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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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瑶一直在茗茶楼的雅间坐到了黄昏才准备回家。

自从看到了宥昀以后，奕瑶的脑海里总是不自觉的冒出他的样子——他的眉眼、他的表情、他的身姿……

奕瑶一直都没有发现，她老想着宥昀，其实并不是因为好奇他的身世，而是单纯的被他所吸引。被宥昀既阳刚、又出尘宛若谪仙的气质所吸引。

直到出了茗茶楼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奕瑶才发现，原来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经停了。从已经快要全干的青石板路面上，就能发现，雨不止是停了，还已经停了很久了。

鸳看着自己家小姐盯着青石板路，又开始发呆，叹了一口气，催促道：“小姐，真的该回家了。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家老爷要担心了。”

在鸳的催促下，奕瑶又看了看被夕阳染红的云霞，才终于上了马车。

回到了太傅府，看到了两个圆滚滚的小孩子嘴里叫着姑姑，一晃一晃向她跑来，宥昀才终于暂时消失在了奕瑶的脑海里。

这两个小奶娃，是一对双胞胎姐弟。是奕瑶的哥哥奕澯的孩子。奶团子中的姐姐叫奕瑛（yīng），弟弟叫奕灜(yíng)。今年刚满三岁。

手上抱着奕瑛，脚边跟着奕灜的奕瑶，一边逗着小孩子，一边走进了太傅府。

直到吃过晚膳后，奕瑶才恋恋不舍地把姐弟俩送回了奕澯那。

奕瑛和奕灜表面上是是奕瑶的侄子和侄女，但实际上就是奕瑶的心肝肉。

“孩提时的小孩太可爱了！”奕瑶经常感叹。“小孩子什么不会嫌弃你，他们只是乖乖的跟在你后面。你去哪他们就去哪，你逗逗他们，他们也不会生气、责怪你，还会很可爱的回应你。关键是热热软软的小肉团抱起来手感也非常好。”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奕瑶和奕瑛、奕灜的感情很好，与其说奕瑶像是姑姑，不如说奕瑶更像是个大姐姐——一个温温柔柔、总是带着小团子到处玩的大姐姐。

因为过于喜欢这俩小孩，奕瑶出去见到别人家孩子也总是带着滤镜。

可直到有一天，奕瑶发现有的小孩会撒谎，有的小孩喜欢恶作剧，有的小孩喜欢折磨小动物的时候，对小孩这个群体的滤镜彻底碎了。

奕瑶深刻体会到了教养的重要性，也突然反应过来，并不是每个小孩都讨人喜爱，也并不是每个小孩都善良诚实。

她不能因为喜欢奕瑛和奕灜就觉得所有孩子都是天真单纯的。就像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好人一样，不是所有小孩都听话懂事。

有了对比了之后的奕瑶，更加疼爱奕瑛和奕灜了。奕瑶经常看着在庭院中打闹的姐弟俩，对着鸳夸赞：“我们家的小团子虽然调皮，但是他们既善良又懂事，是讨人喜欢的小孩子！”

从奕澯院子里出来的奕瑶，迈着轻快的步伐，看着满天的繁星，和鸳一起悠哉悠哉的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鸳，你说我及笄以后还能过这么悠闲自在的生活吗？”没等鸳回答，奕瑶又道：“不，不应该说及笄以后，应该说我还能过几天这种清闲日子？

这种没事可以品茶，闲了可以泛舟游湖，就算随便发呆也没有人说的日子，还可以过几天啊？”

鸳有些不理解：“小姐为什么这么说啊？虽说女子及笄以后，就到了议亲的年岁，可老爷不是说不急着把小姐嫁人，还要小姐多陪一陪自己呢。

小姐不用担心的！老爷是最疼爱小姐不过的！既然老爷都说小姐的婚事不急，那肯定是不用急了。”

奕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沉默了一会儿后，奕瑶还是下定决心要对鸳说清楚。她不想对鸳有所隐瞒。

“鸳，你知道的。我是太傅府的嫡女，而我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也就是说，我不止是太傅府的嫡女，还是太傅府的独女。

因为爹爹是两朝老臣，在朝中文官里一向举足轻重，是朝中一众‘清流’的风向标。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谁娶了我，谁就能拉拢到朝中‘清流’的心，就可以轻松获得朝中大半的文官的支持。”

鸳忙问道：“可是只要老爷不想嫁女，也没有人能强娶吧？只有老爷不愿意，小姐还是安全的吧？”

奕瑶摇了摇头，“小鸳儿，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不是皇家的人，只要爹爹不点头，确实就没人能娶我。

可是皇上也想替太子拉拢官员，作为以后辅佐新君登基的势力啊……

皇上之前为了帮太子拉拢爹爹，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说过要让我和太子赐婚，结百年之好。

只是被爹爹以——‘小女尚且年幼，自小又没了母亲，老臣念及她幼年丧母，教养一向娇惯。是万万担当不得太子妃之位。’ 的说法，把赐婚推拒了。”

听到这里，鸳越发不解，她没等奕瑶说完，就打断了奕瑶问道：“既然老爷都推掉了赐婚，小姐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奕瑶并没有立刻回答鸳的问题，而是拉着鸳，走到前面的亭子里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虽然当时爹爹推掉了赐婚，可陛下想为太子殿下营建势力的心，并没有变。”

