢。

越过荣思萌，看着乌泱泱的人头，邢斌沉吟很久，他本来就不支持荣思萌亲自来，荣思萌被荣昊保护的太好，单纯的有些过于自以为是。

若是他曾经经历过那些非人的虐待，被亲妈诅咒要亲手杀了，如今的生活又被弄成这样，他杀了始作俑者的心都有。

这跟强按着人家的脸，让人家去吃屎有什么区别。

人家不吃，就被你指着鼻子劝说：那屎多好啊，你得供着捧着......

就像他被逼着，多年来无底线迁就荣思萌。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区别。

以至于都成了惯性，为了讨荣思萌欢心，就将当初那视频推波助澜了一把。

邢斌被惊的抖了抖，像被人一巴掌给抽醒了。

如当头棒喝。

突然有些后悔，瞬间

与那个叫左余的女孩子同频了一瞬，后悔当初为了荣思萌，随意又顺手的做过的很多事。

‘屎’，真的一点都不香。

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除了运气好，能带来财运，荣思萌还有什么优点。

单纯天真？

满大街刚毕业的女孩，哪个都单纯；

清纯漂亮？

就小区外这群人里，就有四五个长得比她好看的；

善良？

望着还想往里面挤，非要插在只有业主能进去的行列中的荣思萌。

她不会觉得自己管的太宽，有些是非不分了吗？脑子有病一样，她怎么自己不去吃屎。

家庭条件优厚？

可是他家也不缺钱，甚至比荣家多出好多倍去，若还想挣更多，他再努力一点也就行了。

他就那么没出息，准备真的听从家里的安排，打算靠联姻、靠女人？

靠那点儿虚无缥缈、看不见抓不着的锦鲤运？然后对着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演一辈子戏？

······他不是演员，而是邢家的天之骄子，唯一继承人。

与他相配的，应该是他午夜梦回中那个始终看不清面目的女孩，但他冥冥中就是能肯定，女孩一定是一位，知性大方，美丽优雅，聪明机智，有独立又独特的思想，善良又不失原则的好女孩······

他试图找过。

可现实里，是他妈妈多年来，跟吃错了药一样，用尽手段一直逼他娶荣思萌。

为逃避，他甚至出国留学数年......

第一次怀疑，他真的需要委曲求全？

他，邢家，真的需要娶这样一个女孩回家吗？

荣思萌还在挤，可她就算这会儿进去了，见到了人，也只有被人甩脸子骂‘滚’的份儿，逼急了，人捅她一刀都不为过。

他以前没少帮她‘擦屁股’，少年时期觉得自己是在英雄救美，是酷霸拽代表。还记得，好多人曾为此，诅咒他不得好死。那时的他觉得，那是蝼蚁无能的挣扎。

邢斌脸色黑沉，眼皮直跳。

他上前拉着荣思萌，不顾她的反抗和耍赖，粗鲁的硬把人送回了家。

到了晚上，邢斌肃着脸等到父亲，一起到书房就谈了很久的话。

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但出来之后，邢斌神情上轻松了很多，下楼间，父亲再说教什么的时候，已经少了一丝厌烦和抵触。

荣思萌一到家，就气哭了，邢斌不帮她，还不顾她意愿，硬拖她回家，石媛爱玩不在家，荣昊也还没回来，爷奶去旅游度假了，她竟然毫无办法。

不应该的，以前，所有的事，她都没这么憋屈过，总是一有不顺，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事情自然而然就会解决掉了。

她从没有觉得无力过。

今天第一次气的砸了东西，气邢斌拧红了她手腕，替历小红着急上火。

网上那些人为什么，就不看看历小红有多惨，做了那么多年的牢，出来整个社会都变了，恐慌和无处安身的她，可有一个人关心？

——————

隔天，也不知怎么。

网上，突然出现了成千上万的疑似水军，上来就要扭转舆论，长篇大论，说什么华|国自古以来，以孝道为重，生恩大过天，即使犯了错，没养过她，也活该要原谅、去奉养......

否则，就是不知感恩，没良心，道德败坏的人，该被社会唾骂，该被人文摒弃的存在，不配为人，猪狗不如。

虽然有人反对这说法，还觉得这话题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人替左余说一两句话，但很快就会被那些人的言论压下去，彻底淹没。

偶尔一个杠精，都杠的成了千上万人集中火力狙击的对象。

沐风看着那些话，气的发抖，罗社却还在一心逗狗，带着福蛋儿遛弯，培养感情。

“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罗社直起腰来，问沐风：“你说是不是？”

说完话，罗社重新拉上口罩，她现在也算‘名人’。

······

沐风话少，没吭声，说起了别的：“时机可以了吗？视频已经准备好了。”

罗社点头，重新蹲下，抱着双膝，目光灼灼的盯着福蛋儿在绿化带里

刨土。

福蛋儿还是不敢见生人，出来就往人少的地方钻，但可能习惯了罗社，不再抗拒她的接近，在罗社的注视下，头也不抬挖坑，身上长了不少肉，圆滚滚的，白毛也顺滑、有光泽了，摸着很舒服。

