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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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方峥升上了高三，当时流行炒班制度，所以方峥几乎和他之前呆的班里每个同学都分开了，倒是何彩怡居然莫名其妙地跟方峥又同班了。

有一天中午放学，方峥就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然后何彩怡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何彩怡很庆幸自己又跟方峥同班了。她就在方峥身边张牙舞爪着以示兴奋地说：“方峥，你说咱俩怎么这么有缘，炒班也能让我们又在一起了。”

方峥并不介意何彩怡跟他同班，因为他需要班里哪怕只有一个人跟他说话。他心满意足地说：“我觉得挺好的嘛，我们从高一开始同班到现在，也算是蛮有缘分的。”

何彩怡第一次听方峥承认她和他有缘分，她的内心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的脑子里又突然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想借着融洽的气氛顺着方峥的话继续把这段姻缘圆起来。

何彩怡满脸羞涩地问方峥：“方峥，既然咱们都这么有缘分，我们可以尝试做一回男女朋友呗。”

方峥虽然很感谢何彩怡能跟他这个性格古怪的人做朋友，但做朋友不等同于卖身。他一口回绝了：“不，我和你只能做普通朋友。再说现在高考在即，你我还是多费点心思在高考上吧，要不然高考落榜了有你哭的。”

“呃，好吧。”何彩怡才就此罢休。

何彩怡其实早该想到方峥会拒绝她拒绝得这么彻底的，毕竟她对他表白后被他拒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可就算被拒绝了，她就异想天开着方峥下一次会改变心意。

……

高考是一个决定未来去向的重要时刻，不过方峥的爸爸已经替方峥决定好了未来了。方远总是强烈希望方峥能考上医学院，就算不是他以前的学校也行，方远这么强迫方峥也完全是想方峥将来能继承他的意志。

方远很喜欢当医生的成就感，他觉得救死扶伤对他来说实在太光荣了。方远追求这种光鲜的荣耀，他也势必会让他的儿子也一起来争夺这个荣誉。

不过在方峥还尚且不懂事之前，方峥或许会被方远一直牵着鼻子走。但方峥已经长大了，，长大的人都会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早在去年10月，方峥就已经悄悄地立下别的意愿了。

他在去年10月的时候瞒着方远偷偷报名参加了一场文学比赛，他还写了一沓稿偷偷投给了主办方。他记得他当时写了一篇十六万字的短篇小说，他还记得他花了二十多天才写完的这个小说。

然后在今年4月的时候，他的短篇小说竟然获得了亚军，这对他造成的影响很深远。不过他获奖的事情，方远一直都不知道，因为方峥从没告诉过方远这件事。

方峥为什么不让他爸爸方远知道？一是怕方远会亲手撕毁他的梦想，二是怕方远更加勤奋地把他引导在当医生的路上。

方峥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开始就萌发出写小说这个念头的，也许是他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对语文这门功课情有独钟吧，又也许是他很喜欢看小说吧。

虽然方峥很喜欢写小说，但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写电影剧本。于是他在2003年8月的时候又萌发出一个新的念头——他想考电影学院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他还因为想学这个专业去网上搜索相关内容，他从网上一些网友言论里得知这个专业的前景很大。电脑在2003年开始普及，好多人都能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对方峥来说是一个福音。

不过方峥喜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可不见得方远会放纵方峥这么任性。从方峥很小开始，方远就一直给方峥灌输一种医者仁心的思想，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方峥将来继承他的衣钵。

……

2004年2月，距离学生填报志愿表还剩下四个月，方远打算利用这四个月跟方峥挑比较合适的医学院。一天他们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方远就跟方峥说：“方峥，我本来想让你考你爸以前的学校的，但我看你这性格也不像可以融入那里的学习气氛。所以你爸刚在网上查了一些学校，你爸感觉在北京有几所学校挺适合你的性格，我还给列出一个清单来了呢。”

方峥听到这里时一脸肃然了，看来他是时候跟他爸爸说他真正的想法了。

“你瞧瞧。”方远把一张纸从口袋里掏出来给方峥看，那张纸上陈列了至少三个医学院的粗略信息，“我觉得就第一个学校蛮好，当然一切看你主意，你想去哪所医学院呢？”

方峥把手里的碗筷放下来，然后口气微弱地说：“爸，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你也许会不喜欢听。”

