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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的门被打开,小二让进来一人。

芸香拎着一只小箱子进门,就看到屋内站着的顾重阳。

虽然顾世子的表情掩藏得得极好,芸香还是捕捉到他一瞬间的失望。

芸香不及多想,就被他周身的气势镇住了。

眼前的人还是当初住在柳树湾袁家的那副容貌,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浓黑的眉毛下一双星目,暗沉如深水之渊。

个子长高了,肩也宽了,银灰的直裰穿在身上,身形岳峙渊渟。

似乎还是那个人,又似乎哪哪都不同了。

芸香不敢再细看,低眉敛目把手中的木箱递过去,“二小姐让把这个交给世子。”

芸香低垂的眼眸中,顾重阳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把木箱接了过去。

手指惬意的在枣红色的木箱上敲击着。

“二小姐还有什么话让你带来的?”

芸香恭谨的回道:“二小姐不曾有话让奴婢带来。”

回答完觉得四周的空气凝滞了一般。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二小姐只是吩咐奴婢……。”

“吩咐你什么?”

许是觉得自己太急切,恢复了正常的语调,“你这次过来有什么事?”

“吩咐奴婢以后分管京城的事务,有消息传递都由奴婢经手。”

芸香迫于顾重阳带来的压力,没敢解释得太清楚,只想着以后执行的时候按着小姐的吩咐来就行了。

好在顾重阳只想早些知道箱子里装的什么,也没在意她话音中的问题。

他不好意思当着芸香的面打开,更不好问她。

“以后有什么事去镇岳馆留讯息,有什么事要帮忙可以找我。”

匆匆把芸香打发了。

出了酒楼,长戟想把他手里提着的箱子拿过去,被他拿马鞭隔开了,“我自己拿。”

不是京城之内不许策马狂奔,顾重阳早跑开了。

耐着性子回到府里,把缰绳和马鞭都丢给长戟,自己抱着箱子进了院子。

把丫鬟们都赶出去,“都出去,没有召唤不得进来。”

把箱子放到桌子上,打开盖子。

随后进了院子的长戟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地上一般。

长戟第一反应是怕世子发生意外,一边喊着“来人”,一边抽出短刃冲击屋里。

就看到世子背对着落地罩蹲在地上,捡着地上散落的东西。

那萧瑟的背影,让人莫名觉得孤单又悲伤。

“都出去。”

顾重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语气里压抑着暴躁。

长戟知道主子的命令一贯不得违背,拦下冲进来的众人,挥手示意大家都出去。

走在最后的他看着屋内满地的狼藉,识趣的把门关上。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滚到落地罩外的那支毛笔是世子亲自选了送去武安府的那支。

屋里,顾重阳发现箱子装着的是他这些日子以来送去武安府的所有东西,包装盒都没换,全部被原物奉还。

他突然想通芸香小心翼翼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暴怒之下他抱起箱子朝墙上砸去。

把今日为了去见他特意换的一身新衣裳扯下来,也狠狠地摔到墙上。

屋内的桌子和凳子都被踢倒。

砸完了发泄完了,看到散落在脚下的首饰,抬脚就想就踩。

脚抬起来了,却怎么也放不下去。

蹲在地上把一支沾了白灰的簪子捡起来,在衣服上仔细的擦干净。

一滴眼泪落在簪子上镶着的红宝上又滚落在地。

眼泪越滴越多,那颗红宝被洗刷得越发红艳,泛着妖冶的光。

顾重阳抬起衣袖,胡乱把脸上的眼泪抹了。

站起身拿去那只摔得裂开的箱子,把地上的东西捡了重新放进去,啪嗒把搭扣合上。

对外头喊:“来人!”

长戟领着人进来。

“收拾干净。”

自己则拎着箱子往书房过去。

长戟只顾得上回头看了一眼墙上脱落了一大块墙皮一眼,就赶紧追上去。

顾重阳进了书房,找了个柜子把想来塞进去。

坐在桌案前对随后进来的长戟和管事吩咐:“让尤老四和常青查查,袁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死丫头突然跟她翻脸,像是要跟他把前账都算清的架势。

阴翳的心情在酝酿狂风暴雨。

问管事:“最近太孙那边什么反应?”

