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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冥之记得陆士衡小时候,大概八九岁罢,写了一首意境相同的绝句,如今这怕是觉得自己小时候写的不够好,于是改头换面,填成词了。
陆冥之心中叹息,他儿子的诗词才情,比他强得多。
像他母亲。
陆冥之轻轻将那一张薄纸从纸镇下抽出来,端详许久,还是决定偷偷将这东西拿走了。
他和陆士衡的父子情,恐怕在很久以前,就薄如宣纸了。
年华流逝向来缓慢,可蓦的回首看过,才惊觉年岁全都流水落花一般飘零而去,半点情面也不留。
陆冥之忽然觉得自己果真是年岁大了,或者说,老了。
少年丧父,青年丧妻,中年丧子的大昭太祖安安静静从钟粹宫里走出去了,没有人只道他在想些甚么……
陆舒筠自落水之后,就大病了一场,烧得连说胡话,险些也过去了。
宫中众太医拼死拼活了好几日,才勉勉强强吊住了小姑娘的命。
这么一拖,就拖到临近秋日了。
陆舒筠坐在榻上,脸上没半点血色。小孩儿家,原本该是肉嘟嘟的,她如今却瘦了个形销骨立,只剩一双似极了陆冥之的眉眼,挂在脸上,显现出并不明亮的灰色来。
坤宁宫中的宫人菖善才不过十多岁年纪,向来服侍陆舒筠,如今正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给她喂药。
陆舒筠不太提的起力气,喂药就喝,不过是中间有些咳嗽,呛出来许多。
菖善赶忙用帕子给她擦一擦。
陆舒筠不过才喝了半碗药,却活似一人耕了三亩田似的——喝药喝累了。
菖善似乎见过不怪,放下剩下半碗药,打算让陆舒筠歇息歇息,便开口与她闲话道:“说起近来宫中还有件喜事,公主又添了个弟弟。”
陆舒筠半歪在榻边,仿佛转动脖子十分吃力一般,只好用眼珠朝菖善处轮了轮,气若游丝道:“弟弟?添弟弟是寻常事,若是添哥哥那才稀奇了。”
菖善自然知道她与两位兄长最为要好,如今一死一走,这话自然又是戳了她的痛处,急忙请罪道:“是奴婢不好,让奴婢嘴上长疖子。”
陆舒筠有气无力哼哼了两声,好半天才聚起力气开口说话:“不怪你。大哥哥去应天府是好事。父皇恐怕为了送他去应天府,还费了不少手段把我母后稳下来。”
说起她母后,她又想起来,便问道:“母后她如今还抓着大哥哥不放?”
菖善咬了咬嘴,似是难言,过了好半天才终于痛下决心,附耳对陆舒筠道:“如公主所料。而且,皇后娘娘她如今,都快魔怔了。”
至于这个魔怔,无非是让大皇子偿命罢了。
陆舒筠长叹一声,皱了两下眉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自己伏在榻边喘了好一会儿,又开口道:“菖善,你扶我躺下歇息罢。”
久病之人乏得也快,菖善自然知道,于是扶着陆舒筠躺下,温声道:“那我给公主把药温着,待公主醒了再喝罢。”
陆舒筠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她闭着眼睛,实则并未睡着。方才她那句脱口未出的话是:“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事儿是我母后自己做的。”
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实在是她母后对她大哥哥积怨已深,好巧不巧,她又恰好瞧见过些不该看见的东西罢了。
只是她为何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陆舒筠想到此处,心里骤然疼了一下。
恐怕温琪娈刚开始想抛出去的那个棋子,是陆舒筠自己罢。
她现在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那日在水中,陆士衙尽力将她朝上托举的场面。
二哥哥与她一般年纪,也几乎一般高矮,平日里会傻呵呵对着她笑,扯她的鬏鬏玩。她先前新换了牙齿,他还告诉过她:“上牙要埋进土里,下牙要扔到房顶上,这样牙才能好好地长出来。”然后寻了一把小铲子,哼哧哼哧挖了个小坑,又笑嘻嘻道:“你就埋到这里罢!”
陆舒筠不知道,那两颗乳牙埋进去以后,她很快也丧失了她的童年。
冷汗顺着颈后的细毛一点一点渗了出来,很快就浸湿了枕头。陆舒筠心口疼的抽搐起来,二哥哥恐怕就是为了她死的。
她不太明白自己为甚么会待在这样一个地方,甚么时候才能离开……
意识混沌,陆舒筠是何时入梦的都不太记得。
明明才初秋,梦里竟然是隆冬了,下了一场快推不开门的大雪。
她一个人,踩在一尺厚的雪上,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踉踉跄跄。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竟然裹了一身红艳艳的斗篷,她不喜欢那颜色,想一把扯了去。
后来想想这冰天雪地的,倘若真把这东西扔了,那还不得冻死,于是缩了缩脖子,继续朝前走去。
至于为甚么,那当然不知道,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感觉,像是要走到前头去找些甚么。
陆舒筠没走几步,脚上靴子陷进了雪里,伸腿一拔,那靴子就留在雪窝子里面了。
她怕一脚踩下去湿了袜子,只好一条腿站着,勉勉强强维持住了平衡,伸手去捞。
谁知道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雪里。
或许因着在梦里,喜怒哀乐都被无限放大了,她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些想哭的情绪。
说不出来为甚么想哭,总之就是委屈的不行,赌了气一般,也不去捡靴子了,就那么坐在地上生闷气。
忽然,听见有人唤她:“小姑娘。”
声音清越,年纪应当不太大,不会年长过他父皇的和嫔程念容。
她转过脸去,瞧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也裹了一身红艳艳的斗篷。
陆舒筠眉头锁在一起了,她觉得她见过这个人。
思来想去,觉得那眉眼同她大哥哥如出一辙,端的是眉眼纤长。
那人二话不说将雪地里的靴子拔出来,递在陆舒筠手里头:“给你,今儿天冷,雪没化,拍拍就能穿了。”
陆舒筠听见自己细弱地道了声谢,就坐在雪地里将靴子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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