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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5.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二日，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时，杨晴趁着林子皓和严东胜出去外面散心打算欺负郑思仪。

那时郑思仪在认真地填着练习册，杨晴为了激怒郑思仪故意用圆珠笔往郑思仪的练习册上划了好几笔，事后她还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郑思仪知道杨晴为什么突然就毛手毛脚了，不就被她看到郑思仪跟严东胜三番两次地在暧昧嘛。可杨晴突然挑衅倒是真有点让郑思仪生气，她握笔头的手因为生气而捏得稍微紧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在“大人有大量”的熏陶下忍了下去。她握着笔头的手松了开来。

杨晴见自己的故意挑衅没有惹恼郑思仪，以为这些损失对郑思仪来说不值一提，她心急之下就再次用手头的圆珠笔故意划破郑思仪的练习册！

啪！

郑思仪已经忍无可忍了，就向杨晴的右边脸扇了一巴掌。杨晴的脸往左边撇去了，还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不过郑思仪是手下留情了，她扇杨晴嘴巴子导致的响声倒不大，周围的同学还以为是谁的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杨晴捂着微微透着红的右边脸。她慢慢扭过头来，那双开始泛着红的眼睛瞪着郑思仪。郑思仪依旧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埋头填着练习册。看来杨晴已经激怒了郑思仪，郑思仪的还手让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就有理有据了。

……

今天下午放学后，林子皓和严东胜都一起回家了。本来严东胜想陪郑思仪一起走的，可他想这些天纠缠郑思仪太多回了，免得被郑思仪误会他是在骚扰她，而且郑思仪看起来似乎想留在教室学习一阵子。

当夕阳把天边染得如同一块红色纱布时，当三两只麻雀歇在木棉树的枝头上叫着苍凉时，当小风在校园里迷了路后发出“呼呼”的可怜的声音时，五年级十三班也就只剩下郑思仪一人。郑思仪意识到天色已晚，便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包打算回去了。她刚一起身，教室的前后门各走来了三两个高大的女生，这些女生看上去都有十五六岁，貌似是从某所中学里过来的，而为首的居然是郑思仪的同桌——杨晴。

包括杨晴总共五个人，她们一把围住了正打算回家的郑思仪。然而面对这五个气势汹汹的人，郑思仪还能临危不惧。郑思仪现在没有严东胜的保护，杨晴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她了。杨晴早就看郑思仪不爽了，不仅仅是郑思仪下午的时候扇了自己一嘴巴子，还因为郑思仪三番两次地跟严东胜暧昧。

杨晴指着郑思仪，柳眉一撇，嚣张跋扈地说：“郑思仪，下午那一巴掌我要还回来的。”

“杨晴，你不要执迷不悟。我扇你那嘴巴子是我不对，可那是你先故意划破我的练习册的。”郑思仪倒对这些无所畏惧。

“哈哈，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立场还以为自己很正义！”杨晴说，“把她给我抓住。”

郑思仪跟她们做了搏斗，不过寡不敌众，郑思仪还是被两个女生抓住了手。杨晴走在郑思仪的面前，她纤细的食指挑起郑思仪的下巴，冷笑着说：“哼，看你怎么跟我斗！”

啪！

杨晴扇向郑思仪的左边脸。郑思仪脸往右边撇去，杨晴她这一巴掌很脆，扇得郑思仪脸红红烫烫的。杨晴刚想扇第二个巴掌时，严东胜的声音传了进来：“住手，杨晴！”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顺着严东胜的声音望去，她们都表现得不知所措。杨晴停下手来，她看见严东胜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严东胜从外面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杨晴看了之后很高兴，每次她见到严东胜都会很高兴。杨晴说：“东胜，你怎么回来了？”

严东胜走到杨晴的身边，一脸难以置信地问：“杨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杨晴知道严东胜在心急什么，不就心疼郑思仪嘛。她很淡定地看着严东胜，微微抿起一道无所谓的笑容，说：“哦，我只是要她还回我的那一巴掌。”