管事看看他阴晴不定的表情,猜不出他突然询问太孙府的目的,只能如实禀道:“郑妃的母亲突然病重,他哥哥告假在家侍疾,已经好长日子未出门应酬,

他们家太夫人六十三岁寿辰估计也不准备办。”

“其它就没有什么新消息了。”

也就是说郑妃发现不对告诫了娘家,郑家现在关门闭户避嫌不跟任何一方交往。

而不是太孙那边有所动作。

顾重阳扣着茶碗盖,太孙那边太能忍了。

又问:“安定侯府呢?除了让潘家抛售所有产业,还有没有其它动作?”

从潘家搞到那边多银子,总得想办法花出去吧?郑家那边不上钩,总得想法子再勾搭其他人。

管事:“吏部右侍郎夫人和忠义伯府卢夫人同一日去寺里上香,侍郎夫人带着他们家二女儿,卢夫人带着他们家小公子。”

卢夫人的外甥女正在跟安定侯府二房的儿子议亲,他们这是准备通过忠义伯府连上了拐弯亲戚。

顾重阳:“把消息想办法送给太孙。”

“是。”

又吩咐:“送一匹松江纻丝布给靖宁郡主,就说我中衣有些小了。”

长戟的眼睛就忍不住往放着刚刚世子提进来的箱子的柜子上瞟。

管事被这命令弄得一愣,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的目的。

半天才回神:“是。”

顾重阳挥手让人出去。

自己摸出当年捡的那只发钗,看一阵叹口气。

皇上赐婚的亲事不能和离不能休妻,只能丧偶。

除非靖宁自己愿意,他不想害一个无辜的人。

靖宁会愿意吗?

再委屈的郡主也是郡主,只怕她不太容易拿定主意。

除非……

顾重阳把发钗收起来。

抹抹膝盖,她可是真娇纵啊,想想以前,一个不乐意就拿脚踢他。

这个小丫头,得教训一下了,不然她会当他是无牙的老虎,还当他是小时候那样想翻脸就翻脸。

喊了长戟进来,“听说袁家大小姐定亲了,打听一下那家的情况。”

长戟领命,出去安排人查袁家大小姐定亲那家。

长戟觉得他们家世子这回是恼了,准备收拾袁家的人。

也是,哪一位也太不识大体了,说摆脸子就给世子摆脸子。

到底还是年龄太小了,棱角还没磨平,等得过教训才能学乖。

世子的亲事是圣上亲自指的,未来世子夫人贵为郡主,皇上的亲外孙女,身份尊贵。

这门亲事肯定没法拒。

不过世子念着旧情,愿意给那位留个侧室的位置,好好笼着世子的心,世子总不会亏待她。

有世子撑腰,做个侧室也比嫁个凡夫俗子强。

袁珍珠的亲事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是明媒正娶,街坊邻居都了解。

长戟回去复命:“袁家大小姐说亲的那家是袁大少爷的同窗,今年二十二岁,浦口人,家中父母早亡,就一个姐姐,嫁给当地一户乡绅家的长子……。”

顾重阳一只手在腿上敲击着。

长戟跟着他久了,知道他在拿不得主意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

被长戟安排去打听消息的长弓去厨房吃饭,厨房里也在吃饭的人见他进来,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

有人跟他打招呼,“怎么才回来啊,长弓哥?”

“世子爷派我去办差,回来晚了。”

坐下来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摊开来放在桌上,招呼大家一起吃。

安阳侯府正院,大胡氏躺在榻上,小丫头给她锤着腿,明斛家的站在一旁回事。

“惟志院的那位前日去了鹿苑酒楼,在二楼雅间里见了一个女子,酒楼的小二说他只点了一壶茶,没点酒菜,见了那女子就匆匆走了,

门上的人说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枣红色的箱子,跟酒楼小二说的箱子一模一样,就大概这么长这么宽。”

明斛家的说着比划了一下长宽。

“回到惟志院不久,就在屋里把桌椅都砸了,那边的一个丫头说,那位进屋就把人都撵出来,之后就把屋子砸了。”

看到大胡氏露出笑意,知道她乐意听这个。

“那边的管事之后叫了个泥瓦匠过去,说是修补屋子,墙皮都砸脱落了,那边还补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扫出来的碎瓷器也一大堆。”

大胡氏的笑意更浓了,坐直了身子,挥手让敲腿的丫头停下。

问:“这是又在哪里吃了亏了?回来拿东西撒气?”

