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顾星辰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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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陡然间发现这一切与当初郑雪涵说的那些不谋而合，究竟是历史惊人的相似还是有人特意谋划的这一切。

我从来都没想过顾星辰有一天会有这样的遭遇，也许这样的遭遇对他而言未必不幸。每个人对幸福的界定都不相同，也许脱离了那座禁锢人性的顾家大宅于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还记得当初顾星辰跟郑雪涵一起远走他乡，那时的他们只怕情到深处，也只怕是想远离那座大大的顾家大宅。

那座顾家大宅于他而言是童年的记忆，更是禁锢他自由灵魂的地方。那座顾家大宅埋没了他太多的东西，埋没了他的自由、向往与生命中的那些可能。

那座顾家大宅葬送了顾星辰将近二十年来的自由与不甘，他二十年的时光没有一次是充满自我的决定，他为之厌弃，为之不甘，为之愤慨。

毕竟我也曾在顾家大宅生活过一段时间，也许我是了解他的。也许他整个的神情里都充满了那样的情绪，那是藏不住的。就连老夫人或许也清楚，只是老夫人以爱为名禁锢了他整整二十年的时光。

那时的顾星辰极力想逃离那里，极力反驳老夫人决定。也许就从他想要娶我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了这条漫漫反抗之路。尽管丝丝毫毫、点点滴滴，但是这反抗一旦开始就没有终点，一切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老夫人极力想抓住顾星辰，到最后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脱离自己的控制，朝着他自己心中想象的方向发展。

他终究是心痛的，也终究无法搞定这一切。

身为他的妻子，我理解那些存在于他神情里、情绪里的那些不安的小躁动。那些小小的躁动终究要突破他心里的防线，变成一汪深深的海洋。

如今这一切算是如了他的愿，他再也不用被紧紧的束缚住了，他终于可以尽心去寻找他的自由。但是这自由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竟然要用整座宅子的覆灭来作为换回他自由的代价。

若是他早早地便知道了这一些，那他还会想要这自由吗？他未必想要，因为那些倒下的尸身人海是那般的触目惊心、也是那般的残忍。

即使那些都是顾家的下人，但这人心也未必是铁做的。他也许会在某个莫名的夜里悲悸一场，也许他会常常怀念顾家的那些日子。

但是一切过往如流水，只可往前不可返回。他深深地知道这就是想要的自由，不过战乱及此哪里有真正的自由可言？

他此时的心境又是怎样的？也许有悲痛、有欢喜、有无畏。他总归生长在这人世之间，总归不懂的这人世之中七情六欲的由来。

他只能任由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吞没着他，然后无知无畏的迎接着这一切。

他不会想到他这一生诸多磨难尽是从他想要自由那一刻开始的。如今他达成所愿，这自由赋予了他太多的东西，当然也剥夺了那些上天给他的厚待。

顾星辰远在千里之外，他看着身边的战友，脸上尽是一些乌漆嘛黑的污渍。这些污渍来源于战火的侵袭、枪炮的打击还有泥土的芳香。

他做的这一切他都乐意，所以他一直在坚持着，尽管他的内心深处都不清楚他自己到底是在坚持着什么。可是看着身边的战友脸上毫无生气的模样，他瞬间就明白了要这么坚持的理由。

在顾家的时候敌人打来，他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只能任由那些日本鬼子烧杀抢掠。他内心之中充满了愤慨，甚至于愤怒，可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那些战火打到顾家的每一处地方。

他虽然借此逃了，可是那些没逃出去的人全都死在了顾家的每一个地方。如今的顾家已成为废墟，他那些时日经常望着那座废墟心中想了很多的东西，最终他想通了，他要去参加抗日战争。尽管这也是战争，可是这终究不同，这是以暴制暴的战争。

如今他来到了这里，一如当初心中所愿。只是这里的战场极其危险，他又时常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不知道哪一天倒下的会是自己，他只是在奋力坚持着，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去寻找顾瑶光。

这一切都在支持着他走下去，朝着胜利走下去。好几次他都倒在了地上，可是他心中还有一些念头，那些念头燃烧着他不停地走下去。哪怕前路茫然，他依旧要坚持着走下去。他的脚步常常虚浮，战争的残酷可想而知。可他心中的念头一旦浮现出来，他就告诉自己他可以坚持下来。

今晚的月色似乎明亮了几分，今日又是难熬的一天，就连那一扇木门也是摇摇晃晃。这里的环境是万万比不得顾家大宅的，可如今他只能待在这里，并且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

那木门像是要承受不住了，“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顾星辰本想过去看看那木门，是不是因为外面的风刮得太大了？

他过去的时候，只见那木门外面正好走进一个人，原是他的上级。

他坐的周周正正，他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军人。上级很满意他的行为，点点头笑了。

“星辰，如今你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经过我们上级部门协商，我们一致觉得你很有潜力。因此……”

顾星辰细细的听着那些话，原来他要离开这里了，不过那里是一个比这里更加危险的地方。

“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也知道我们战场上死了多少的兄弟，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这都是明处的战争，我们想让你做的是暗处的工作。那里可比这里更加有用，也许你的名字不会被载入史册，但是我党会永远记得你的。你要做的就是潜藏于那座城市，时刻为我党提供情报。那里才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那里杀一人比得上在这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我党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顾星辰还在认真思考的时候，说完话的那人就已经走了出去。

