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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她起来。”
太皇太后面上半威半怜,刚落话,单嬷嬷领着个宫人双管齐下,将叩头不止的我强行拉了起来。
“这大的不懂事,哀家这快做曾祖母的,怎么也得替皇上顾及你腹中那个小的。造孽。”
抬头一望座上人,我两眼发花定不住视线,额头钻心的疼。
太皇太后叹息一二,驻步于窗棂,望着窗外云光恍然说到:“哀家十二岁入宫,沉浮于这后宫近五十载,到这个岁数,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一股惊猛蹿上面,不等我开口,她老人家继续话上。
“你身为大历罪妃,再醮之妇,入我北燕皇家本就是招惹非议的祸端;可偏偏事与愿违,谁叫哀家那傻孙儿钟情于你?哀家之所以能容你,无非是希望他身边有个可人心,累了,倦了时陪着他说说解语话,得个温馨处;但如今,你似乎只知这天子恩宠的利,而不知其害。”
“妾身莽撞,愿纳太皇太后训示。”
此刻,不仅是关乎到兄长的前程,太皇太后这话中,给我划出了一条长久以来未明的界限。
她道:“丫头,你是个聪明人。历朝历代君王身边,不乏你这样恩宠隆盛的女子存在,但她们中,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得爱从缘,得势从人,若你没有步步为营,防微杜渐的心,即便你有恩宠万千,那这条后宫之路你也走不长久。”
一串佛珠,不多不少108颗,在太皇太后手中渡了个轮回,她老人家再次正声问到我。
“你自己选吧,是要意气用事,为保那包衣之子而坏了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名节,还是要那来日的平步青云,而断了今时这举棋间的优柔寡断?你得考虑清楚,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我拽紧而发抖的手,在僵持间须臾流逝间,渐渐浸出了汗。
怎么选?我的心,在剧烈的摇摆着。
“皇祖母,她答不上来的。”
忽然,背后一声洪亮传来,我猛回过头,对人朗如骄阳的笑脸顿时将我满心的慌张给融化。
慕容曜躬身:“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曜儿,你怎么有空来皇祖母这?”
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人前倒是半点不腼腆,圈住我的手间,笑容恭谦。
“孙儿自然是给皇祖母报喜来。”
“喜?”
此时别说是太皇太后,连在我内,也瞧不出慕容曜这一手耍得什么玄乎。
收了满堂惊讶,慕容曜笑得止雅,并抚上我微微隆起的肚腹:“您一次添上两个曾孙,皇祖母,这算不算是大喜之事?”
太皇太后人前微微一愣,倏地,激动而惊疑:“皇帝,你是说这丫头怀的双生子?!”
“是呢。”
和着这大好气氛,慕容曜续到:“刚太医院的王太医来禀,确凿了此事,这不,孙儿第一时间就来皇祖母延寿宫给您报喜来。”
太皇太后喜不胜收:“的确是天大的喜事!这丫头,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不想肚子这般争气!赏,该好好犒赏这丫头一番!!”
这场变故,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变俩,忽然柳暗花明;一时间,我还晕乎乎的,心中觉不出个滋味。
慕容曜道:“皇祖母,这赏嘛,孙儿看还是等你这俩曾孙呱呱坠地时,再赏也不迟。不过这会儿,我替淳元向祖母讨个恩典,不知皇祖母能听孙儿言之一二?”
“你这小滑头,借报喜为由,庇护才是真。可这事——”
太皇太后虽不似先前那般决然,但口中仍有犹豫,不过慕容曜倒是把话接得机灵:
“淳元那暗卫宋玄冥的事,我刚才在慧光阁外也听了几句,大抵知晓皇祖母在忧心些什么。此人虽出身低贱,但却有雄心大才在身,若真如皇祖母之意入了内侍府,倒真可惜了一身抱负和才华。”
趁太皇太后尚未决断,慕容曜给出了主意。
他道:“孙儿这一年多,也暗中观察宋玄冥不少,觉着此人可用,不如由我出面收他为御前侍卫;这样一来,皇祖母不用担心后宫中的流言蜚语坏了淳元名节,而她嘛,也可以安心养胎,为我皇家生两个白白胖胖的麟儿。你觉得孙儿这主意可妥?”
“你啊,终是‘有妻忘了娘’,居然算计到祖母头上来。”
“皇祖母宽宏仁慈,恩宽了我们,也是给您的曾孙们积福嘛。”说着,背后轻轻一阵推,慕容曜装腔作势到:“还不快谢过皇祖母恩典。”
我忙跪下身,俯首谢恩到:“妾身谢太皇太后恩典!”
太皇太后来回打量我俩,渐渐头疼状上面:“行了,行了,你们俩在这一唱一和的,哀家倒是成了多事的那个。以后,你们爱怎么地就怎么地,祖母啊眼不见为净。”
出了延寿宫,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处于种低迷不振的状态,无论身边慕容曜如何兴致勃勃取乐于我,我不过是些“嗯,啊,噢”之类的语气助词,敷衍了事。
许久,慕容曜露出不悦:“我真搞不懂你,玄冥的事虽有波折,但还算求仁得仁落了个好结果,你怎么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的?”
我仍未答,径直走着自己的路,这倒是引来慕容曜一阵丧气。
“有时看你这样爱搭不理的,我真恨不得钻你心里去,把你那些复复杂杂的心思瞧个明白。”
“我知道你关心我,在乎我的感受,但细想太皇太后那些聆讯,并不是目无道理。”
我微微叹气,把那憋在心中多时的感触回馈给他:“害生于恩。”
只见他微微一愣,忽然闪身挡在我前头,严色盛盛间,执起双手便捂着我的耳朵:“勿使蜚语常扣心,吾思不移如磐石。”
“一讲不通,你就来表明心迹这老掉牙的套路。”还覆于他手背间,我松了口气:“知道啦,偶尔一次,我保证不再犯。”
他道:“我看还没解得通。你这眉头,都快赶上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你吩咐,我照办。”
“这可是你说的噢,别反口。”
他这讨好正合我意,我顺势把自己此刻想到的,提上台面。
“兄长这事也无形给我提了个醒,我这芳华苑内还有不干净的地方,是时候振作精神整治整治那些存着二心的小老鼠,适当的立立威,免得被有心人太小瞧了去。”
他立马搂住我的肩:“娘子要发威了,为夫自然要马首是瞻。说吧,要我怎么配合你?”
“现只是个初步打算,等我把主意理顺,再支会你也不迟。”
我得乐拢着他的脸,摇了摇,又问到:“我什么时候肚子里变两娃娃了?你这大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的,等我足月临盆时,看你拿什么跟太皇太后交代。”
慕容曜惊色在面:“这等大事岂可儿戏?你这做娘的可真真糊涂,自己肚子里的肉都不清楚底细,还天天跟我炫耀什么药神的得意弟子,我看你啊,就是个实打实的糊涂虫!”
蓦地,我脸肌一抽,整个人莫名的僵住了。
“只可惜并蒂双花,仅能成就一果!”
此时,在襄城遇到那老乞婆的疯话,鬼魅地浮现于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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