严东胜看见杨晴依旧白皙的脸，再看向郑思仪红烫的右边脸，对杨晴摇了摇头，似乎对杨晴很失望。他说：“杨晴，你居然扇得这么重的，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杨晴听到这一句话稍怔一会，她第一次听到严东胜如此数落自己。以前严东胜对自己是不管不顾的，可今天严东胜会为了郑思仪这样数落自己。杨晴实在受不了严东胜的数落，后来她甚至把一切错误归根在郑思仪身上。

她指着郑思仪，嚣张跋扈地说：“一定是她蛊惑了你，所以你才对我这么说话的！对吧！”

杨晴不想再理严东胜了。她打算再给郑思仪一巴掌时，严东胜一把推开了杨晴，且从那些不良少年手中夺过郑思仪。

等杨晴站稳脚跟之后，严东胜对杨晴坚决地说：“杨晴，我告诉你，你就是心肠太黑，所以我才那么讨厌你。”

杨晴绝望了，以前她跟严东胜玩得那么开心，可谁能想到今非昔比。她以为再苦苦央求着严东胜，严东胜会对她网开一面。她可怜兮兮地对严东胜说：“东胜，你不要这样，我们可是……”

严东胜不留给杨晴辩解的机会。他拉着郑思仪往外面走去，只留下杨晴木然地站在原地。她目光呆滞地看着严东胜渐行渐远的背影，顿时心如刀绞。想必那是她最心爱的青梅竹马对她说过的最残忍的一句话。

杨晴示意让她找来的帮手回家后，自己一个人呆在教室里。她坐在座位上，一把趴在桌面上，不经抽了抽鼻子，随后埋头哽咽了起来。

……

这个时候应该还有回到人和街小区的公交车，严东胜在送郑思仪到车站途中，郑思仪对严东胜说了句谢谢。

严东胜却对郑思仪摇了摇头，笑着答道：“要感谢就去谢你的邻居林子皓吧，要不是他打电话跟我说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我是不会跑回教室来的。”

郑思仪心中对林子皓有了新的认识，没想到林子皓在重要关头还挺好用的。不过她也不屑于林子皓的担心，认为林子皓这一行为是惺惺作态。

其实林子皓这些天总是在自家门口等着郑思仪回家，他以为只要坚持这样做，他就可以换来郑思仪的丝毫注意。今天他实在等不来郑思仪，难免有点担心她在路上或是在教室里出事了，所以他急忙打电话给家离学校较近的严东胜。谁不曾想到他机缘巧合地给严东胜制造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而严东胜算是正直的人，倒是把制造这个机会的真正主人还给了林子皓。

严东胜在陪同郑思仪等车时，严东胜看着郑思仪依旧红烫的脸关心道：“思仪，居然没想到杨晴下手这么重，你回家记得用冰袋敷一敷。”

郑思仪冲着严东胜微微一笑，说：“没事，东胜，你也别太责怪她了，她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两人聊得很开，直到郑思仪上车时，双方还有点依依不舍呢。不一会儿，郑思仪回到了她家所在公寓楼。

……

她在上楼梯时，发现林子皓又一个人站在自家门口等着郑思仪归来。林子皓隐隐约约看见郑思仪的身影时，喜出望外地说：“思仪同学，你总算是回来了，我担心你这么久没回家是不是出事了，所以叫东胜去接你的。”

待他完全看见郑思仪的右边脸红烫红烫的，有些担心地问她：“思仪同学，你脸怎么了？”

郑思仪只是摇摇头，她没有说话。但林子皓依然很高兴，至少这是她第一次跟自己做的肢体语言。

郑思仪刚走到她家门口时，林子皓叫住了郑思仪：“思仪同学，等会，就等一会。”

郑思仪不知道林子皓要干什么，看在他刚才对自己那么关心，索性等一下他。林子皓进去了他自己的家里，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林子皓就找到了一样东西，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郑思仪瞥了瞥他手中的东西，是个冰袋。

换做平常的郑思仪看见林子皓这么瞎操心，她早就不理他了。可是这次很特殊，她没想着避让。她就木然地站在原地。

而林子皓用手中冰凉的冰袋敷着郑思仪红透的右边脸，静静地敷着，且以同学之间相互关心的心态问郑思仪：“思仪同学，脸还疼么？”