即使罗社手贱，伸手佯装抢它嘴里的咬玩的木棍，福蛋儿也只是抬头无辜的望着她，圆溜溜像玻璃珠子一样含水的眼睛一眨不眨。有时候会看看它曾经咬伤过罗社的那只手，小眼睛还会心虚似的躲闪。

可爱的不行。

然后就会有人很快败下阵来，将满是口水的捆子还给它。

福蛋儿摇着尾巴，立即欢天喜地继续咬棍子，换个地上继续挖坑······

沐风自动退开，去吩咐一些事情。

罗社手抓着狗绳，在旁边席地而坐。

远远看到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萌宝来到花园。

小萌宝看到了自顾玩的开心的福蛋儿，咿咿呀呀的叫着，踉踉跄跄往过走。老太太连忙卡住小孩的腋下，笑眯眯的就带着往罗社这边来了。

似乎因为口罩的存在没认出罗社。

到了近前，还对她笑了笑。

抱着萌宝在距离福蛋儿两米远的地方说：“宝儿啊，小狗狗可不可爱？”

“呀呀咿呀。”

老太太抬头，笑问罗社：“你家这小狗咬人不？”

罗社摇头，反正现在不咬她了，不过，记起福蛋儿咬着当初那个记者的弟弟死活不撒嘴的样子，又点了点头。

老太太急性子，在得到摇头答案时，早就没看罗社了。

在罗社摇头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越过罗社，提溜的孩子，口中一边说着，“你踢一脚小狗狗，”一边晃着孩子的双脚，去踢福蛋儿的背，踢完，还笑嘻嘻的问孩子，“好不好玩？”。

罗社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按好瞬间僵住的福蛋儿。

老太太才不管罗社这个狗主人过来了，仍然自顾自抱着孩子又要‘踢狗玩’。

罗社护着福蛋儿，手上被那孩子的一双鞋不轻不重划拉了一下。

福蛋儿有阴影，见到一双脚的阴影，再次在头顶视线内滑过，应激之下

回头假装要咬，猛吠一声，想吓退‘敌人’。

也就这一声，被‘踢狗’逗的咯咯笑的小孩，突然撕心裂肺哭了起来。

老太太不肯了，笑眯眯的慈祥脸色陡然一变，“你家狗怎么回事，这还咬人了不成？！”她拍着胸脯，不住嘴的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不等罗社回答，又加大声音吼，“把我家孙子吓出毛病来，我跟你没完！”

罗社眉头一跳。

她还没怎样，老太太哄不住哭闹的孩子，反过来怨罗社：“你这年轻人不准走，不知道这片小孩多，不能在这遛狗吗？”

······

“等着，我要给我儿子打电话，待会儿孩子要是上医院去，你得跟着出钱······”

“你有病啊？”罗社抱起有些抖的福蛋儿，想抽这老太太大嘴巴子。

“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老太太被小孩哭声吵的头疼，此时眉毛一横，跟点燃的炮仗一样，声音尖刻起来，“你懂不懂事，你的狗吓到人了好不好，不知道小孩一吓，容易‘丢魂儿’吗，出了问题你不负责，你家狗负责啊？真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狗，逮人就‘乱咬’，满嘴喷粪。”

罗社脑中闪过各种油煎·拔舌·抽筋扒皮的画面。

沐风再回来的时候，被罗社轻飘飘扫了一眼，乖乖站在一边。

观察情况后，心想，刚才是谁给他念了一首‘莫生气’······

待到半个小时左右，物业都来闻讯赶来调解了，看热闹的围了一圈，老太太的儿子也一身西装，有些狼狈的钻进人群，身后还跟着头发有些乱的媳妇。

年轻女人一看到哭的满脸通红的儿子，上前从老太太手里接过孩子，连拍带哄，急的满头是汗，几乎和丈夫一起问道：“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太太指着罗社的脸，“就是这个小丫头，带的狗差点儿咬了咱家宝儿，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骂我‘有病’，儿子，你可得给你妈评评理，她今天要不给我跪下道歉，我，我就躺这儿死了算了我······”

听完这话，围观不明就里的人‘哄’一声小声议论起来，还有

路过的年轻的老的，在问情况，人原来越多。

老人的儿子儿媳焦头烂额，听到儿子出事儿后，俩人就怕着急路上出事儿，车都不敢开，小两口上边加起来有六个老人要养，还有新生儿，挣得再多，也不够。所以死不起，分别打车赶回来的。

媳妇哄孩子，儿子拉着要躺地上的妈，一团乱，反而没空搭理罗社这个‘罪魁祸首’。

罗社大声咳嗽一声，引起人的注意，她已经早早把福蛋儿交给了沐风带走，还被老太太扯着哭闹了一把。这会儿望着这夫妻俩，说道，“来了能听懂人话的？那就去看监控吧。”

