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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天者,天听阁?!”

对人的来头,让脱口而问的我心惊。

百年间,这神州浩土经历几次分合,而这神秘莫测的天听阁,曾在这片浩土上荣极一时,也随着先朝大周的分崩离析而烟消云散;传闻阁中语天者个个天赋异禀,不仅精通星象,擅长衍卦,更有沟通鬼神,问命天地之能。

天听阁的消亡根因无人知晓,只有后世杜撰其辉煌者猜测,大约是语天者泄露天机太过,故招来天谴;然他们精准预言之能,却成为许多人心中圣神不可亵渎的传说。

而眼前这个落魄潦倒的老乞婆,让人难以置信她曾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点拨乾坤之人。

“天听阁。一过数经年,竟还有人记得它曾存在过。”老乞婆伫立在咫尺开外,憔悴的面容脸竟泛起些迷恋的神情,不过转眼即逝:“命不由人,擅窥天道者死,这注定是语天者的劫。”

我反问上:“婆婆若真为语天能人,便知我的到来是劫,为何还要执意以身犯险?”

“信仰。”

寒风中,她笑如枝头饱受摧残的枯梅。

“或早或晚,人总有一死,但唯独信仰可万世不灭。世人愚钝,凡胎肉眼只见表象而不知内因,难达智明神清,超然物外的境界;而作为语天者,更注重根源衍化,见人之不见之地,语人之不明之处。”

我不认同这套说词:“可我这人,从不信命,更不认命。”

道尽人生中未知,还有什么期待可言?于我而言,更乐见于人生中层出不穷的峰回路转。

“婆婆虽异能在身,但有时人活得太通透,这人生就显得索然无味了。难得糊涂,婆婆不妨参一参这个玄机,若悟透了,或许余生不会这般执着。晚辈告辞。”

“别走,你别走!!”

我不过转身,这老乞婆如得了失心疯般在四周乱抓乱挥着,试图挽留我。

她急道:“凤翔于天,显华于世,必经浴火三劫!你人生中第一劫在十九岁那年,荣华一朝散,至亲天地隔,此乃‘怨火劫’,为淬你心骨!”

我迈开那一步间,像是跨越万里之遥,全身无故发抖,而挑起心鬼的我耳朵在那踟蹰间紧听着身后的动静。

“可信了?第二劫乃‘帝星劫’,也是你将到的劫数!”

帝星?

当时我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人,便是慕容曜。

难道他会遭难?

惊慌到惊怒不过是瞬息变化,我回头怒命到玄冥:“表兄,若她再胡言乱语,就替我割了她的舌头!”

“老身没胡诌!”

架在刀口下,她老有种见惯大风大浪的从容不迫,字字坚定地说到:

“如今真武已现,紫薇将出,凤主您作为帝星之母,其使命便是使得双圣星命畅达,茁壮耀世。如今真武帝君在东,光华黯淡,乃你照拂不至之因而起;而紫薇帝君孕于你腹中,紫灵因胎而日盛,只可惜并蒂双花,仅能成就一果,且他日东去引领真武帝君归位时,必受金牢之灾!”

“你,你别咒我孩子!”

或许是切身体会过那种失子之痛,怒不可遏的我一把夺过玄冥手中刀,朝困蜷在地上的老乞婆划去。

不过关键时刻,我那一刀还是留有余力,仅削去她披散在肩头的一撮花发。

我凝着一副吃人状,看了眼地上被寒风吹散的花发,又瞧了瞧目瞪口呆的霍胜男,一时不知如何言说的我,扔下手中金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

而身后,那凄凄之声如跗骨之蛆追逐着我:“三劫在水!!凤主切要谨记,水火不容,避水而安.......”

本兴致高昂的出游,因这老乞婆神鬼乱力之说,彻底搅乱了平静的心绪。

我虽不信命,但也会怕。

当晚,我不等霍子陵从汾关归来,便向霍胜男挑明了自己的去意;而意外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像先前般百般挽留,很爽快地答应的我请求。

很显然,霍胜男已经再一次对我的真实身份起了怀疑,而我也不想再做什么口舌粉饰,去破坏这份难能可贵的患难交情。

在第二日一大早,我留封书信让霍胜男转交给霍子陵,便和玄冥一道启程前往封昱郡。

经过一番兜兜转转,在官邸再见到慕容曜时,我们这一别,整整比约定五日之期晚了十日。

自觉退离的宫人,让这书房显得更清净,却也压抑得很。

一小盏茶时间,他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执着朱砂笔,繁琐而不倦地批阅着手侧成摞的奏折;而比去时印象中消瘦的脸,严肃而冷清,不显一丝亲近。

错在我,终是我在尴尬中放下身段:“阿曜,我平安回来了。”

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轻轻捻着他宝蓝的袖角扯了扯,柔声细语地为这尴尬相处开上口子。

可他刻板的脸上,没有丝毫我想要的动容。

“刘德禄。”

半响僵持,他朝书房外不咸不淡地唤了句,刘公公就开着小跑躬身迎进来。

“皇上吩咐。”

他淡淡道:“淳美人从襄城返回,舟车劳顿,你先带她去白露居休息,挑几个可心的人伺候着,并把随行的王太医叫上仔细瞧瞧。”

重重一笔,他合上折子,口气颇严:“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我——”

想还说一二,可刘德全插话进来:“淳美人,御命在身,还请随奴才移步白露居吧。”

刘德禄轻轻摇摇头,我自然懂了他的好意提醒。

很明显这一回慕容曜动真怒了。

人倒是识相地退出来,可心老憋闷的慌:不就是晚了些时日,至于这般冷言冷语相待吗?

赌气情绪渐起,我寡言间,刘德全这八面玲珑的老人倒和我搭话来。

他劝:“归人不知盼人苦,美人也怨不得皇上这般冷遇你。”

“刘公公这劝淳元懂,不然刚才我不会乖乖走人。”

旁观者清而笑,他回到:“美人这话仍有赌气之嫌。依奴才之见,皇上这会儿是在同美人闹性子,可若您不是皇上心尖尖上记挂的人,他会一听说您出事,就千里迢迢从燕都跑来封昱郡这苦寒之地寻您?美人是聪明人,不会不懂‘关心则乱’的道理。”

刘德禄这巧嘴果然名不虚传,软一点,我心中那气就自动蔫了。

他又道:“美人试想,不过是个芝麻大郡守跟帮流寇勾结,为祸乡里,这样的事值得天子御驾亲临?恕老奴见识浅薄,这等事闻所未闻。这一遭御驾亲临,该砍的砍,该剿的剿,皇上可是没手软半分,搅得这南陲边境可谓是天翻地覆;可结果呢,人受累,身带伤,可皇上想要的心安却假他人之手成全,心情自然不畅。”

“他不过——”

我正急着反驳间,忽然察觉到刘德禄这话间一小段挺含蓄的提醒:“等等,皇上他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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