方远当时还真有点不开心了，因为方峥这明摆着就是想要反抗他的意思啊。他拉长着脸问方峥：“哦，你想说什么？”

方峥鼓足勇气地说：“我不想学医了，我要当编剧，我想报考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方远听到方峥说出这个愚蠢的想法后，他觉得方峥太朽木难雕了，他二话不说就扇了方峥的耳光一下。

“啪”地一声很大，方峥的左边脸往右边撇了过去，然后他抬起左手捂着自己被扇红的左边脸正目光惶恐地看着方远。

方远心情不爽地说：“你这个混小子跟我说什么呢，谁从小跟我立志要当一名医生的啊。你不当医生，以后谁来继承我的意志啊！你爸爸是医生，你也必须是医生，以后你的孩子也只能是医生，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必须是医生！”

方峥实在搞不懂方远的思维，方远这不明摆着把他的思想强加给方峥身上吗？方峥实在忍无可忍便冷冷地回了方远一句：“爸，我发现你真的好古怪啊！你凭什么要把自己的作风强行贯彻给我啊，就凭我是你的儿子吗？你不一直想要我飞得更高吗？现在你试图折断我翅膀让我只能在你的思想领域里周旋，你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吗！”

方远向来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他才不管他的儿子真正的想法，他就是要逼他儿子做一个伟大的医生。他意志坚定地说：“你别跟我吵，反正你这辈子当定医生了，除了医生这条路你无路可选。你尽早放弃你那个愚蠢的编剧梦，你从小立志当一名医生就要说到做到。不单是你，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的孩子等都必将是一名医生，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医生。”

方峥听完方远这番话后实在无言以对，明明是方远自己的想法却强行给他的后代植入。方峥无奈地笑着说：“您太顽固。您不就想这样能够光宗耀祖吗？您不就觉得这样做可以满足您的虚荣心吗？”

方远“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跟方峥郑重其事地说：“对对对，我就是要光宗耀祖，我就是要满足我的虚荣心。反正你这辈子只能当一个医生，你休想有别的想法。我不好奇你到底从什么开始就有这个愚蠢的编剧梦，但从今日开始你的路就只能是医生这一条！我说的！”

“无话可说！”方峥朝方远讥讽了这一句后便气冲冲地离开了饭桌、走去了他的房间。

“啪。”方峥打开房间的门便窜了进去，然后又恶狠狠地把门给关上了。

方远还在若无其事地吃着饭，他根本就没打算管方峥内心的真正想法。对方远来说，医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当医生可以让方远更加脸上添光。

……

再然后，方峥和方远两父子因为意见不合闹别扭了，父子间的关系变得太僵硬了。

早上的时候，方远已经在厨房给方峥熬好了方峥喜欢喝的八宝粥。方峥背着书包走到玄关处的时候凑巧被方远看到了，他便跟方峥打招呼：“嘿，方峥，喝碗粥再去上学呗。”

“不吃。”方峥把门一开就走出去了，然后又“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方远看方峥对他这么爱搭不理的，他心里其实挺郁闷的。他知道他和方峥关系闹僵跟填志愿脱不了干系，但他依然觉得自己才是正确的。

晚上的时候，方远早早地回家给方峥做了一顿好吃的菜。方峥刚回家在玄关处换拖鞋的时候，方远就笑咧咧地走过来跟他打招呼：“方峥，你回来了。我给你做了一顿好吃的晚餐，这些菜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

“不吃。”方峥换好拖鞋后就挎着书包往自己房间走进去。

方远看着方峥把房门关上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地杵在原地。方远不会承认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这个世上只有医生才是最伟大的职业。

方峥当然不可能连晚餐都不吃，他都是趁他爸爸出门去医院或睡觉的时候悄咪咪地走到厨房吃饭的。

到了周末身心放松的时候，方远拿到两张水乐园的门票来到方峥的房门口，他对里面的方峥说：“方峥，你爸今天工作量比较少，所以打算陪你去水乐园玩玩。你想去吗？”

“不去。”方峥躺在自己床上便坚定地回绝了。

“呃，好吧。”方远只好灰溜溜地走开了。

就算方峥跟方远冷战有快一个月了，方远也依旧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他才不会因为方峥这种愚蠢的做法而心软的，对他来说，方峥这辈子当定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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