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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传来消息,我苑中宫女素秋的尸首,在南苑无穷碧被发现。
尽管仵作把验尸结果说得详尽而细致,可我还是想亲眼认证番。
玄冥拦到:“主子,死者晦气重,您不宜近探。”
“没事。心有清明,不惧鬼神怪力,再者我也是个医者,生生死死的事也如家常便饭见惯了,没那么多忌讳。”
说着,我便蹲下有些笨拙的身子,撩开裹尸布再次查验起素秋的尸身。
确如仵作先前所言,素秋的尸身无半点损伤,乃溺水窒息而亡;不过我奇怪着,素秋死状非但没有溺亡前的挣扎痕迹,反而走的相当安详,整个人像是睡过去般。
顺着这个疑点,我从带来的医箱中取来小棉棒,分别在素秋的口鼻中取证了番,有趣的一幕出现了:
素秋的鼻腔中有不少泥沙,而嘴里却干干净净,更神奇的是,从素秋嘴里取出的小棉棒上,还有沾有零星暗红的粉末。
我道:“好好将素秋安葬,回头取五十两黄金给她家中捎去,权当做是对素秋家人的抚恤。”
起身后,我一边交代着唤雪,一边继续观察着手中取证后的小棉棒,心中刚对素秋的死因有个大概定调,玄冥便疾步上前向我请问。
“主子可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算不上多大线索,只是更清楚素秋真正的死因。”
深吸了口气,我扬起手中的小棉棒递给玄冥:“素秋的确是溺水而亡,但非自己投湖寻短见,而是被人迷晕后沉入莲池中。”
“这上面的是?”
“迷仙粉,一种吸入后可以令人重度昏厥的迷药。”
我缓行在回芳华苑的路上,从医理上为玄冥解释到我当下的判断。
“人若是清醒状态溺水,溺亡之前必有挣扎举动,水中转换生息间,莲池搅动的泥沙定会随着人呼吸要道的口鼻进入体内;而眼下素秋尸身无半点落水后的挣扎状态,且鼻腔中有泥沙而口中却无,这表明她在入水后乃无意识状态,紧靠鼻息在水中短暂换气;再佐以这些迷仙粉的粉末,足以说明素秋的死非畏罪,而是人为。”
玄冥面上一阵破疑的豁朗,沉思片刻又问到:“既然是人为,那定是为了杀人灭口,掩盖恶行。主子要查吗?”
“不用。素秋这一死,她们以为是死无对证,可我反倒是把模棱两可的事弄了个清明。如果我没猜错,这件风波背后的始作俑者,应该是宋小钰。”
“模棱两可?主子的意思,眼下除了荣妃,宫中还有人可能对您不利?”
玄冥此时这一问,我倒是缄口不言。
整件事表面看来,我是大获全胜,但实则,这种危机感越发强烈:澹台静慧安插在我身边的暗桩,仍潜藏在我芳华苑之中,且道行之深!
想着这等大手笔交锋的挫败感,我内心不觉为喜,反而感到沮丧。
半响,我转而道:“听说皇后的病日渐加重。唤雪,回头你去库房挑些补身的药材备着,午睡后提醒我,好去凤仪殿给皇后请个安,顺道探望下病情。”
“奴婢记下了。”
唤雪应了声,又提醒我到:“主子没听说嚒,盛国公家的荣贞世子今日也进宫来探望皇后,此时正在凤仪殿做客,兴许时间上冲突了些,主子改到明日再去探望如何?”
“盛国公家,荣贞世子?”
我虽是宫中人,但和天家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多如牛毛,我也不是一一能认全的。
不过此时,玄冥答疑地及时。
“主子有所不知,这盛国公家的荣贞世子,名叫盛玉童,乃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因世子亲姑母,皇上生母辰乐妃举荐,自幼封皇子伴读郎入皇家习礼,与皇上为伴。竹马青梅的儿时情义,且盛家与天家向来同气连枝,故世子与皇上两人间关系也是极为要好的。”
我品味道:“盛玉童?发小?!他宫中风评如何?”
玄冥回到:“世子虽是世袭子弟,但天资聪颖,骁勇善战,倒也不辱盛家百年将门风范;至于宫中风评多是人云亦云,属下认为世子这般的当世男儿,性子带着几分狂傲自负,风流不羁,倒不失真性情,不似传闻中那般纨绔。”
我莞尔一笑:“说来说去,就是个调皮性子,服不得人管束。”
“这就得主子亲自验证一番。如今世子进京,以主子和皇上的关系,避不了有所接触。至于如何相处,属下认为投其所好为妙,毕竟荣贞世子是皇上的挚友,且深得太皇太后的宠爱,主子不宜交恶。”
我思索片刻,道:“等见了面再说吧。人与人嘛,第一眼缘有时还是很重要的。”
夜至亥时,霜月垂天。
插了枚书签合上书,我从暖榻上落脚正欲梳洗就寝,刘德禄忽火急火燎地跑来我金缕阁报急。
一番陈述,我大概知道了刘德禄在急些什么:昭徳殿内关着俩男子,哥两好间宫中酒窖的美酒是一坛接一坛地送,誓要喝个一醉方休,还不许人干涉。
刘德禄虽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毕竟是个奴才,哪抵得过天子一句金口玉律?!
两难间,遂跑我这来求救。
本身这事我并不想插手,但毕竟之前欠了不少刘德禄的人情,他人在难处时,我总该有所回报。没多作推诿,我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便随刘德禄一同前往昭徳殿中救场。
刚至昭徳殿正门,一群宫人跟蚂蚁似的围在殿门口,瞧见刘德禄和我时的表情可谓是喜出望外;我镇定地隔着雕花窗望了下殿内的情形,整个大殿灯火通明,却不闻半点动静声,着实有些诡异。
我抿抿唇,问到其中一个候在殿门外多时的宫人:“送了多少坛酒进去?”
他谨慎说到:“回美人的话,这已经是第八坛了,这两坛刘公公拦住没给送。”
八坛子酒!
我倏地倒抽了口气,直怀疑他俩是用来喝还是泡澡的。
“我进去看看。”
一干子宫人眼巴巴地恭送着我入殿,而我平静的心,也因这异常的安静忽然变得惴惴不安。
正殿无人,那想必两人此时是在昭徳殿内殿之中斗酒,而这条往来穿梭过无数回的廊道,我从未想到今夜的尽头处,会是直击心灵的一幕在等着我。
远远地望见,慕容曜醉枕在一男子的腿间,那男子执着酒壶朝口中送了口西凤酒,又垂下头,眉目深邃地看着不省人事的慕容曜,他眸中的光辉,如在观赏件稀世珍宝般璀璨。
然在我心律朝着无极处攀升时,忽然,那男子也俯下身,满腹深情化蜻蜓点水之姿,轻落在了慕容曜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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