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御街马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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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时，玉清尘用完中饭，带着玉清泽在小院的大柳树下休憩。玉清泽趴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一群奋力搬运着一小块馒头的蚂蚁，时不时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撩拨一下馒头碎块，蚂蚁们顿时前功尽弃然后又锲而不舍的继续围上去搬运，小男孩被逗得咯咯笑，倒也自得其乐又不叨烦他的姐姐。

“七妹妹。”

玉清尘听到一声叫唤，抬头往外一看，玉清瀚带着玉安微笑着站在小院的门外头。

玉清尘站起身答应了一声，说道：“三哥哥，你等我片刻，我回屋先告诉姨娘一声。”

说完便回屋里和李姨娘禀告了一声，李姨娘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她几句，同时又吩咐王婆子将院子里的玉清泽带回卧室里来睡午觉。

玉清尘听完李姨娘的叮嘱，便出了房间叫了青莲出了院门和玉清瀚主仆一同朝玉府外的方向走去。

“七妹妹，你还没怎么出过玉府到外边来玩吧？！”一出玉府偏门，玉清瀚向四处打量的玉清尘问道。

“偶尔有过的。”玉清尘回答道。

“六妹妹也不常出府，有时闹着要和我去将军府，但母亲不许，六妹妹便经常埋怨于我不与她玩。”玉清瀚语气中有些黯然。

“这个是常武西巷。”玉清瀚指着门前的这条巷子说道，又指着巷子的另一端说：“那边过了御街就是常武东巷，大将军府就在东巷里，我们走过去也不到二里地，一刻时间不到就能到了。”他语气有些兴奋起来，又继续说道：“出了西巷，前面的大街就是御街了，这是东京最好最大的一条街，祖父和父亲平日便是由御街骑马往皇城上朝。”然后一把拉住玉清尘的手，“我带你去看看御街。”便拉着玉清尘的手往巷口跑去。后面的玉安和青莲喊了一声“少爷(小姐)，慢点。”，便急忙跟了过去。

不过片刻时间，姐弟俩便来到了巷口，只见整个街宽五十余步(注一)，街两边各自立着两行黑漆杈子（注二），两边稍往中央的地方又立着两行红漆杈子，将街道分成了中间宽两边窄三条由北向南的街道。

玉清瀚拉着玉清尘站在御街的中央，指着红漆杈子和黑漆杈子之间的街道说道：“七妹妹，红杈之间街道叫做御街，两边红杈和黑杈的街道叫做御廊。”只见两边的御廊人来人往，而中间这条御街极为宽敞，却又几无行人。御廊两旁商铺林立，有酒楼、杂店、饼店、肉店等，人进人出，好不热闹。

玉清瀚转过身来指着北面对玉清尘说道：“前面那座桥就是龙津桥了，过了龙津桥走一百多步就是朱雀门，那里就进入内城了。进入内城就能看见宣德楼和大庆殿了，宣德楼前的御街比这更宽，足足有二百余步宽。”

“祭天大典的时候，皇帝陛下就带着祖父他们从宣德门出来，沿着这条御街一直要走到南郊，场面可热闹了。父亲说祭天三年一次，南郊那边更是热闹，足足有一万多人。”玉清瀚继续说道，顿了下又说：“下次祭天的时候我带着你去看，六妹妹也没看过，把六妹妹也带上。”

“让开，让开。”忽地一声声急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见三十丈外一人一骑由南而北疾驰而来，马是一匹黑色军马，马上之人身穿着灰色紧衫，须发凌乱，嘴唇干裂，双目却炯炯有神。路上行人看着御街中间的一对小孩，有的高呼“小心，小心，快躲开”，有的惊恐万分张大嘴巴想喊却又喊不出声来，还有的胆子小的捂住眼睛不敢看。一呼吸间那马便近了五六丈，再一呼吸间又近了五六丈，灰衣骑士也看到了前面的御街中间的两个小孩，心中暗呼不好，但此时拉缰停马估计已经来不及，忙俯身靠近马首，用左手往左边急扯缰绳，右手按在马的头部往左边用力一推，黑马一声嘶鸣，硬是往左边移动了半步。此时一人一骑离小儿已经不过十几来丈，若是黑马没有往左边移动，只需过两三个呼吸的间隔，便会撞了上来。玉清尘已知身后有异，不及思索，拉住玉清瀚，往右侧轻轻一跃，跃出了一丈开外，而此刻马已经在五丈来外，但瞬间便疾驰而过。玉清尘却有些诧异，在她带着玉清瀚跃开的时候，扭头瞧往一人一骑那边，却看见了灰衣骑士的两手的动作以及黑马被他硬是往左挪了半步。也就是说，刚才即使他们不躲，那马也只会从他们俩的左侧贴身经过，可能会到惊吓却不会受伤。她心想：“此人骑术倒有些精妙。”而那灰衣骑士心中更为诧异，适才凶险万分，自己全力控制好黑马，避免酿出惨案，却不料那俩小孩径直能自行躲过。但那俩小儿刚才在瞬息的时间内一躲一跃，说明反应和武功底子皆不弱，灰衣骑士不禁有些感慨：“东京真是卧虎藏龙，连大街上遇到的两个小儿都有武功根底。”

一转瞬间，那马儿便跑出十余丈外，那灰衣骑士因为心中诧异，便回头看了下。他一回头目光便迎上了那边玉清尘的瞧过来的目光，心中又是一怔，那目光清澈沉稳，丝毫未见慌张，令人过目难忘。恍然间，马儿已经跃上了龙津桥，他连忙心神一凝，收回目光，转回头去，快马加鞭，片刻间便穿过朱雀门，直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两边御廊的人群才反应过来，见人安然无恙，都舒了一口气，有书生打扮的人念“幸哉幸哉”，有年纪大者口中直念“佛祖保佑”或“太上老君庇护”，也有的人骂那灰衣骑士“兀那野蛮汉子，让马跑得那么快，该送去官府让府尹大人打屁股才是”，也有人赞叹幸好两小儿机敏躲得快，还有的问“这俩小儿是谁家的，怎地乱跑？”，一时间众说纷纭，至于刚那俩小儿的一躲一跃，因是瞬息之变，却没人看清。

玉安和青莲紧赶慢赶，刚好走到巷口的时候看到那一人一骑疾驰而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少爷小姐被马踩到，手脚发软，忙连滚带爬穿过御街，又各自抱住自家的少爷小姐仔细查看询问，看到无碍心才稍微安定一些。“跑那么快，急着赶去阎王殿投胎啊。”青莲回过神来，就开始埋怨责骂那灰衣骑士，玉安则兀自蹲在玉清瀚旁边，双手仔细的检查着玉清瀚，嘴中连声说道：“少爷，吓死小的了。”

“幸好刚才那马离我们足足有一丈多距离，并不会踩到我们。”玉清尘收回望向龙津桥方向的目光，拍拍胸口说道。

玉清瀚怔怔出神，回想刚才的情形，玉清尘的声音一传入他耳朵，心中不由有些愤慨，心想：“还装，你还装。”却不提防玉清尘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从玉安手里拉了出来，玉清尘说道：“三哥哥，我们走罢。”然后她指着常武东巷口说：“是往这边去吧?”

注一：古时迈出一足为跬，迈出两足才是步，大周的一步大约我们现代的1.5米。

注二：杈子，阻拦人马通行的木架，古称行马，俗称拒马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