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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夜,无心崖。
顶着漫天星光,抱着三壶好酒,我匆匆忙忙赶往约定的地方赴约。
刚登上崖顶,便见一身月白袍的瑾瑜公子立在孤松树下,背手昂头,衣袂飘飘地仰看着星空。
四下窸窸窣窣的虫鸣不觉聒噪,反衬出无心崖的安静,恍然有种遇仙的错觉让我骤然止步,进而忘了为何而来,呆呆地立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竟出了神。
“邀约的人反而姗姗来迟,也没句道歉,很没有礼貌的。”
不知何时得知了我的存在,瑾瑜公子转过身,他暖暖的笑意似头顶的璀璨星光。
“发什么愣呢?你不会打算咱们一晚上都这般不言不语,生分地僵持着吧?快过来。”
“噢。”
懵懵地应了声,我开着小跑来到了瑾瑜公子身边,搂着一脸傻傻呵呵的笑,为我的迟到致上歉意。
“你邀约我来无心崖,还带了这么多酒,不会是打算借机买醉吧?事先声明,你若喝醉了,我可不背你回无尘殿。”
“喝不醉的,我酒量没你想得那么浅。”
说着,我将怀里搂着的三壶酒,分了一壶递给瑾瑜公子;他垂头看了看,眉心微微蹙起,有几分不乐意在面。
“献殷勤也献得不诚心,明知我素来只中意西凤酒,你可倒好,拿些来路不明的劣酒以次充好。”
我道:“公子别这么挑剔嘛。这桂花酒,是我去年中秋自己摘的桂花,自己酿的,已经在暮雪院梅林中窖了快一年了;此时味道应该正是极好时,公子尝尝吧,就当换换口味间的新鲜。”
言间,生怕他对我的桂花酒不敢兴趣,我立马启了封口放出酒香,试图勾一勾他肚子的酒虫。
“闻着挺香的吧?好不好,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您就别推三阻四的。”
他笑了笑,接过我递去的酒壶,赏脸地尝了口。
“香是香,可后劲欠火候,勉强能喝。”
“是,是,是,公子金口勉强能喝的酒,那说明也不差。”
合着这位傲娇公子的矫情应承了番,我转身用袖子扫扫地上的灰,一屁股坐了下去。
也启开一壶桂花酿,边欣赏着无心崖上的夜景,边将酒送入口中;只是和瑾瑜公子的扭捏不同的是,我这一口下去,就是整整一壶酒见底才肯收手。
酒尽,当我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酒嗝,瑾瑜公子满面惊诧已经化作疑问朝我抛来。
“你的这酒未免下得太过豪迈,叫我如何同你品景对饮?”
抬起袖口,抹了抹嘴,我道:“我原先打算的,就是一人一壶,不过来时我怕自己会怯场,所以又多给自己准备了一壶,权当做壮胆气。”
“看样子,你今晚有很多话想给我聊?真不知是期待,还是后怕。”
“后怕?公子这话就是同我说笑了,该后怕的人是我吧。”
“我是那种时时把不正经挂在嘴上的人?”
呛了我一句,他抄起酒壶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酒,等压制住了起伏过剧烈的胸膛后,瑾瑜公子才淡淡说到:
“看来这些日子,非但没有冲淡你心中的担心,反而给你平添了不少压力。你邀约我来,是时候了吧?”
揉搓着手中的空酒壶,我就着他的问话沉默了片刻,说到:“嗯,是时候了。万事终有个答案,不清不楚地放在心里,煎熬的难受。”
本着循循渐进的说话方式,我暂时把想提的话题绕了个小弯子:
“我和公子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无心崖上;呼~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无痕,转眼间已经过了一年多。想那时,我还是女奴院中一名籍籍无名的辛奴,为了果腹偷跑来无心崖找吃的,不想却意外地开启了一段机缘;谁会想到,当初那个吃雪充饥的辛奴会摇身一变,即将成为天欲宫的女主人?若将其中经历书写成一出戏本子,定是叫座。”
“我也没想到,一朝无心试探,我会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迷得晕头转向,不可自拔。”
“无垢。”
回忆时光匆匆间,暧昧气氛不期而至,为了打止这样的气氛继续攀高,我向唤他出了一个带着禁忌的称谓。
壮着胆气,我说到:“既然坦诚对心,相比于‘瑾瑜’,我觉得当下这称呼才更能代表你这个人。它有你的过去,也暗含着你的未来,虽不似‘瑾瑜’那般完美,那般令人尊崇,但却是你这个人真真正正的体现。”
“什么样的称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个人。”
微微垂下头,瑾瑜公子的食指在酒壶口,一圈一圈不厌其烦地圈滑着,神色间莫名地多了些不自信。
他道:“这段日子,我有意无意地避着你,其实是害怕着,万一你久而未决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该如何是好?不敢正视间,渐渐地我选择利用大流所向去模糊你心底的真实想法,期望着,你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嫁给我,让你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可你还是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当一听到你邀约我来无心崖,我还是没克制住自己较真心的作祟,想亲耳听听你的答案。”
送了一大口酒,抒解出心中积压的慌张,他问到:“君惜,你心中的答案是什么?”
这下子,轮到我作难了。
启开另外一壶桂花酿,我亦如他那般,紧张万分了下了一气,压制住过于狂率的心跳后,才说到:
“无垢,这场婚事怕是不能如期举行了。”
“果然。”
把壶中酒断断续续送了好一阵,他才闷闷沉沉地说到:“原来江湖人口中,万事可解的解忧郎,也有解不了的忧愁;输得滋味,真真不好受。”
“感情的事,为什么要看做一场输赢呢?我从没赢过你什么,只是你一时难以释怀的是,我交托给你的,和你交托给我的东西,并不是对等的,也并不是你期望的而已。恩情与爱情,根本是两种不同东西,更不能用作衡量输赢胜负的筹码。”
“可我还是不想死心。我可以问,你突然有了定论,是因为阿雪吗?薛阳说你已经知晓阿雪的事,若是为了她而退让什么,不值得,也对我极不公平。”
“并不关周暮雪什么事。”
摇摇头,在这事上,我的态度相当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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