临走前他又加了一句：“听说那座城市里有你念念不忘的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美好的未来，那个未来会引领我们向着美好的生活出发。”

走出去的那人脸角朝上，那神情里充满了向往。不过顾星辰站在后头，未曾瞧见这些。不过那些话还是很好听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也许杀一人比得上杀千万人之重要性，他该去好好的做了。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死无葬身之地。

顾星辰最后在认真的瞧了瞧这间屋子，这屋子的四周极其简陋，只是刚刚好够容身而已。就算是在寒冷的冬日也仅仅能抵挡住一点寒冬的侵袭。

马上就要离开这间屋子了，顾星辰心里还有些不舍。哪怕是像顾家那么华贵的房子，他当初也只觉得是可惜。可是面对这么简陋的屋子，他却是真的舍不得。

这屋子陪他度过了每一个难眠的深夜，这屋子里寄托着他对那些逝去的人的怀念，这屋子更不是他一个人的屋子，还有他的战友以及仆人等等。

不过一想到即将到来的任务，他就安心的睡去了。他知道潜藏才是最危险的工作，一旦被发现他将死无全尸或者还会受尽百般折磨。

不过他是兴奋的，一旦想到能够解救那么多的同胞、战士，他就感觉到兴奋。当然更可能的是，他要去的那座城市里有某个人。

第二日一早，他背上了去往远方的行囊，带着满满的思念出发了。他走过饿殍遍地的尸骸，走过到处都散发着尸臭的人间，走过鲜血洒满庄稼的土地。

这一路，他走的不甚慢，只是带着满满的思念与期待出发。

他朝着洒满光辉的大地走去，这样的天气里阳光还有些灼人，他擦去了额角的汗珠。他的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这与那些日子里鲜血洒满周身的湿热感截然不同。他喜欢这样的感觉，阳光洒在他的周身，温暖而又舒适。

他相信不远的将来胜利会朝着他招手，他相信革命一定会成功的，他相信这世间会洒满这样的阳光，他更相信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沐浴在这样的阳光里。

这温暖的阳光微微有些灼人，但依旧是可爱的！这可爱能够让人激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但愿将来的每一天都会有这样的阳光洒满大地。

不论是庄稼、动物、人又或者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花一草一木都会接受这阳光的沐浴，还给世间温暖的一天。不，不是一天，而是长长久久。

顾星辰踏着艰辛的脚步向前走去。他的嘴角洋溢着笑容微微上扬，他的眼里散发着信念坚定而又张扬，他的步伐沉重而又轻快渐渐走来。

从天空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迈着他结实的脚步朝着心中最坚定的方向前进。

这座城市人山人海，那是曾经。战争剥夺了一部分人的生命，留下来的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说不定哪一天，这里的一切都会被夷为平地。

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全都战战兢兢，因为他们不晓得哪一天自己的性命就会戛然而止。但也庆幸这短暂的美好，可也仅仅只是短暂的。

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倚在窗边，看着各色人等的变化，甚是有趣。其实这才叫做人间，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

我听到一阵敲门声“咚咚咚”，我打开门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毫不意外的福田先生：“福田先生又有什么闲情逸致，今日怎生又来敲门了？”

他压了压嗓子：“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你不是一直都对我的动向很感兴趣吗？我要告诉你的消息绝对会让你振奋的……”

我不动声色，细细瞧了他一眼。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怎会这样说：“福田先生你说笑了，如今在这乱世当中我只身难保，若是不抓住你福田将军那我可还有命能够活在这世上？所以我自然要对你的动向感些兴趣了。”

“既然这样，又怎能是说笑呢？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叫我福田将军又怎能不是来笑话我的，你知道在你跟前我永远不是什么狗屁将军。你要记得我只是我你只是是你，我们生活在世间这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若是抛却各自的身份，你我只是你我。”

这话说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尽管这话听来好听，但我还是忍不住打击他：“你我终究不只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我终究有各自的身份、各自的目的、各自的不同。这是永远无法混为一谈的。”

他轻笑：“你还是一直在意这些，不过有些东西我确实给不了你。今天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你绝对会感兴趣的。”

我想除了顾瑶光以为我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兴趣的，除非事关顾瑶光的去向。

“难道是你有了顾瑶光的消息？他在哪里？你快告诉我……”我急忙焦急起来，简直与刚刚判若两人。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扯开一笑，仅仅是一个微微弯曲的弧度。他的眼神悲悯，不错，确实是悲悯。

我一看到这悲悯的目光，我就明白他没有找见顾瑶光，可怜我还未曾放弃，一直在死死的追寻，不放过一丁点儿他的消息。

我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消逝在我的生命里，在这样的年纪里他应该只是一个会在娘亲怀里打滚的小孩。可是如今他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因为他彻底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路途遥远，再无处追寻。

所以一听到了福田先生说要告诉我一个让我感兴趣的话题，我就激动不已。可是看到他的目光，真真是往我的头顶浇了一盆冷水，让我恍然间清醒了过来。

那嘴角微微张开的弧度微微暗了下来，那眼神里的希冀转而替代的是一双失望、不甘又令人动容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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