望着天空中高悬的皎皎明月，奕瑶眼中参杂着抹不去的忧愁。“除非陛下改变了，为太子殿下以后登基铺路的打算。否则等到我及笄的时候，这赐婚的圣旨也就会下来了。

一旦被陛下赐婚，我、以及整个太傅府，也就被迫站在了太子的队伍里。那么，就会有比现在更多的人，在背后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爹爹、哥哥和太傅府的一举一动。

以后的日子，只怕充满了尔虞我诈。所以我才说，以后可能就不能再像现在一样轻松悠闲、无忧无虑的了。”

“那小姐愿意嫁给太子吗？或者说，小姐你喜欢太子吗？”听奕瑶这么说，鸳的语气也变得有点沉沉地问。

“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傻鸳儿，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岂能拒绝？……”奕瑶顿了一下“虽然我不喜欢太子殿下，但我也不讨厌太子殿下呀。”

奕瑶看着鸳笑了：“而且我也没有喜欢的人。而且爹爹说过，太子殿下英明果断，堪称贤明。嫁给他应该也不算太坏。”

看着奕瑶淡然的模样，鸳倒是急了：“可小姐终究是不喜欢太子殿下的啊！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的人，以后怎么可能开心？

还有！太子殿下以后势必是会三宫六院、妻妾成群。绝不会像太傅府这般干干净净，没有妾室。”

看着比自己都担心，比自己都着急的鸳，奕瑶心里暖暖的。

“好鸳儿，你是从小跟我一起在太傅府长大习惯了。你去看看别的人家，谁家没个三妻四妾？”奕瑶安慰鸳道。

“太傅府没有妾室是因为爹爹深爱娘亲。可在一般的高门显贵家，有妾室才是正常的。更遑论太子殿下呢？他自然是不可能因为我，而不纳别人。”

“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嘛，我并不心悦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到底要娶几个女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对面娇滴滴的奕瑶，鸳的心里怎么都舍不得让这么漂亮、柔弱的小姐嫁到皇家的虎狼窝里。“可是我听说书先生说，凡是和那九五之位有关联之人，都是薄情寡义……”

鸳还没有说完，就被奕瑶打断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这些话可不兴说。

现在赐婚的圣旨也还没有下来。所以你就不用再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变好的。我给你说这些并不说想让你为此烦恼的。”

鸳瘪了瘪嘴，“小姐还说我担心，你自己刚才还不是在担心，现在的日子要没了？”

奕瑶没有接鸳的话，接着‘烦恼’的话题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烦恼，下次有什么事我就不跟你说了。”

“别呀小姐，你就告诉我嘛。不要有事瞒着我，我可是小姐的解忧草！有了烦恼，怎么能不告诉解忧草呢？” 因为紧张奕瑶有事瞒着她，鸳把什么赐婚、什么圣旨，还有奕瑶刚刚的担心，全都扔在了脑后。

奕瑶看鸳不再纠结在赐婚和她刚刚的忧郁上，才慢悠悠地说：“那我得考虑考虑。万一解忧草没能给我成功解忧，先把自己愁死了怎么办？”

“我不愁！我保证不发愁。小姐若是再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鸳生怕奕瑶心里藏着事不说，再把自己憋坏了。

奕瑶开玩笑的说道：“可我告诉你了，你又告诉别人了怎么办？”

鸳一下就从亭子里的石椅上蹿了起来：“小姐你不信任我！我什么时候把你的话说出去过？”

看鸳好像真的生气了，奕瑶连忙向她解释：“我是在打趣你，怎么还当真了？”

“那小姐没有不信任我？”鸳可怜巴巴的问。

“没有！我真的没有不信任你，我刚才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比起担心我不信任你，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你主人我的惬意日子还剩几天。”

奕瑶趴在白石桌上，全然不顾形象的大声抱怨：“心里虽然清楚是为什么，但到底还是舍不得我的惬意日子啊！”

“而且说实话，我真不想嫁人啊！未出阁少女的日子多幸福啊！”

“是、是，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竟然敢笑我！”

“小姐明鉴，我没有！”

“那你的“是”为什么要说两遍？”

“那是……”

美丽的星空下，两个少女在庭院里嬉戏、打闹，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仿佛都在向她们倾斜着。

眼看距离自己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奕瑶的心情还是不可控制的越发沉重。

虽然奕瑶知道当她享受了太傅之女，这个身份带来的悠闲自在，也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联姻。

但说的容易做的难，奕瑶到底还只是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女，不论她怎么开导自己，都还是会产生紧张、和抵触的情绪。

虽然奕瑶嘴上说着，自己嫁给太子也没什么不好，虽然高门的子女也都面临着联姻，只有极少数权贵的子女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成亲。但奕瑶心里其实还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成年的日期越来越近，奕瑶对未知的恐惧，也越来越深，使她寝食难安。

那位太子殿下，奕瑶实际上并不了解，她只见过太子殿下的画像，听过几句爹爹对太子的评价。

但奕瑶到底是连太子本人一面都没见过，心里可谓是没着没落。她感觉就像是有一颗大石头压在她的胸口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还越滚越大，直把她压的喘不过气。

每次焦虑的时候奕瑶都忍不住想：要是太子殿下也跟上次见过的那位公子一样就好了。

奕瑶对宥昀有一种很直接的好感——是一种虽然说不出具体喜欢他哪里，但就是觉得他比别人要好的多的喜欢。

明明才见过一面，她连他是谁甚至都不知道，可奕瑶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他是谁，想再见他一面，想要慢慢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