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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斯波勒的尸体高高挂在杆上,朝下滴着血,是不是有人抬头去望一眼,甚至骂两句,更多的是直接就啐他一口,吐沫星子崩了老高,可崩不到他身上就落了地,渐渐地,也没那么多人有功夫理他了。
河西诸部虽是折损了大半兵力,势力大不如前,近期内想再挑起这么一次战役或是到中原腹地去找麻烦怕是不能够了,但到底杀了叶斯波勒这个“祸害”,也算个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便也各自忙活着自己牲畜的转场去了。
除了安江缅凯尔的后脊梁有些发冷,一点点冒出冷汗来——他已经好几日没睡过安稳觉了。
那日夜袭,他分明见着了那陆四爷凭空就拉了自己的人进了夜袭的队伍,说是商队用来护院的家丁,可哪有这般修炼有素的家丁啊!上了马竟不比河西草原上的铁骑差。
安江缅凯尔裹了裹毯子,更何况,他瞧见陆四爷的人拿了火器了!鸟铳,连子铳,还有他不认得的火铳,虽说不曾派上用场,但也够教人心惊胆寒的了。
倘若,那日河西诸部联合起来还要吃败仗的话,这位陆四爷怕是要真的动火器了。
安江缅凯尔倒吸了一口凉气,当今谁不知火器是稀罕玩意儿,只有精锐的铁骑,和少有的大城池才能分到,就连河西的承宣布政使司,都没分得几样火器,只西安府的镇安王手里掌握了一批,给他舅舅叶斯波勒也只弄到了不足十支的鸟铳罢了,他陆四爷一个“商人”手上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他究竟是个甚么人!待在我尧乎尔的地分究竟是要作甚么!
安江缅凯尔睁大了眼睛,再一次睁眼到天明。
次日一早,顶着眼下乌青就出了毡车,没头没脑的,差点儿撞上了早起看徒儿煎第一副药颜初。颜初迎风而立,吹起衣摆一片恣意风流之态,道:“特勤这是怎的了?精神瞧着这般不好?要不在下给你问问脉开两副药调理调理。”
缅凯尔连忙谢绝了:“不必了不必了,我不过是没休息好,就不劳烦子始先生了。”
颜初有些奇怪,原先缅凯尔一直唤自己作“颜公子”,这子始先生多是昭军中人唤的,怎的他也跟了昭军的唤法?
心想诈诈他也好,便开口:“特勤莫不是心里有事?”谁知这缅凯尔听了这话,竟是差点一跳脚,镇定下来才道:“绝无此事?”
颜初:“???”
“绝无此事?我还没说有甚么事你就绝无此事了?到底有甚么事?”缅凯尔这段日子也了解了,颜初这人瞧着坦然洒脱高冠峨带,一个大夫生生做出了魏晋文人之风,实则是个婆婆嘴,今日教这唠叨大夫缠上了绝无好事,还不赶紧逃命去也。
想罢撒腿就跑。
颜初见他跑了,更是满脑门子官司,但想着今日自己好容易换了长裳大衫,跑起来追他万一再绊着、踩上个牛马的排泄物甚么的,那多不雅观,便也只能站在原地喊他:“特勤究竟怎么了?”
缅凯尔一听更是头痛,闷头就朝前跑,却不料又撞上个人,那少年郎生生高了他半头,他一抬头,不禁面色惨然,今天怕是要玩儿完啊!
他迎头撞上了陆冥之,脑袋撞在他鼻梁上。陆冥之捂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狰狞的面部表情,问缅凯尔道:“特勤这般急躁,不知是有何事为难?”
缅凯尔支支吾吾,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被唠叨大夫看穿了心事所以落荒而逃的罢。正当他考虑措辞之际,颜初已经施施然跟了上来,道:“缅凯尔特勤今日好生奇怪,我不过问了他两句身子如何,却把他骇成这样。”
缅凯尔见颜初又要唠叨个没完,赶紧大喊道:“我有事!我有好大的事!子始先生你别问了!”
陆冥之见他意态反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赶忙问他:“特勤究竟遇上了甚么难事,也给我说说,我陆某人说不定也能分担一二。”
缅凯尔方才以说了自己有事,这话也不好收回去,只能对着陆冥之正色道:“还请四爷入帐议事,请您身边那几位公子一同前来。”陆冥之便点头应了,缅凯尔也吩咐人下去唤宁公子和燕公子过来。
几人入了毡车坐好,缅凯尔环视一周,更觉得这几人气度不凡,只怕当真不是寻常人等。他深吸一口气,道:“今日几位都到了,我也不打甚么马虎眼,就直说了,我夜袭那日我在几位的队伍里瞧见了火器,深知几位不是一般人物,只希望诸位能能告诉我,到我尧乎尔的地分来究竟是所为何事。”他顿了顿,“我实在是为我尧乎尔着想,现在几位身份成迷,我也不敢多留,只期望能将所为何事告知一二,我也能放心许几位在尧乎尔替我父汗诊治。”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缅凯尔自己也有些讶异,自己何时把汉人的客套话说的这般好了。
陆冥之见状,问他道:“西安府那边发的告示可看过?说让河西诸部帮着联合追缴犯上作乱的昭军。”
缅凯尔道:“自是看过,可我们凭甚么帮他们追缴,这时节,自己牧民转场还忙不过来呢。”他思索一阵,猛然反应:这陆四爷姓陆……他看了看陆冥之,道:“你是……玉面陆四郎?”
陆冥之一笑,道:“正是在下。”
安江缅凯尔陡然一惊,手抚上腰间的马刀,铮然出鞘,还没动作,便听陆冥之道:“特勤莫慌,若是特勤将刀收回去,我们今后还可以做朋友,若是拔出来……”陆冥之摔杯在地,发出好大一声响,“想想叶斯波勒可汗罢。”
听见里面声响,欧拉豁然闯进来,高声问道:“特勤,出了甚么事!”看缅凯尔马刀几近出鞘,手便也抚上了自己腰间的马刀,瞪向陆冥之一众。
安江缅凯尔看向欧拉,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无甚大事,方才同陆四爷嬉笑玩闹,打闹的有些欢喜过头了。”
他手上的马刀,缓缓收回了刀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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