明斛家的回道:“之后长戟被叫了进去,出来就安排长弓去干活,今日长弓回来,在厨房吃饭的时候拿了一个油纸包,里头装着切好的半只桂花鸭。”

见大胡氏似乎没听明白,明斛家的解释道:“武安府袁家的两房媳妇才进了京,就在惟志院那位在酒楼见那女子之前几日,

袁家的大姑娘才定了亲,定亲的人家在浦口。”

胡氏这回听明白了。

浦口的桂花鸭肥而不腻,最是鲜美。

说:“袁家也是,总跟个奴才秧子较什么劲?”

“可不是,只怕那位没憋好主意。”

大胡氏兴奋的都坐不住了,“不会吧?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他不会这么缺德吧?”

接着自问自答道:“也说不准,那小杂种有爹生没娘教,说不得就会做这种缺德事。”

对明斛家的吩咐道:“让人盯着点袁家那边,看他想干啥。”

明斛家的:“要不我们……?”

大胡氏把丫头撵出去。

刚刚还说坏人亲事是干缺德事,这会摊自己身上也不怕报应了,“等等看,他要事不干,咱们就……。”

主仆俩头挨着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商议了一番。

可怜袁珍珠,命中犯小人,注定婚姻不顺。

宫墙之内,靖宁郡主收到顾重阳让人送来的松江三梭布。

那匹布就放在内室的桌子上。

丫鬟问她:“顾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让郡主给他裁几身里衣?”

欣喜道:“顾世子这是向您示好吧?”

看到靖宁抚着布料,咬着下唇,气得簌簌发抖。

忙扶着她坐下:“郡主?”

靖宁心下一片冰凉,眼泪啪啪落下来,伏在补上。

屋子里响起呜呜咽咽压抑的哭声。

跟屋里截然相反,外头宫人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此起彼伏。

待靖宁好容易被劝着止住哭泣,丫鬟打了冷水给她敷着眼睛。

被她推开来,“我又不出去,别人看不到,不用麻烦了。”

被她这么一说,丫鬟也快哭了。

就听她喃喃自语道:“他这是嫌弃我年岁大,告诉我他年龄还小。”

丫鬟的眼泪掉下来,主仆二人相对垂泪。

正哭着,外头她的另一个丫鬟进来,“不好了郡主,姑太太家的表小姐失踪了,妾室的孩子也没生出来,姑太太病倒了。”

靖宁只觉得屋顶在不停的转啊转。

刚开始还能听到丫鬟的哭声,之后就听不到了,温家彻底完了!

她仿佛回到小时候,她娘是公主,她爷爷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她是金尊玉贵的郡主,甫出生就有封号。

直到有一天,爷爷去世了,她爹承袭了王爵。

然后她爹领兵打了败仗,虽然有爵位保着留下一条命,权利却没了,成了京里有名的富贵闲人。

她爹就开始喝酒,喝醉了就骂她娘,开始宠那个杨姨娘。她仿佛回到小时候,她娘是公主,她爷爷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她是金尊玉贵的郡主,甫出生就有封号。

直到有一天,爷爷去世了,她爹承袭了王爵。

然后她爹领兵打了败仗,虽然有爵位保着留下一条命,权利却没了,成了京里有名的富贵闲人。

她爹就开始喝酒,喝醉了就骂她娘,开始宠那个杨姨娘她仿佛回到小时候,她娘是公主,她爷爷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她是金尊玉贵的郡主,甫出生就有封号。

直到有一天,爷爷去世了,她爹承袭了王爵。

然后她爹领兵打了败仗,虽然有爵位保着留下一条命,权利却没了,成了京里有名的富贵闲人。

她爹就开始喝酒,喝醉了就骂她娘,开始宠那个杨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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