郑思仪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帅气的男孩，不经偷偷红了两颊。她第一次零距离地看着林子皓，发现林子皓长得好俊秀，貌似没有一个女孩不会有一丝动心。原来认认真真地看林子皓，林子皓也算小帅哥一枚呢。

这个楼梯道里仅仅他们两个人。片刻之后，郑思仪第一次对林子皓说话，虽然只有再简单不过的“谢谢”两个字。

林子皓把冰袋递给了郑思仪，笑着说：“嗯，这个冰袋送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郑思仪手中拿着林子皓送的冰袋一边敷着自己红烫的右边脸，一边看着林子皓直到进屋关门的身影消失。她内心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觉得这种感觉好诡异，像林子皓这种男孩子不应该感动自己啊。

后来郑思仪索性不要胡思乱想，这才跑回了自己家里去了。郑思仪的心跳也开始变缓了许多。

郑思仪回到家后，郑思仪的妈妈还在厨房忙活着。郑思仪跟她妈妈打招呼：“妈，我回来了。”

她背对着郑思仪说：“思仪啊，怎么今天这么晚回家啊？”然后她转过身来，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女儿的右边脸似乎被人扇红了，作为母亲的她自然会担心。

她急忙跑到郑思仪的身前蹲下来，焦躁不安地问郑思仪：“思仪，你脸怎么红了？是被谁扇了？”

郑思仪本来不想把这件事闹大的，可对自己的母亲说自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谁信呢。后来郑思仪被逼之下，只好把杨晴找人打她的事告诉了她妈妈。

后来郑宇强回家后也看到郑思仪的脸红了，也很不安。她妈妈很生气，决定要向学校方面反映。可是郑宇强说不必为此而大动干戈，郑思仪的妈妈就骂他：“好呀郑宇强，你的女儿很大可能受到了校园暴力，你居然跟我说不要紧，我就问你一句，她还是不是你女儿啦。”就是最后这句话让郑宇强顿时无言以对。

郑思仪回到自己房间里，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林子皓的话音以及样貌。她想林子皓想得几乎走火入魔，后来她双手拍了拍自己的两颊，对自己感到不可思议来了。她喃喃自语：“郑思仪，你给我清醒一点，像他那种男孩子是不足以引起你的注意的。”

郑思仪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她倒相信第一眼印象。郑思仪第一眼看见林子皓时就诠释了林子皓的形象——装可爱卖萌。她认为林子皓内心无比邪恶，所以郑思仪才对林子皓有所避让。或许她只是受到家庭的影响吧，不过现在郑思仪居然对林子皓印象如此深刻了。

“我该不会是……”郑思仪以臂为枕，趴在书桌桌面上，下巴埋在怀间。她迷离的眼睛里闪着无神的光，喃喃自语，“注意他了吧？”

……

而林生傲牙疼想找冰袋敷，可他满屋子都找遍了总是找不到冰袋。他对家里平白无故消失的冰袋很疑惑，但有很大可能性又被林子皓当玩具玩了。他们一家三口在晚餐时，林生傲就去询问了林子皓：“子皓，我们家的冰袋呢，怎么不见了呢。”

十二岁的孩子说话总不会遮遮掩掩。林子皓就将事实告诉了林生傲和余琼：“哦，思仪同学有急用，所以我就借给她了。”余琼问起“思仪同学是谁”时，林生傲很有耐心地告诉她：“哦，就是前不久子皓说的，邻居家郑先生的女儿、子皓的同班同学。”

余琼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埋怨说：“哦哦，你看我这记性。”

……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三日，上午。杨晴今天没有来上学，又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因为早上广播说：“本校五年级十三班杨晴同学勾结其他学校的学生在校欺压同学，且对同学造成伤害已违反学校规定，但鉴于杨晴同学主动承认错误的态度诚恳予以停学三天的惩罚，希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后来林子皓听说杨晴的爸妈要求杨晴转学了，可能是杨晴的爸妈顾及到这个负面消息对自己的女儿影响巨大，所以才提议转学。而郑思仪知道，杨晴或许是在躲一个人，她在躲一个她喜欢而他讨厌她的人。要不然的话，以杨晴那臭脾气哪会屈服她爸妈下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