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人之将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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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原想着还能再见顾星辰几眼，没想到看来是见不到了。

“老夫人，您就不要再费力了。在您最后的时辰里，还是好好去吧。”

“你为何就不能放下执念，给自己一条生路。”

老夫人此时才感到了彻底的悲苦，也许只有死前才能检验这一生是否活的失败。老夫人心想自己明白了……

“老夫人我看您就不要白费口舌了，我与您始终说不到一起的。无论如何就是你们顾家欠我的，我该是要这么做。”

老夫人闭了闭眼：“恐怕是你想错了，到时候你绝对会后悔的。你身边的那个老婆子不是个什么好人……”

“哈哈哈哈……，难道我身边的婆婆不是好人，顾老夫人就是个好人了吗？我看也未必。我爹娘的仇说到底也是跟你们顾家有关，我让你活到如此年岁已经算对得起你们了……”

郑雪涵阴柔一笑，眼神里全都是歹毒。

“你终究是执迷不悟……”

此刻我正在房里歇息，对于老夫人如今的身子我也是有些心痛的，不过如今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顾星辰会把老夫人照顾的很好，所以我很放心。

“少夫人，这事情早晚会过去的，您也就不会烦心了。”

“我有什么好烦心的，我知道老夫人如今很好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我刚刚听路过的人说，少爷去歇息了，现在是那个女人在老夫人的身边。”

真真一边插着花一边说道，甚至不在意。

端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怔了一下：“少夫人，老夫人那边恐怕凶多吉少。”

我立刻坐了起来：“恐怕是这样，我要去看看。”

顾星辰怎能这般粗心，怎能把老夫人交给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向蛇蝎心肠，不安好心的。难道顾星辰就真的半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吗？老夫人，老夫人如今……

一定要坚持住，于是我加快了步伐向着老夫人的院落走去。

一路上我步伐匆匆，险些撞到了顾星辰。

看到他的时候我一愣，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不在老夫人的房里待着？为何要让郑雪涵跟老夫人待在一个屋子里？难道他就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吗？

“顾少爷，没想到你就在这里。你怎么不陪着老夫人呢？那个女人跟老夫人待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难道你连自己的娘亲的死活都不管吗？”

我行色匆匆的撞到他的身上，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我相信雪涵，我相信她。娘亲现在已然中毒，也没有多少的时间了。雪涵她不会对娘亲怎么样的。”

“这恐怕只是你的臆想，事情的真相怎么样你又怎么会清楚？老夫人现在的境遇一定很危险，快随我去看看老夫人。”

我拉着他就向前跑去，如今我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初见他的那一年。

他被我拽得东倒西歪：“娘亲没事的，跑这么快做什么。”

我丝毫不管他说的话，直接跑向前去。

这一路似乎畅通无阻，只是多了好多个弯道。

我拽着他赶到老夫人门前的时候，我不住地喘着粗气。这跑的太快了，还真是有些受不住，真的该锻炼锻炼了。

顾星辰同样喘着粗气，来到这里的时候还向四周看了看：“跑到了吗？”

“到了到了，自然是到了。我们进去吧……”

我们进去的时候，老夫人也喘着粗气，似乎有些呼吸不畅。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还好吧？”

我将眼神看向一旁的郑雪涵，难道是这个女人做了些什么。

“挽挽，星辰，你们可算来了，我想死你们啦！”

看到老夫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娘亲，挽挽一直说不放心您，所以才把我拉过来。”

顾星辰忽略掉了郑雪涵的事情。

“我……我……算是差不多吧。”

老夫人瞧了瞧一旁的郑雪涵，神情之中掩盖了刚刚的硝烟战火。

“老夫人好的不得了，星辰、姐姐，你放心好了，这里有我照看着，老夫人保准会没事的。毕竟我也是星辰的妾室，也是他堂堂正正娶回来的。”

郑雪涵宽慰着这一屋子的人。

顾星辰对我讲了眨眼：“少夫人，现在可安心了吧，我就说一切都没问题了。娘亲也不会出事的……”

我仔仔细细的瞧着这里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老夫人喘着粗气，好似不舒服的样子。

“老夫人可还好？是不是心口有些疼？”

顾星辰也回头看去，只见老夫人用手使劲的揪着胸口。若是仔细看，还真能发现老夫人那宽慰的表情底下有些丝丝的隐忍。

“星辰，看来老夫人是真的不大舒服。这里还是我来照看着吧，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这怎么行？刚刚可是我一手照看的，难道少夫人这就要抢走我的功劳？”

郑雪涵心想只要再一会儿老夫人准能被她气死，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破坏了她的计划。

“三奶奶，我看你待在这里反而让老夫人不舒服了，如此这样下去怎么可以？今日我要留在这里陪着老夫人，以免发生意外。况且老夫人如今中着毒，身子最是不好的时候，这个时候千万不得马虎。”

我郑重其事的说道，颇有些当仁不让的意味。

“少夫人怎么就知道我照顾不好？难道少夫人能做得了的事我就做不了了吗？少夫人未免有些太自信了，这里我也可以的。况且顾少爷都没说些什么，少夫人何必在这里多此一举？”

郑雪涵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不甘心就这样……

“从前顾少爷跟你在外的时候，都是我手把手伺候着老夫人。况且我是顾星辰的妻子、顾家的少夫人，我做这样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妹妹只是一位妾室，恐怕这些还用不着妹妹来操心。”

说完这些话我就坐到了老夫人的跟前，替她盖好被角。

“老夫人，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些了？”