她抱臂率先走在了前面，身后的夫妻俩对视一眼，年轻女人赶紧跟上，男人几乎半拖着一哭二闹的老太太跟上了几个穿着黑色工装的物业人员。

还有保安留在原地拦着驱散看闹热的居民的。

等到了地方，在门外边又是一通闹，最后是那儿子喊了他妈一声，女人抱着的孩子哭累了，也睡了，她才带着孩子进来监控室，默默看了一遍那个时段的记录。

罗社在旁边默默配音······

年轻女人本来心里很不高兴，怪异的看了罗社一眼，觉得罗社好像脑子有病，不过看到最后，听到最后，整张脸红的要滴血。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婆婆······你走吧，今天实在抱歉，改天我再登门道歉······”她抱着孩子，不太容易的欠了欠身体。

“不用了。”罗社摆手，说得清就行。

旁边默不作声的物业们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来了一个明事理的。几人赶紧带着罗社远离是非之地，路过外面，老太太还不肯罢休，“怎么叫她走啊？她还没给我赔礼道歉，没下跪呢，竟敢骂我······医药费······”

“闭嘴！”女人听到婆婆声音，紧跟其后出了监控室，突然指着她丈夫大哭着吼道：“我要离婚，今天就离，现在！”

“我真tm受够了，哪有你妈这样教育孩子的，啊？之前孩子那么小，说以防罗圈腿，绑着孩子的腿生了疮都不给松；病了不让去医院，用什么土方子刮痧，差点害死我

儿子；现在孩子这么小，竟然教唆孩子踢狗！你妈脑子有病啊？！啊？她想教导孩子将来杀人放火吗？！”

“你这样说我妈是不是太过分了！她辛辛苦苦帮我们带孩子，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有你这样说话的没······”

“儿子出事儿的时候，你哪怕有一次站在我这边儿没有，孩子非被折腾死了，教坏了，我也得感谢你妈是不是？”

“哪有那么夸张，我妈还能故意想害死她亲孙子吗？！你说话要点脸儿，要不是你不肯辞职回家带孩子，至于辛苦我妈？”

“好啊你，我算是看清楚了，就你孝顺，就你妈是妈，我爸妈就是垃圾桶里捡的，我大过年的孝敬我爸妈几百块钱，你妈说我不要脸，拿你家的钱填补娘家，追着我羞辱我一个多月，你家要点脸不要啊——那还是我自己挣的钱，我要是不挣钱了，我还有吃饭的权利吗？我爸妈白生我一场是给你家当保姆·当牛使的吗？”

“你看看谁家老婆不带孩子的，怎么就你特殊，整天事儿多的要死，回家也没个安生·······”

“到底谁在闹腾，我家给我婚前买的房子，你家人差点儿把我这个主人轰出去·······”

老太太突然尖叫，“什么主人，结婚了就是共同财产，那房子有我儿子一半！”

······

争吵声夹杂老太太的痛哭和孩子再次响起的哭闹声，听的人脑仁嗡嗡响。

全被甩在了身后，罗社也没想到，躺着也能挨一木仓。

沐风远远看到板着脸回来的人，咳嗽了一声，忍笑默背了一遍‘莫生气’送给罗社。

罗社往沐风手上的两个白色牙印看去，挑眉：“活该。”

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的关门。

沐风摸了摸鼻子，这段莫名其妙的插曲过后，立马摆正了态度，继续关注网上的动向，好随机应变。

于是，网上那批硬要扯孝道的人，蹦跶的正欢实的，不想，很快就跟被人毒哑了一样。

无数人兴奋，吃瓜的和之前被那波人怼过的，心理无比舒畅，欢呼这转折真是神来一笔。

是因为——一个被

推上热搜的纪录片。

日期是在七八年前的样子，讲的是一群杀人犯的犯罪采访，讲了犯罪缘由，和导致他们犯罪的一些社会现象，讨论如何预防同类事情的发生，使人们理解，有些杀人犯并非十恶不赦，而是多方面的环境造成的，渴望将来这些人出狱后被人理解和同情，有重新生活的机会。

纪录片里还记录国家对他们的人文关怀，和心理治疗，希望他们能释怀过去，调整心态，在将来的某一天重新回归社会。

宣扬华|国的人道主义精神，不会放弃本国的每一位公民，

其中有一片段，是具有代表性的，反家暴的杀人犯代表——历小红。

只要常上网一些的，现在没人不知道她。

采访中，那时的她依然坚持——人不是她杀的，但已经没再硬说是左余杀的。然后又突然反口承认自己杀了人，却说是为了保护孩子，不得不那样做，她哭的伤心，讲的动人，充分表现了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的疯狂欲·望......

别急，这视频牛就牛在，它自带反转和打脸。

在之后的心理干预中，历小红被逼无奈愿意配合催眠，谁叫她期望法律酌情处理，出去看一眼孩子。

至于想看哪一个······

于是，心理医生催眠了历小红，刚开始并不顺利，历小红似乎很不安，满身戒备，非常不信任医生，尝试了很多次之后，才真正被催眠。

按照流程，心理医生先问一些姓名、年龄的，缓解被催眠者对心理医生的抵触，渐渐的开始问道正题：“那左余是谁？”

只见视频里的闭着眼睛的女人突然皱眉，闭着眼，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左余？左余是个多余的、该死的人，只有她死了，才不会去抢我女儿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