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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府所请的夫子是一名耆英老人,齐老爷早前提起此人,说是他于野外途中偶遇之人,因歆慕这位耆英老人的学识,故而请回府中教习齐颜儿识文断字,并在长年日久的相处相交中,慢慢有了如同半个老父亲一般的情愫,也是君子之交。
此名耆英老人只知道自称姓姜,有名上同,其他不详。
这天,刚好是每个月的休息之后的第一天上课,早上按照惯例起床,唐奶妈总是齐颜儿身旁最早起来的。
见闪黛语捷还在床上甜睡,一边将窗帘拉开,一边拍醒两个贪睡的小丫头子,命她们速去烧好热水准备梳洗之物。
唐奶妈吩咐完,便去看齐颜儿,她已是早就知道齐颜儿不会在床上的,便搂了一件厚厚的皮裘,一路往湖边的亭子寻来。
紧走慢跑的赶到亭子,齐颜儿果然抱着膝盖坐在亭子中,头发上几乎结了晶莹得如同珍珠的冰豆子,小脸却红扑扑的气血充盈的样子。
唐奶妈慌忙将皮裘披在齐颜儿的身上,心疼的说道,“我的好小姐,这下了几天雪天寒地冻,你也总要更夜里就出现在亭子里,任是有什么天地间的珍宝,也使不得,这要是冻着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这老命赔是赔不起的,你也好歹顾着点自己,我这十几年总和你一处相伴,真的是心疼了才说今日这番话的。我是个俗人俗眼,当真理解不了这些,但是小姐也需体恤体恤老爷夫人的心情,自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不小心些啊!”
唐奶妈说着说着,小心的扶齐颜儿从椅子上下来,便伸手要去弄齐颜儿头发上结的冰珠子,却被齐颜儿伸手挡开,还着急的说道,“唐妈妈别动,我好不容易得着了这些天地间的珍宝,你不许给我弄坏了。”
唐奶妈笑笑,说道,“是是是,小姐说的是,让我看看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便将她围着绕了一圈,细细的看,细细的瞧。
齐颜儿轻轻笑道,“妈妈放心,不会有事的,要是有事也不是在今日,早便有事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天下第一棒就是我,棒棒棒的!”
齐颜儿拉着唐奶妈撒娇,唐奶妈也只好同她一起笑起来。
突然,齐颜儿高声大喊一声,“一追!二追!三追!回!”
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三只赤狐,一溜烟儿的跑在齐颜儿的前头。
“妈妈你看,谁说我是一个人来着,我有叫上小伙伴的。”齐颜儿说道。
说完跟在三只赤狐的后面往房间走去。
唐奶妈跟在后面,心里只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姐是菩萨!小姐是菩萨!我这肉眼凡胎的看不懂啊!”
姜夫子的学堂每日里去得最早的必是邢行星,夫子教授的课业在他必是早早的便练习完成的,之所以来这么早是来此看书的。
邢行星的阅读界面颇为博大,上至天空宇宙,下至虫豸微蝇,用夫子的话说,邢行星是一个装书的匣儿,只管装,断没有装不下的限制。
夫子还说过邢行星是一颗星辰,流年笑掷,未来可期。
陆陆续续其他人也都到了,张桃果和张桃福两兄弟年长一些,但似乎个头跟着年长,生得颇为魁梧英挺,一开口却似个儿郎。
只听得张桃果说道,“弟弟,今日夫子会讲什么课程啊?你昨日听行星讲了没有?”
张桃福站在窗前,上蹦几下,下蹬几下,将肌肉拉伸起来,呼气吸气着回答哥哥张桃果,“哥哥,今日上课好好听讲便是了,夫子讲的道理都在书本里,平时多温习温习便可。”
张桃福又问,“昨日夫子让你临摹的十页小篆可有写好?”
张桃果从包里拿出来几页纸,递到张桃福面前。
张桃福看了几张,仔细的端详了端详,拉住张桃果的衣袖,悄悄的说道,“哥哥,这些字似乎太明显,写得过于精致,不像出自你手啊!夫子定会生出疑心的,我看你还是自己多写写吧。”
张桃果哭丧着一张长脸,说道,“那怎么办啊!弟弟,我也想写写字的,可是每一次提起笔,便觉得有小虫子飞进脑浆子里,瞌睡得不行,手里的笔直如几百千斤重,实在没有办法啊!”
张桃福也拉个长脸,无计可施,只得叹道,“哥哥无需苦恼,还是与夫子多学些本领吧,或许夫子会有办法治一治你这无病之疾。”
张桃果与张桃福二人正在为如此精致的小篆苦恼不已之时,邢行星走过来,见这哥俩儿方脸上都拧了一个囧字。
邢行星好笑起来,说道,“干嘛一大早上的你们二人便表演微表情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如此锁眉捆眼的样子,说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张桃果对着邢行星一揖手,先自己不好意笑了,说道,“这于我们是个愁事,于你却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弟弟方才是在说我今日刚刚才从处取得十页纸的小篆,他忧心这十页小篆太过于精致,夫子不会相信是出自我手,适才我们在探讨如何写字,如何学好夫子的课。”
张桃果对邢行星一直以来都是佩服的不行不行的,在他面前总显得像个学生,似乎邢行星才是他的老师。
张桃福见哥哥话并未说清楚本意,也便一揖,开口说道,“邢兄对我兄长一直以来的关照,我们感激不尽。但是,兄长与邢兄的字迹区别太明显,若要用邢兄写得字顶替兄长的字给夫子交差的话,怕是过不了关,还想烦请邢兄如果方便下次给兄长几张写得不好的便可。”
邢行星见他二人说得真切,便不再打趣他二人。
略闲聊了几句,便又去看书。
齐颜儿抓了一本书也到了,身后照例跟着三小只,一追二追三追,也甚有灵性,在学堂里静没声息的呆着仿佛就不曾来过。
姜夫子把齐颜儿和邢行星放在最前面坐,他两人的悟性都颇高,质智敏捷,往往夫子刚讲完就已经消化完了,便即刻与夫子探讨起来,姜夫子老虽老矣,却最为喜欢与二人诡辩,时常辩论得口感舌燥,面红耳赤,引得齐府上下齐聚,围观这三人的舌辩大战。
不论输赢,姜夫子总是红光满面,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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