“好……多了，好……多了……”

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郑雪涵。

“妹妹，如今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你还是赶紧走吧。老夫人如今病着，人太多的话不利于老夫人养病。”

郑雪涵又岂止这么甘心就走了，她的爹爹娘亲当年没有善终，她更不会让老夫人就这么……

即使是苟延残喘那也是不行的，一定要将她气死才好。

“星辰，想必老夫人如今病着，这里的事情也是繁多。姐姐理应照顾不好老夫人才对，不如我们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

“我也觉得如此才好。”

顾星辰心想在娘亲的最后日子里，理应要陪在她的身边多尽些孝道才对。

郑雪涵这才绽放出了一个笑容：“姐姐，你看少爷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们是要留下来了。想必姐姐一个人也是照顾不好老夫人，多一个人也好多个帮手，也能让老夫人在最后的日子里开开心心的。”

既然顾星辰都没说些什么，我若是再说些什么那岂不是……

“好啊，既然少爷也在这里的话，那我是放心的。我相信老夫人会安然无恙的，毕竟我相信少爷的孝心，也相信三奶奶一定会有所……忌惮的。”

“呵呵，少夫人说笑了，我有什么好忌惮的。我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老夫人好，只不过每个人好的方式不一样，些许是少夫人对我有些误会。不过少夫人放心，只要有少爷在这里，老夫人一定会……”

我顺口接过她的话：“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我看三奶奶还是多照顾一下自己，免得露出了什么马脚，让人瞧见了不成？”

老夫人开口：“这样……自然是极好的……”

郑雪涵一张小脸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两只眼珠子转了转，顺便看了看四周。

我对她始终是有些警惕，一双眼睛也在她的身上来回转个不停，就怕她在我没看见的地方做些什么手脚。

想来我真是对老夫人尽心尽力，若问我这是为什么？我细想一下，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是因为我是这顾家的少夫人，做这些事情是我的责任；也许是老夫人从前对我不错，这么做就如同报恩；也许是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做；更有可能是我是为了眼前的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而去这样做的……

总之有太多个理由需要我去做，我也不需要去想那么多，只要有一个理由就已然足矣。

我坐在那里轻微一笑，我这一生似乎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我也都是那么的印象深刻。无论好坏是非，总之发生在我生命中的事情多如牛毛。

我看着如今的一切，我不知是该满足还是该寻求突破，又或者是找寻一个全新的自己。

我知道时间是不会停下来的，每一天也都是那么的新鲜，每一天也都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顾星辰，你给了我今生的荣华，却未能给我全心全意的爱与陪伴。这一生有知足有不足，也不尽然如人意也。

“老夫人，您放心，在您最后的时刻，我一定会好好陪着您的。”

老夫人说的话都有些颤颤巍巍：“有你在……，我放心。”

“星辰，你千万要善待……挽挽，记得千万要……”

“我知道的，娘亲，我一定会的，您放心。”

顾星辰用手握住老夫人的手，想要借此给她以宽慰与力量。

老夫人始终不放心，这一直是她的心结。所以每当临了的时候，她都要对顾星辰说上一通，就怕顾星辰把这一件事情给忘了。

“老夫人，您放心好了，少爷一定会照顾好少夫人的，也一定会让少夫人在顾家安然无恙的。”

能是这样就最好了，老夫人始终有些不放心。

老夫人最后看了看郑雪涵，内心当中极度不满，此刻恐怕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所以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星辰，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娘亲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老夫人放心好了，我以后会跟星辰好好去拜祭您的，也一定会将您跟我的家人放在一起，就这么日日看着，不眠不休。”

“你……”

老夫人有些气结，可是此刻连话也说不利索。

“娘亲，气大伤身，不要生气。”

“我……我，看来我……终究是要去了。星辰，你一定要好好的。”

老夫人索性不理郑雪涵，一门心思跟顾星辰说着话。

“星辰，若是老夫人就今日去了，我们一定要好好拜祭她才对。我们以后一定要立个牌子，顺便把顾老爷的牌子也拿过来跟老夫人的放在一起，毕竟夫妻一场嘛，想必老夫人也是乐意的。以后拜祭的时候，就一起拜祭四个人。我想我的爹爹娘亲也会乐意的，乐意看到这一幕的……”

郑雪涵秉承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使劲地说着。她倒要看看老夫人还能坚持到多久，如今一个病怏怏的身子只不过是靠药吊着罢了。若是来个心情激动，指不定就要这么西去了。

既然她的爹爹娘亲不得好死，那么老夫人也别想着好死。郑雪涵想起爹娘受到的委屈顿时狠了狠心，一双眼睛盯在老夫人身上，恨不得能插个血窟窿出来。

“老夫人，您就安心的去吧。既然我说到那就一定会做到的，您不要担心。我会跟少爷恩恩爱爱的，也会在每年的这一天拜祭您的。您对少爷的养育之恩我都记得，您过去所做的事情我也记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老夫人不必感谢、也不必回报。”

“你……你……你……”

老夫人有苦难言，听了郑雪涵的话心中莫名的血气翻涌，就这么吐出一口鲜血来。

老夫人的一双眼睛一直瞪着郑雪涵，那双手指也慢慢的垂落下来。她睁大个眼睛，似乎死不瞑目。

“老夫人……老夫人……，你醒醒。”

看来终究还是没能挽回些什么。

顾星辰试图安慰我：“挽挽，人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要……”

我看到他的眼中有泪水滑落，原来他也是悲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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