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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着穿堂而过,破碎的屋檐下蒙着尘雪的灯笼罩子吱呀摇晃。天空乌蒙,狭窄的巷子一片寂静,已无生气。
温酒倚在檐下的柱子上,手里提溜着酒葫芦,双眼有些微醺的迷蒙。他抬头望着天,看鹅毛般的雪花片片飘落,突然有些恍惚。他把酒葫芦系在腰上,不知是因为醉了还是因为手冻僵了,系个结也费了好大的劲儿。
“姜阳!”他朝身后不远处吆喝一声,迈着自己那有些不着调的七扭八歪的步子朝巷子口走去。
一双颊被冻得通红的十岁少年应了一声,回过身给身前缩在墙根上冻死的老人合了眼,罢了又双手合十给他念了一段从苦海和尚那里听来的《往生咒》,这才踩着厚实的积雪超前赶。
这些年很不太平。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西南的天原新军打了许多年,最终还是攻破了大都。今儿个是大年初一,也大概是新朝的新年了。这两年他和师父一直留在大都为无辜的亡者合个眼,或是将那些荒尸焚化重归黄土。
另一边的墙根上还有一个几乎衣不蔽体的女童,她面色灰紫,已然死去许久。她少了一条小臂,伤口模糊一片,似是被什么重物给砸断而后扯掉的。那一张小小的面孔上满是惊惧。
姜阳叹息一声,上前为她合上双目。
“愿你来世投生个好人家吧……”他言语未毕,便听见草垛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忽觉脚踝上一阵阴冷的寒气顺着身躯而上,直冲脑门。
“师……师父!有……”姜阳惊叫一声刚欲把“有鬼”二字喊出来便想起最初时因为害怕而被自家师父痛打的惨相,这才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僵硬地缓缓低下头往自己足踝上看去,一只枯瘦且沾满污泥的小手正抓在那股寒气的来源之处。他颤着嗓子又叫了一回师父,“师……师父!这……这好像还有个活的!”那枯瘦的手似是在回应他一般竟加重了力道。
姜阳觉着踝上一紧,魂都快飞出天外了。虽然这些年他也没少见死人,但是不能说他就一点都不怕。一时间那些话本子中的鬼怪传说都纷纷涌现在脑海里,他觉着自个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没出息的货。”温酒很是嫌弃地一巴掌拍在姜阳的脑袋瓜子上。他低眉瞅了瞅草堆里伸出来的那截枯手,皱着眉蹲了下来。
“起开些。”温酒朝姜阳摆了摆手,姜阳应声要离远一点儿,只是一步还没迈出,他就差点绊倒在雪地里。
“师父……”姜阳看了一眼温酒,又诧异地看向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怎么这么有劲儿啊?
温酒的眉皱得更深了些,他伸手扒开积雪和干草。草堆里露出了一个瘦小的身躯。那也是个孩子,瞧着比姜阳小上许多,黑色的长发和着污泥纠结在一起,十分狼狈凄惨。
因这孩子是趴着的,温酒拎着她的后颈把人给翻了过来。在一旁瞧着的姜阳极为想提醒自家师父一声,手上力道轻些。
温酒拨开糊在她脸上的长发,探了探她的鼻息道,“延息丸!”
姜阳赶紧从怀中掏出药丸塞进她嘴里。只是她此时呼吸微弱,药丸是咽不下去的,他微微思衬,便用手捧起一团雪捂着,将化了的雪水滴进她口中。
温酒又捞过她的另一只胳膊,正要为她把脉却愣住了。
他方才抬了一下她的胳膊,一团肉块竟从她的臂弯里掉了出来,那肉块上五指分明,是个人掌。
姜阳被这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都忘了换气,差点儿将自己给憋死。忽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僵硬地梗着脖子看向那具缺了小臂的女尸。
温酒的神色深邃如墨,但仍是为那孩子把了脉。莫约片刻,他的面上便浮现了更为震惊之色。他赶紧扯开那孩子的衣领,拨开她颈上交缠的长发。
她细瘦的颈上一团黑紫之色分外显眼。静默良久,温酒又见她衣襟中还有一条红绳。
他将东西一把扯下。那红绳上系着一枚五龙绕珠的雕花团形玉佩。玉佩正中的龙珠上雕刻了一个精巧的“琼”字。
他看着掌中的玉佩,五指越攥越紧,几乎要将玉佩捏碎。
“师父?”姜阳并未看清他手中之物,只是觉得自家师父实在反常。
温酒豁然起身,猛地将手中玉佩摔在地上,愤然道,“走!”言毕便迈开步子径直朝远处走去,丝毫不见先前的些许醉意。
姜阳看向地上的玉佩,也霎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普天之下,能够用龙纹之物的还能有谁?
姜阳敛了目光,不再看地上的人,抬腿朝温酒的方向跟去。
他知道,他可以救很多人,但她不行。
那支枯瘦的手仍牢牢地抓着他。他只一步,便听见了脚边的断骨之声。他心中一颤,双腿如同灌铅一般,他抬不起腿。
地上那孩子似因刚才服了药而微微有了一丝神智,她嘴角黑紫色的血汩汩地顺着颌骨流到地上,污染了一片白雪。
“救……救……救我……救……”她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喑哑的字节在风雪声里破碎。
姜阳垂眉,默默地看着地上挣扎的人。
“姜阳。”温酒冰冷的声音从远处抵至耳畔。就算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自家师父的神情——必如锋芒尽显的寒冰利刃,足以致命。
良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想了些什么。总之,他蹲下了身,将外袍脱下将她裹住,“别怕,我……我会救你的。”
地上的人许是听见了,忽然没了声响,彻底昏死过去。
“姜阳!”温酒此言已是带了十二分的怒气。
姜阳给那孩子裹衣裳的动作一顿,双手有些颤抖。
“师父……”他张了张口,却找不出任何的言辞能够为自己辩解。他回头朝身后看,巷子口已没了人影,只余一串深长的脚印。
他回过身想将那孩子背在自己身上,却发现她的手仍是纹丝不动地抓着自己。他小心地将她的手指逐一掰开,这才将她背了起来。
他沿着温酒留下的脚印赶紧向远方追去,不一会儿,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巷子口。
凛冽的寒风依旧裹挟着雪花于巷口呼啸而过,深浅不一的脚印在风雪的扫埋中失却了痕迹,而那枚系着赤红丝绦的玉佩也逐渐失了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木轮轧过雪地,一只素白纤长的手将玉佩拾起。
风雪依旧未歇。
三日后,新帝登基,改朝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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